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义盗侠偷》山谷风

8、第七章

　　我的嘴唇和唐大哥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当我的大脑只来得及接收着一动作的表面信息时，我就已经按照非条件反射的指令弹跳开来，跌坐在一边。而唐大哥，则非常镇定地坐起来，他转过头，问我摔伤了没有。

　　我的脸顿时“刷”的一下，发起烫来。我摇摇头，说：
　　“没事，就是不知道把唐大哥压疼了没有？”

　　唐大哥扶着墙，缓缓地站起身来，我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尘，但是我实在没有胆子抬起头来看他。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唐大哥见我一直低着头，大约是以为我内疚，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放心，你唐大哥身体强健，除了闪到腰之外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闪到腰？我担心地看着他。

　　唐大哥则哈哈地笑着：
　　“今儿晚上回来的时候可要小心脚下了！这种小客栈就是这样的，你可别指望他们能打扫得干净。好了！给你这么一活动，我都饿了，下去吃早饭吧。我们吃过之后就出去。”

　　我看唐大哥满脸笑容，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就把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

　　到了楼下，唐大哥拣了靠街的位子招呼我坐下，然后叫过伙计，，随口说出了几样小菜，都是我听都没听说过的。伙计应了之后就到后边准备了。现在好像还挺早，最多不过七、八点钟的样子，所以来到店里的人并不多。偌大的大堂里只有我们和其他三四个晨起赶路的人，就是跑堂的伙计也到后边去了。与之相反的是，只有一门之隔的街道，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不一会，伙计托着一个托盘，把我们的早饭送来了。这是两碗白粥和一碟花生米，一碟酸黄瓜。我咬着筷子偷偷看唐大哥，只见他已经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看着桌上的两碟小菜，我暗暗叹了一口起，皱着眉头扒起粥来，扒了两口，就听见唐大哥问：
　　“萁萁，为什么不吃菜？光喝粥怎么行呢！”

　　我把嘴里的粥咽下去，不好意思地说：
　　“我……我不能吃花生，我一吃花生，身上就长疹子，还有，我从来都不吃酸的东西。”

　　听我说完，唐大哥二话不说，把伙计给叫了来。

　　“萁萁，想吃什么就说，别和你唐大哥客气。”

　　我怯怯地点点头，向店小二问道：
　　“你们这有豆腐乳吗？”

　　两个小时以后，我和唐大哥走在去东市的路上。我瞄了一眼旁边那满脸通红的唐大哥，便停住步子，大叫一声：
　　“你想笑就笑出来好了！“

　　话音一落，唐大哥便忍不住地“扑哧”一声，“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我白了他一眼，嘟着嘴继续往前走，唐大哥三步并两步地赶上来，笑着说：
　　“萁萁，我不是笑你，我是笑那个伙计，所以啊，你可别生气。”

　　“那个伙计有什么好笑的？！”

　　“难道你没看见他那张脸吗？一愣一愣的，到最后也没明白你说什么。”

　　哼，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之前，唐大哥让我点菜，我就说，我要块豆腐乳，谁知那伙计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豆腐乳，我本想给他解释解释的，可是我在家里吃豆腐乳的时候，吃的都是瓶装的，所以根本不知道豆腐乳是怎么做的。于是唐大哥一拍桌子，摆出个拳头大小的银元宝，对伙计说，如果不会做就自己琢磨，我们等着。伙计乐呵呵地捧着银子下去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我与唐大哥就尝到了“豆腐乳”的滋味。虽然与我所需要的豆腐乳相差甚远，但还是硬着头皮吃完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唐大哥那白花花的银子。

　　原来，那“豆腐乳”其实就是“牛奶煮豆腐”，据伙计介绍，这“豆腐乳”中还加了不少补品，比如说牛奶中就加了浓参汤，豆腐里混着燕窝。想到那些贵得人不知所以的东西被加工成这样，我心里就那个疼啊。

　　三下五除二地扫荡完毕后，我已经腻得快要吐了。我连扯带拖地把唐大哥拉上了街，边走边和他说真正的豆腐乳是什么样子的。于是，唐大哥就从那时候一直笑到了现在。

　　我和唐大哥边走边闹，不一会就走到了东市。东市里，赶集的人很多，有的是固定的摊位，有的就铺了块布在地上，把货物放在布上，有的则是自己兜着货品叫卖的。大多是卖些小东西，比如什么梳子啦，女孩子的饰物啦，也有卖伞啊，卖风筝的，还有路边摆摊卖些大饼油条馄饨饺子之类的食摊。有的是卖牲口的，有卖鸡、卖羊、卖猪的，卖者手里都捏着着一根长草，那是草标。我们转了转，在路边却发现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两人头上也都插着草标。我扯了扯唐大哥的衣袖，把那两个孩子指给他看，他摇了摇头，说：
　　“看那两个孩子的样子，大约是从崿州逃难过来的吧。大约是没有了父母的。”

　　我疑惑地看着唐大哥，他接着说：
　　“你长处京畿之地，那里贵胄王孙多，谁都不会去理会百姓的事，你不知道也不奇怪。现在已到了六月，夏汛来临，汇川江涨水，位于西南的崿州地势崎岖，作为上游，河道狭窄，数月连降暴雨，汇川江就冲破河道淹没大量村庄城镇，难民们纷纷北上，在路上，能卖的就卖了，卖到最后，连儿女也要抛弃了。而看那两个孩子，想必是父母在洪灾中丧生，或者是半途去世了的。”

　　“多可怜啊，皇帝呢？皇帝不赈灾吗？”

　　“哼，当然有，只是拨下的款子，在半路就被贪污光了，一分银子也流不到灾区去的。”说罢又摇了摇头。
　　“我倒还真希望飞天大盗把那些赃银都偷回来呢，这样一来，百姓倒还好过些。”

　　我心里偷笑，得，哪天我就瞅个好机会，把那些贪官污吏给扒干净喽。

　　我们边走，我就边偷偷回头看两个孩子。我想来想去，终究不能放着他们不管，于是就问唐大哥要了些碎银，跑了过去。

　　我把银子塞在他们手里，让他们去吃顿好的，顺便又问了他们的落脚地点，就和他们分别了。

　　唐大哥笑着说：“想不到你还真有善心。”

　　我得意地说：“那是，你不是说你见不得别人受苦么？难道我就见得别人受苦？”

　　“可是你给他们那些碎银又有何用途呢？不需几日便用光了，到时候，他们还是得出来卖身为奴。”

　　唐大哥说的没错，可是我现在除了这样帮助他们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又逛了不久，却又到中午了，可是早上那“豆腐乳”甜腻腻的味儿还留在喉咙里，我就什么也不想吃，唐大哥就买了四个馍馍，我们边走边吃。

　　之后我们又逛了花市、鸟市，逛了字画铺和古董店。在古董店里，唐大哥花了很少的银两买了几间瓷器，出了店门口，唐大哥才告诉我，他买的这些其实都是赝品。

　　“为什么买赝品呢？”别人买古董不是都是买真品吗？那样才有收藏的价值啊。

　　“赝品嘛，几两银子就能买到，我们此行要经过的很多地方，都有我的好友，到时候拜访他们，就用这些赝品做礼物，这样一来，他们开心，我也省钱嘛！”唐大哥得意地笑着。果然是商人呐……

　　出了古董店，我们本打算回头走。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开道的官兵，官兵后面是个骑着马匹的人，不消说，就知道那人是个官，可是，那人尖嘴猴腮，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不是好人。

　　“嘿，这次的赛花会，县太爷还来呀。”旁边一个抱着猪崽的人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县太爷最喜欢漂亮的姐儿啦，不知道他要给哪位姐儿捐银呢。”另一个卖糖葫芦的人说。

　　“据说，这燕子楼的白花花架子高啊，看一眼就要十两银子呢！说不准就是她了！”

　　“那可说不定呢！那春风阁、万艳坊的红牌哪个不是国色天香，不见得比那白花花要差！”

　　那两人说着说着就闹腾起来了。

　　“唉！他们在说什么呢？！”我悄声问唐大哥。

　　他笑了笑说：“这青楼镇美年六月中旬都会举行赛花会，顾名思义，就是所有的青楼妓馆的红牌妓女都汇聚一堂，比赛才貌，获胜者就是当年的花魁。”

　　“当了花魁有什么好处？个个都去争。不就是个名头吗？”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嘛。

　　“当然有好处了。争花魁的比赛最后胜负是看谁得的银两最多。”

　　“什么？”

　　“花魁比赛一共分三天进行，第一天是比美貌，第二天比才艺，第三天比招待客人的伎俩。每场比赛过后，参观比赛的人就要给她们捐银子，第四天早上太阳一出，就清点银两，蓄钱最多者为花魁。那么，在往后的一年里，各个妓院赚到的钱就要交出一成给花魁所在的妓馆，收上的钱，花魁又与妓馆平分。这样，花魁赎身的钱也就有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那个县太爷身后拉了两个大木箱呢，想必是准备要捐出去的银子吧。”我眼睛骨碌一转，嘿，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行了，我们大包小包的，提着怪累的，不如赶快回去吧。”

　　“唐大哥！你看这后边人潮汹涌的，我们和别人反着走，怎么也是过不去的。不如把东西交给店家，叫他们帮我们送回客栈去，我们啊，就顺着这人流，看看那赛花会去，怎么样？”

　　我见唐大哥稍有犹豫，就撒起娇来。不过我怎么说里里外外都是个男的，撒娇我是从来都没试过的，就算心里认为这是个计策，但多少还是为自己反呕了一下。唐大哥拗不过我，就答应了。

　　把东西交给店家，我们来到第一场比赛地点时，天已经黑了。这里是在一个小湖的湖边，湖上近岸的地方建了个大大的高亭，亭子是面向堤岸的，亭子前边早已备好了桌椅板凳，不过，听唐大哥说，那是给达官贵人坐的，普通人就只能在外围看着，我一细看，果然，这里人山人海，连树上也坐满了人。我们找了个不算太拥挤的地方站好。

　　穿着艳丽的姑娘们掌起了灯，灯光映在湖面上，真是灿烂非常。

　　按着司仪的说法，参加比赛的总共有一百多位姑娘。于是，这姑娘们是一个接着一个上，一个的粉擦得比一个的厚，看到第六十七号的时候，哎哟，那姑娘才叫漂亮啊，瞧那眼睛水灵水灵的，瞧那身段，那才叫纤腰素步啊。

　　她长的美不是她的错，可是她煽动人群就是她的错了。她朝台下抛个媚眼，再来个飞吻，场下的人几乎都要往上冲了。于是乎，人潮汹涌，我和唐大哥被挤散了。待人流稳定了之后，我本想挤回去找唐大哥，可是转念一想，这人山人海，正是我对那两大箱子金银财宝下手的好时机，正巧我与大哥又被人群冲散，刚巧可避过大哥，正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啊！

　　想到这里，我弯下身子，从人群之中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