《非鱼》墨砚小羽

6、第6章

　　苏洛被他瞧的面上一红，左顾右盼的劲头不由得削减了两分，闷闷地应了声“嗯。”
　　一旁徐枫始终未开口，看着那二人一问一答，再观小主子脸色，终是将想说的话压了下去，他还真怕苏濯玉一个兴奋想去什么更热闹的地方，那只怕会被人潮挤散，到时他们一干随行之人怕少得落个护主不力的罪责。
　　可惜还没等他安下心，松口气，维持好现状，便出了意外。
　　一行人走出去没多远，周围的人群逐渐减少了些许，不至于再挤的一个不留神便看不住人的境况，不成想却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哟！好俊俏的小公子，让我瞧瞧……啧啧，这小模样，这身段，真是越看越合本少爷的眼。”蓦然传来的话语，带着三分轻佻，七分下流地传入一行人耳中，迎面便对上一双含着猥琐笑意的狭长眸子。
　　此时原本护在前头的两名侍卫早已见人少分散出几步的距离，低调地隐在一旁保护，陡然听到这翻轻辱言辞脸色微变，右手悄然按在了腰间刀柄上，几双锐目齐齐落在说话的那人身上。
　　石栈仍是连个表情都欠奉，漠然地扫了他一眼；徐枫却是面色微沉，眉心蹙起，就欲上前喝斥一声，却不想不知是没分清状况还是好奇心作祟，身旁安静的小王爷突然向前跨了一步，截住了他的去路，也挡下了他欲出口的话。
　　苏洛全然一副新奇懵懂的模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那说话之人。
　　说话的男子衣着不俗，身量瘦高，样貌谈不上英俊，倒也算得上端正，可惜那双眼眸过于狭长，隐隐生出几分阴鸷气息，风流的眸底也泛着丝寒光，见苏洛盯着他，他便轻挑唇角，笑出一脸风流浪荡来。
　　“小公子，一看你身边的人就不懂什么玩乐之道，不如跟我去别处走走，见识见识，保证让你不须此行！”男子摇着折扇，自以为引起来了苏洛的兴趣，色欲熏心地向前蹭了几步，完全无视掉他身旁一左一右两尊黑面神，也同样没感受到从不同方向投射至他身上的危险气息。
　　“见识什么？”苏洛睁着清澈纯善的眸子看着他愣愣地反问，恍若没听出对方话语里的其他含义。
　　徐枫面色陡然一僵，“小……公子！”
　　“啊？”苏洛被这一声短促的低喝声吓了一跳，转头看到一张大黑脸，不由骇的瞪大了眼。
　　徐枫却无睱理会小主子，一步上前，挡住了男子徘徊在苏洛身上的视线，面色阴沉，但开口说出的话仍不失稳妥，毕竟大庭之众之下，不好轻易露了苏洛的身份，否则传扬开去说瑞王府的小王爷被人当街调戏，这让瑞王府的脸面往哪放。
　　“我家公子年少无知，这位公子还妄自重。”
　　“哟！自重？！本少爷最懂什么叫自重了，哈哈哈……”语毕，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可那面上的神情却浑不在意。
　　“让他试试不就知道少爷您有多重了嘛！”男子身后家丁模样的人不失时机地道，神情中透着道不尽的下流，说完还拿眼睛在苏洛身上自上而下一遍。
　　其余人闻言大声哄笑出来。
　　徐枫的脸已经黑的快滴下水来，被他挡在身后的人却满面疑惑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句话问出来，让气结的徐枫有些哭笑不得，自家小主子真是比白纸还干净，正是这样才更要保护好他啊！徐枫在心中叹了口气。
　　男子瞥见徐枫面色，神情也不由一变，手中折扇一收，敲打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冷声道：“本少爷堂堂户部侍郎程泰之子程启，莫说我现在只想请这位小公子一同走走，即便本少爷真看上了，今天要将人带走，你又能奈我何？别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苏洛心下一跳，历朝历代喜好男风之事程度不同，他是知道的，但如像眼前这位如此大方的喧之于口，当街调戏，强行抢人什么的，真是满刺激人神经的，就算是开放的未来，发生这种事也足够上新闻了。
　　他是不知自己身处的朝代喜好男风之事有多开放，但看周围人窃窃私语，不与苟同的神情也能猜出一二。
　　如此看来，这般大方表明自己性向的侍郎公子还真是坦然无畏，让人敬佩啊！苏洛倍感无趣地缩在徐枫身后，等“大人”来解决眼前的一切，然后回府补个觉。

　　旁人看来，只觉得这少年人无知单纯的厉害，直到此刻才惊觉那拦路人来者不善，真不知是哪家教养出来的小公子。
　　即然躲了，苏洛就不打算再出头，顶着瑞小王爷这副内向怯弱的性子，这种缩头乌龟的事做起来，真是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石栈始终没出声，只一旁静静地看着，直到此时才确定什么一般，放下戒心，往前踏出两步，不忘向徐枫递了个眼色，徐枫轻微地点了下头，伸手护住身后的苏洛。
　　“天子脚下，当街抢人，程侍郎还真是教子有方。”石栈不冷不热地道。
　　“嗯？你算哪根葱？敢这么跟本少爷说话？”程启眼中阴狠之色一闪而过，冷声质问。
　　程启身后从家付适时地附和着自家主子的话，配合默契，可见平日里没少干这种做仗势欺人的事。
　　苏洛暗自勾了下唇角，低头冷笑。
　　没理会他的质问，石栈掸了掸衣袖着并不存在的灰尘。“为何不敢？难不成你长的面目可憎，让人不屑与你交谈？”
　　“哟，还碰到个硬茬。”程启狞笑。“本少爷最喜欢碰硬茬，那样折辱起来才够劲。”
　　“哦，想不到京城之中户部侍郎还是部不能惹的王法。”
　　苏洛才是真的没想到这闷声不吭的石栈，挑衅起人来还真是口齿伶俐，句句诛心。
　　徐枫则有些担忧，对石栈其人他并不了解，只知此人是二小姐与二姑爷带回王府的客人，这几日与小王爷貌似走的很近。
　　从他脚步、身法上不难看出石栈武功不弱，可江湖与朝延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这些年徐枫身处王府，对江湖中人知之甚少，见石栈此时行事，孰无顾忌，言辞犀利，气势不凡，想来在江湖上也是叫得上名号的。
　　如此，等下要是动起手来，他着实要将小王爷保护周全，以免他受到惊吓，有个一万。
　　“少爷……”站在程启身后的一名家仆为人伶俐，听了石栈的话，心下一跳，赶忙上前扯了扯自家少爷的衣袖，暗示他小心说话。
　　程启倒也不是个棒槌，感到衣袖一动，忙瞥了那家仆一眼，立时反应过来，表情一阵扭曲，暗叹好险着了石栈的道。
　　石栈冷笑，将那主仆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好狗不挡道，事是我与这位小公子的事，劝你还是少管闲事，才能活得长久。”程启将险些冲出口的狂言妄语咽回腹中，转而将矛头指向被他们护在后面的苏洛。
　　“哼。”冷哼一声，石栈不再赘言，袍袖轻挥，身随势动，手腕如灵蛇吐信般，腾转翻飞间，一掌向程启拍去。
　　旁人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快若闪电，形似鬼魅，下一刻便听到程启的痛呼声，人已被一掌拍出两丈开外，屁股着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这一手着实骇人，围观者连惊呼声似都被吓的哽在喉间，现场一片寂静。
　　徐枫在石栈手臂骤然一动时，快速地反身半掩住苏洛，将身形单薄的少年护在身后，还不忘挡住他的双眼，以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饶是苏洛心下镇定，一时间也被这陡然而至的变化惊了下，而后他方体悟到，不论是石栈，还是徐枫，都是他应付不来的，所谓武功，确实有过人之处。
　　那站在程启身后的两名家仆护主心切，当即随着石栈这一掌被一同带了出去，结果却没能如愿地为主子当好肉垫，反倒同样摔得满脸痛苦之色。
　　其余人等被吓的忘了动手，最初的一怔过后，手忙脚乱的一拥而上，将程启扶起。
　　不待程启开口，石栈黑漆的眼眸中利芒乍现，“江南无忧堂石栈，今日有幸拜会了。”
　　方想开口痛斥他的话蓦然间悉数被堵在了喉咙口，程启脸色皱白，不知是痛的，还是另有原因，看向石栈的目光却凭添了一股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