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养全人类》恺撒月

32、032

　　即使是在轴承怪和齿轮怪满街跑的怪异末世，或者说正因为是在怪物横行的末世，这样一辆崭新的、干干净净的雪白餐车出现在难民区也太诡异了。
　　没有人敢靠近，但数不清的眼睛在暗中窥伺那个金发男人在忙忙碌碌做准备。

　　他拿了块小黑板支在车旁边，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开张大酬宾，前20位顾客享受1折优惠，赠送一份免费白粥。
　　价目表
　　牛柳炒面卷饼 1份/5cp
　　五花肉炒面卷饼 1份/5cp
　　加料 1份/1cp
　　白粥 1份/0.5cp

　　以下几种物品可用于付款→
　　箭头指向小黑板边缘夹着的几张照片，那上头是常见的各类异兽尸体。

　　摆放好小黑板，哥顿又调整了下绿色塑料餐桌的位置，喃喃自语：“得让镇长给我找个帮手。”
　　然后进去餐车里。
　　没过多久，滋滋的铁板翻炒声跟一股异乎寻常的香气就从餐车里往四面八方飘散。

　　人从巷子角落、阴暗废屋、堆满垃圾的仓库各种地方集中而来，不知不觉将餐车围在中间。
　　棕色牛柳、棕红玉白交错的五花肉丁、翠绿鲜红甜椒丝、清爽浅碧色的白菜丝、切成小圈的青尖椒、麦香四溢的面条，配合咸鲜生抽炒得酱香扑鼻，再撒上一把葱花，在铁板上堆成两堆小山，油量恰到好处，散发着润泽光芒。
　　面条小山旁边的锅子里还堆着厚薄适中的煎饼，是混合鸡蛋、牛奶、少量盐和面粉煎出来的，表面微焦泛黄，看起来就很好吃。

　　香气刺激得唾液分泌旺盛，吞咽声几乎成了人群的主流，盯着餐车的眼睛一双比一双红。
　　虽然小黑板的价目表写得清清楚楚，可是这几乎相当于垃圾换食物的行为太过匪夷所思，没有人相信。
　　哥顿也不管他们，炒好面就放在一边，坐在餐车里拿出本书开始看。

　　他往餐车里一坐，人群里就冲出个黑瘦的青年，一口气跑到餐车跟前，伸出沾满污泥发黑的手抓向炒面。
　　下一个瞬间，他跌倒在距离餐车两米远的地方，两手空空。
　　青年茫然了片刻，不甘心地转身回去，这次改为抢煎饼。
　　结果还是一无所有地出现在两米开外，他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人群中也传出倒抽口气的声音，下意识都退得远了些。
　　圈子扩大了，但依然没几个人舍得走开。
　　咕噜咕噜的腹鸣声音更加明显了。

　　哥顿慢吞吞放下书，对锲而不舍想要实施一次抢劫的青年说：“你放弃吧，两米范围内，禁止一切妨碍营业的行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吃就要付出代价。”
　　青年一次次被传送到两米之外，也累得够呛，呼哧呼哧喘着气，连围观群众都搞不懂他这么执着是为什么。

　　这时候，从人群缝隙里钻出来个穿着破烂花棉袄的小姑娘，也就五六年级的样子，她吃力地背着个沉甸甸的书包，走到了餐车营业窗口跟前，拉开拉链给哥顿看：“叔叔，是不是，可以用这个换？”
　　她书包里塞着满满的青色老鼠。
　　哥顿笑了，连声音都放温柔了，指指餐车边一个顶部带液晶显示屏、半人高的不锈钢垃圾桶：“对，倒进这里就行。”

　　小姑娘乖乖地照做了，将满书包的金属异兽哗啦哗啦倒进去，液晶屏闪了闪，显示出一行字：成功兑换1.2cp。
　　哥顿满意点头，“Good girl，你做得很好，你想要什么口味？牛柳？还是五花肉？”
　　小姑娘吞了口唾沫，舔了舔嘴唇，视线在餐车里两堆焦香可口的炒面小山上来回游移，怯生生地说：“叔叔，我是不是可以享受打折？5的1折是0.5，那我是不是可以买两个？”

　　哥顿笑眯眯点头：“相当正确，你很聪明，很勇敢，我会再多送你一碗白粥。”
　　小姑娘立刻高兴地笑了：“那、我一样要一个！”
　　哥顿动作利落，牛柳和五花肉各卷了一个，放在纸袋里，另外还有两个盛着绵软香糯白粥的纸碗，一起放在餐盘里，伸长手交给那小姑娘。

　　小姑娘抓着餐盘，嗅着近在咫尺的食物香气宛如做梦，一颗心咚咚地跳。
　　她畏惧地看着四周贪婪的眼神，一动不敢动。
　　“我建议你就在这里用餐，别担心，我的餐桌很安全。”哥顿劝说。
　　小姑娘呐呐地说：“我、我弟弟……”
　　哥顿笑了：“带他过来一起吃，我说过吧，一切妨碍营业的行动都是不允许的。”

　　小姑娘于是将餐盘放在塑料桌上，激动得脸红红的：“那，叔叔帮我看着，我去叫弟弟！”
　　哥顿笑得更加灿烂：“放心交给我，要是被人抢了，我赔你十倍卷饼。”
　　十倍就是二十个！小姑娘都开始期待有人能抢走她的订餐了。
　　然后她挤出人群，跑去叫弟弟。

　　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离开原地，去四周找资源了。那些金属兽死得很多，遍地都是，连战斗都不需要，捡捡就能攒一堆，这种好事就是因为好过头了，反而使得相信的人不多。
　　所以大部分人还在观望。
　　也有极少数不走寻常路，试图抢走餐桌上的卷饼。
　　结局自然跟那个黑瘦青年一样，只要一做出动作就被传送出营业范围。

　　小姑娘很快牵着个七八岁小男孩回来了，两个人肩并肩坐在塑料餐桌边，你一口我一口分享卷饼和粥。他们吃得狼吞虎咽，差点连装卷饼的纸袋子都吃下去。
　　小男孩一个劲地说：“好吃！好吃！姐姐我还要！”
　　哥顿心情好得不得了，“行啊，还想吃接着拿异兽来换。”
　　小姑娘却精明得很：“叔叔，我还剩0.2cp，是不是可以存着呀？”

　　哥顿哈哈大笑，还开心地鼓着掌：“不错，不错，太聪明了，你在学校是不是门门功课拿A？叫什么名字？剩余cp点都可以存着，账户永久有效。过来这里按个手印。”
　　小姑娘也被夸得高兴，笑嘻嘻照着做，一边回答：“我叫朱莉莉。”
　　垃圾桶的液晶显示屏底下有个触摸区域，足够放成年人的手掌，她放右手上去，液晶屏立刻显示：成功建立狗窝镇账户。
　　姓名：朱莉莉
　　账户编号：（20位编号仅个人可见）
　　资产：0.2Charge Point
　　之后按照哥顿提示，她将纸袋和纸碗也扔进垃圾桶里，账户上就变成了0.3cp点。
　　她就兴冲冲带着弟弟继续拾荒。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续更多人也跟上，一时间咣咣咣往垃圾桶里倒异兽尸体的声音连绵不绝。
　　营业范围里则也挤满了狼吞虎咽的顾客。大家怕食物被抢，所以全都吃完了才肯走。
　　新鲜的蔬菜、高品质的肉和面粉，三星大厨的烹调让滋味完美平衡，一份根本就不够，所以吃完的人继续跑出去捡异兽，很快餐车前排起了长龙。

　　哥顿忙得手中铲子飞出残影，再度发出抱怨：“一定要让镇长找个帮手！”
　　而餐车前则有个大妈也发出了抱怨：“那小丫头一小个书包就能买两个卷饼，我这么多连一个也买不了？？凭什么？”
　　哥顿用铲子遥遥指小黑板：“前20个顾客享受优惠，你是第21个，再说差的也不多，4.9cp，要补上很容易。”
　　大妈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就差这么点……要不就算了，就当打个折？您看我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
　　哥顿想了想：“抱歉，规则就是规则。”

　　大妈还在纠缠不休，排在后面的人已经不耐烦地嚷嚷：“买不买啊，不买赶紧让开，后面这么多人呢！”
　　大妈回头吼了句：“吵什么！没看我正在跟老板商量吗？”
　　转过头又是笑容满面：“老板，别这么没人情味嘛，现在多艰难的世道，你就当是做善事……”
　　哥顿认真地看着她：“我不明白，补齐0.1cp就这么难吗？”
　　大妈还想说什么，后面已经有更多人嚷起来：“赶紧走，随便捡两只不就够了吗？别碍事了。”

　　要不是营业范围内动手就会被传送出去，恐怕已经有人要上手推开她了。
　　也有人好心要借给她0.1cp，然而哥顿说不能转账，除非直接给她异兽尸体。
　　鉴于如今都拿不准异兽尸体的价值，这次就没人肯借了。
　　大妈也只好悻悻地走了。

　　之后也有人作了几次妖，插队啊拿石头冒充异兽啊想趁哥顿忙碌偷食材之类的，全都被毫不留情地传送出了营业范围。
　　这套系统像是个机械的程式在运作，没有人情味，没有通融，也没空子可钻，最后人群老老实实地排队，交异兽尸体换点数，建立账户，买卷饼。
　　仿佛突然间回到了末日前。

　　宁珩几次进出游戏，都发现沃利不干活了，而是一直坐在电视机跟前看餐车营业直播。
　　他也索性坐下来，把小机器人抱腿上：“有这么好看吗？”
　　沃利的遮雨板眉毛上下扇动，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镇长为什么不允许转账？我足以支撑这样的运算。”
　　宁珩苦笑：“……现在不太敢。”

　　沃利扭头看他，扬起遮雨板眉毛，宁珩竟然看懂了，这是个疑问的表情。
　　他解释：“太危险了，我怕未来有人专门奴役其他人干活，然后用各种方法逼迫他们转账给自己。在普通百姓具有足够自保能力前，还是维持现状吧，cp点用来换食物就行了，没必要成为流通货币。”
　　沃利沉默了片刻，终于发出感叹：“人类真有意思。”
　　宁珩摸着沃利硬邦邦冷冰冰的方块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赞同。他这些指导思想其实都是上辈子从景尚瑜那里学来的。

　　在市中心的府邸里，有意思的人类已经为一辆餐车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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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青椒牛柳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