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养全人类》恺撒月

16、016

　　朱啸坐在驾驶座上，焦急地抓着方向盘催促：“快啊！快啊！”
　　宁珩背了个人，行进速度明显下降，甚至感觉到有东西擦过脚后跟，差点就咬上他。
　　明明冲过来用爪子扑扁了那只老鼠，却因为看见更多小怪兽冲过来，吓得夹着尾巴逃跑了。
　　距离车子还有两三米时，孙爷爷和赵奶奶再次下车，一左一右夹住宁珩，拖拽着爬上面包车，孙爷爷迅速关上门，紧接着咚咚几声，那些褐色异兽撞得大门险些变形。

　　朱啸立刻发动，开车往门外冲去。
　　宁珩说：“等等！阿瑜他们还没……”
　　朱啸怒吼：“闭嘴！逃命要紧！”
　　小琳也在面包车上，让其他人帮忙将受伤的老人放平在过道里，用手里仅有的材料进行止血消毒缝合。
　　婴儿跟孩子的哭声、意义不明的怒骂声、拿东西的催促声、痛楚的呼喊声，过道跟椅子上沾满了血，充斥着浓烈血腥味、无法形容的、令人窒息的臭味。
　　是早已熟悉的、末世的味道。

　　宁珩挤到车尾，焦虑地看着。
　　零零星星有异兽追在车后头，农家乐的庄子笼罩在奇妙的白色微光跟赤红火光里，潮水般的异兽从大门里涌出来，紧追着车子不放，像是部低成本制作的恐怖电影。
　　农家乐的建筑在视野里越来越远，宁珩紧紧地盯着，手指攥着座椅靠背，越抓越紧。
　　当大门几乎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终于有辆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车子冲出来。
　　宁珩终于松开手指，顿时感觉全身气力丧失，瘫坐着说不出话。

　　陆巡碾着满地褐色铁皮老鼠追上面包车，景尚瑜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朝他们招手。
　　小花欢快地叫了一声：“瑜哥哥！”
　　这三个字仿佛是哈利波特的咒语，令面包车里的气氛立刻发生改变。
　　大家打开了窗，纷纷探出头往后看，大声笑着，喊着他们的名字。
　　负责开车的郑文章也往窗外伸出只手挥舞，高高举着根撬棍的手则是属于姜万溪的。
　　逃亡小队，全员成功脱离。

　　然而兴奋的心情没持续多久，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尖叫了一声：“那……那是什么？”
　　光照不减反增，仿佛一列远超普通高度的火车头正面逼近。
　　随着靠近，大家都看清楚了。
　　那是个难以形容的人形怪物，足有两三米高，全身各处都凸出类似齿轮的部件，光照下呈现出发青的颜色，像是冷冻已久的尸体。
　　发光部位在那个怪物头部，正好是右眼的位置，脑门如同被劈开似的，左半边头颅都不见了。

　　不仅如此，从脖子往下，左肩、左胸、左臂也全都不见了，仿佛是个劣质的、混合齿轮捏出来的半边青泥小人，勉勉强强维持着人形，迈开步子冲出农家乐大门，追着车子不断靠近。
　　年轻妈妈们吓得崩溃大哭，老人们因为恐惧而麻木，孩子们却以畏惧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那怪物，人群交头接耳着，互相询问。
　　到底是什么……东西？

　　宁珩心脏紧缩，四肢冰凉，低声吐出三个字：“铁皮鬼……”
　　被感染的人类如果成功扛住变异的过程，就会变成这样的怪物，如同末世题材影视剧里，活人变成丧尸一样。
　　同样丧失神智、同样见活人就攻击，甚至还能依靠食用鬼金而获取能量、不断进化。几年后，等它们进化到一定程度，还能获得足够的智商与幸存者们周旋，甚至懂得设下陷阱，是非常狡诈、非常残忍的对手。
　　而这类由活人变异而来的怪物……则被民间称之为铁皮鬼。

　　那东西由远而近追了上来，眼睛位置的光照越来越刺眼，照得仅存的半张脸愈加清晰，像是融化到一半凝固的头骨上敷了层凹凸不平的油泥，嘴的位置只有半幅牙骨，一张一合地动作着。
　　它右臂往前一甩，扔出几个齿轮，其中一个重重砸在面包车的车顶，轰然巨响，将顶棚砸出明显的凹痕。
　　尖叫声四起。
　　两辆车加速到了极限，朱啸突然大喊了一声：“快没油了！”
　　简直就是将人推到了绝路。

　　陆巡险些超车，见面包车不能再提速，又放慢了速度缀在后面。
　　宁珩看见他们探出身子，朝着后面开枪，然而子弹只能打得那铁皮鬼身子后退半步，却连外皮也刺不穿。
　　那怪物被打中只会停顿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加快步伐紧追着不放。
　　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追上……

　　宁珩努力思考着，回头问：“小琳，有枪吗？”
　　小琳快哭了：“有把狙|击|枪在我这儿……没装上。”
　　高晋是前特种兵，如今也只有他会用，可是慌乱之中这东西被小琳背上面包车了，在她看来，简直是个可悲的差错。
　　对宁珩来说，这却是个无比幸运的错误。

　　他说：“给我！”
　　小琳迟疑地说道：“可、可是……”
　　宁珩催她：“快点，没时间了，想活命就听我的！”
　　小琳急忙从行李架上拿下个黑色箱子。宁珩打开，是散的，不过，还好是认识的型号。
　　他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回忆着在曙光基地学习的那些课程，快速地将零件组装起来。

　　“宁珩哥哥好厉害啊……”小花趴在座椅上看着，小声地感叹。
　　宁珩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只干活不出声，察觉到朱啸正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他，不过也顾不上了。
　　他装好狙|击|枪，检查子弹，安装瞄准镜，然后背着枪从打开的车窗爬到了车顶，整个人平躺下去，透过瞄准镜查看铁皮鬼。

　　关节进化成了轴承装置，但外头还包裹着肌肉形状的青灰色金属，像是进化过程中不知道应该模仿生物还是模仿机械，发生了混乱，于是将两种特性胡乱强塞到一块。如果不是这样，这头铁皮鬼的性能应该远远胜过眼下的水平。
　　不过也因为如此，它的防御能力大大增强，皮粗肉厚，点三八子弹根本破不了防。

　　而弱点只有……
　　宁珩放缓呼吸，虽然身体还没有适应，但他努力调用上辈子的记忆，调整着自己的状态，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瞄准镜的十字星缓缓对准了那只散发光芒的右眼。
　　射击！
　　车子突然碾过个大坑，伴随剧烈震动，子弹歪到十万八千里，甚至于宁珩差点滚下车顶。

　　宁珩骂了一句，重新瞄准，这次还是差一点，打在铁皮鬼额头上，子弹钉进铁皮里。这激怒了铁皮鬼，它边跑边将子弹抠出来，右眼更亮了，身形突然加快，残存的右臂差点就砸在陆巡的车尾。
　　姜万溪和景尚瑜、高晋三人再顾不上节省子弹，拼了命射击，看得宁珩心疼得要命。
　　如今生产停摆，子弹用一颗少一颗啊。

　　“打眼睛！”他朝着陆巡上的人扯着嗓子吼，“瞄准眼睛啊！”
　　吼完了还是趴下来重新瞄准。
　　铁皮鬼终于还是抓住了陆巡车尾的防护杆，身形稍稍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就这一瞬间，宁珩扣动扳机，准确击中亮光的中心。

　　那光芒突然变得异常夺目，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宁珩朝着陆巡拼命挥手：“快点！快点！要炸了！”
　　下一秒钟，强烈的冲击力将他从车上掀了下来，宁珩被失重感包围，完全不由自己地翻滚铁落，脑海里只有无比漫长的四个字。
　　我……还……不……想……死……

---

作者有话要说：　　宁珩数学不好。
宁珩：你对濒死之人要求那么高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