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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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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空气中的是什么味道?像是淡淡的花香又有点奇怪,不二用力睁了一下眼睛,却被一片白光刺了回来,接着好像有人走过来,拿了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问他是几,不二眯起眼睛回答:“2。”又承受不住亮光地闭上了眼。
接着是几个人嘀嘀咕咕交谈的声音,好吵哦,耳朵里嗡嗡地直作响,不二不禁皱起了眉。
“对不起,可以出去交谈吗?”
诶?
一片静默后是几个人出门的声音,然后是窗帘被拉上的声音。
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逐渐适应了室内的光线,虽然眼前一片模糊,但不二很快明白了这白色的格局是医院。
原来刚才觉得花香奇怪是因为这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啊。
“不二,你觉得怎么样?”
向声源望过去,果然是手塚,不二笑了起来。
手塚正襟危坐在不二床头,脸色凝重,见手塚那么严肃不二更想笑了:“呐,手塚,脸要绷坏了。”刚想取笑地指指他的脸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被插上了输液管,微疼。
“你知道你晕倒的原因吗?”
“原因?”不二笑容微微一滞,被单下的手轻轻抓住了床单。
“对不起,无意中听到了医生和你家人的谈话内容。”
手塚一直是这么一个直截了当的人呢,不二在心里叹气,轻轻摇了摇头。
手塚继续道:“听到了一部分,希望你能补完整。”
“……”不二不禁眯起眼来望向他,一尘不变的严肃表情,那认真的眼神中不容谎言的亵渎,忽然就慌张起来,撇过头,不说话。
“不二!”手塚皱眉,那语气似乎下一句话要脱口而出的是“绕操场跑多少多少圈”
不二再次回过头来时脸上又挂上了那抹淡淡的笑,只是眉尖下挑,形成一种细细的哀愁,他伸出输液的左手摊开掌心,仔细地看,然后轻轻地吐气:“呐,手塚,我的生命线好像还蛮长的呢。”
一丝风带些粗暴地掀开窗帘的一角硬闯进来,在病房里淡淡地打了个圈,不二柔软的侧脸随着光线明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可是,从一星期前我的视力就急速下降,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动不动就发高烧。”放下手,半阂起眼睛,盯着被单褶皱形成的阴影,“然后会头痛,很痛很痛的那种。”顺了一下柔柔的发丝,用指尖抚平被单,“心里堵得慌时就想吐,要吐得再也没东西倒得出来为止。”
说到这里,不二静默了,外面花园里的鸟儿鸣了两下拍拍翅膀飞走了,手塚放在膝上的手握成了一个拳,隐约间不想知道了。
不二却忽然抬起幽蓝的眸子开口了,他吐字清晰,声音不大不小:“是恶性脑瘤。”
恶性脑瘤?!青少年易发病,扩散快,呕吐,发烧,苍白……死亡……
手塚脑中刹时蹦出了这些词汇,过去的一切都似乎串上了线,真相竟残酷到如此迫不及待。
“呐,手塚知道什么是恶性脑瘤么?就是……”
“不二…”想出声阻止他说下去不二却像早预料到般率先开口:“让我说完。”
收回目光,不二垂首,目光游移在掌纹上,“手术在下星期六,完全成功率20%,可能要连视神经一起切除来保全生命,万一…可能……会……”极轻地叹息着,“不二周助…不完整了呢。”
不完整的不二周助还能和手塚国光一起去全国大赛吗?
不完整了呢……
最后几个字重重地砸在手塚心上,不完整的不二周助……吗?
“手塚,和我比赛吧。”不二再次抬头,情绪已经隐藏在了笑脸之后,目光柔和而坚定。
手塚忽然就想到了那个一起回家的傍晚,落日余晖下的沉着睡颜,樱花树下头天使般的笑脸,以及那一句: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我……”
“我拒绝。”手塚说。
“啊,好过份,连病人的要求也拒绝。”不二好听地声音像节奏一样回旋着,“万一手术不成功的话就没有机会了呢。”他努力浅笑着,声音却还是忍不住轻颤了起来,要亲口承认自己的死亡谁会不害怕呢,更何况,十四岁,还只是个孩子。
“没有万一。” 手塚忽然伸手握住不二颤抖的手,重复,“没有万一!”那语气似乎是无所不能的创世主一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直在想手塚固执起来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任性,没想到竟是这种带点孩子气的霸道。
不过……
不二闭上眼睛,似乎有一股力量正从手中慢慢注入到全身,让人安心地去相信,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吧。
呐,手塚,我感受到了你的勇气呢。
没有万一……
我还要和大家一起去全国大赛……
没有万一……
我还有和你的约定……
没有万一……
还要和你一起去更高的地方………
走廊上一阵嘈杂,不一会儿,青学的几只便乱哄哄地挤了进来。
“不二,不二,你怎么了嘛!”菊丸猫咪首当其冲,带着一脸哭相就扑了上来,接着众人都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地颇为热闹,不二安慰地拍着菊丸说没事,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气氛很好,手塚默默地退到了边上。
“你们……”本来可能是进来赶人的护士小姐见此情景无言地摇摇头。
边上的手塚微微向她一鞠躬:“抱歉。”
护士小姐礼貌性地笑笑,退了出去,轻轻关门。
从今天起,不二正式住院了。
大赛过后是短暂的休息,但晋级过后是更激烈的比赛,所以尽管众人叫苦连天,手塚还是以更苛刻的条件要求着他们,每天每天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甚至去想任何事,当大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时,手塚就会去医院,看望不二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今天是星期天,天气很好,难得半天的放假,众人欢呼万岁的样子让手塚黑线得觉得自己像个暴君。
走进医院,才短短几天,连消毒水的味道都觉得熟悉起来,探询处的护士友好地向他点头致意,脚已经熟悉的走廊可能闭着眼睛也可以走进那个房间了,一切顺其自然得可怕。
推门而入。
病房里安静得很,却是一种没有生命力的静,单调的白色从地板直延伸到天花板,花瓶里一束月下兰不知所措得开得慌张。
风“哗啦哗啦”地扯着窗帘,不二背着手站在窗口,看着外面阳光灿烂地花园。
手塚知道,他现在是什么也看不清的。
“手塚吗?”微微回过一点头,他听到了脚步声。
“是的,在看什么?”话一出口,隐约有点后悔,明知道他什么都看不清了却还这样问,只是想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把他当病人看,他是和平时一样的,可是这么拙劣地安慰技巧那么聪明的不二一定一眼就看穿了吧。
“阳光。”不二笑着转过身来,暖暖的逆光让不二看起来像个幻影,快步走到他身边,听他软软的浅语,“照在身上舒服极了。看不清的世界反而更真实起来,世界上的事本来就不是一目了然的……”
不二忽然停下,你在聆听什么似的,然后又笑:“它又来了。”
“谁?”
“一只小鸟。”不二幽蓝的眸子对上他,“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我猜,一定有着阳光般闪亮的羽毛,很漂亮吧。”
不二说着做了一个放松的深呼吸,用双肘撑住了身后的窗台,仰头呈一个漂亮的曲线,懒懒地开口:“最近在看一本哲学书,果然是很深奥的东西呢。”不二说着扬了扬手,“是盲文哦,手塚。”
心脏不规则地颤了一下,手塚把不二扶到了床边,站了很久,不二确实觉得有点累了,但他却不坐下,疑惑地望向不二,却看到了他眼里的神色——名为落寞的东西,不二他……一定很孤单吧,每天都在这样似乎连时间的流动都感觉不到的空间里,灵动清澈的蓝眸都黯淡下来了。
不二带点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在床上坐了下来:“手塚今天没有训练吗?”
“嗯,给他们放了半天假。”
抬手撩发轻笑,一种安静的优雅,这样漂亮的动作却让手塚感到一丝悲哀。
“他们一定乐坏了吧。”
果然,不二是了解大家的,毕竟三年也不是一个短的时间。
手塚见过金黄的向日葵,渴望阳光的坚强的美丽植物,白天灿烂的微笑下是在夜里默默地坚持。
推了下眼镜,手塚像想到什么似的跑了出去:“不二,你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