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清思如雪》柒熙

19、第十九章

　　银色的月光洒落下来，街上一片柔和。凉凉地夜风吹着脸颊，带着一股淡淡地凛冽的味道，却令人觉得舒适。
　　“随意走走？”她提议道。
　　“好。”
　　昏黄的路灯下不断拉长又缩短的影子。她忽然觉得这么手牵着手走路即便彼此间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觉得无聊，他掌心的温暖令人很安心。可是能牵到什么时候呢？……她忽而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里从来就不认为他们会长久地在一起，结婚什么的就更加是不在考虑范围内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们之间的身份背景不够相配，他的示爱过于突如其来，还是因为她的爱不够深？她微微蹙了蹙眉。
　　“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啊。”她侧过头去看向路边，神色里有些不自然，“那里有卖糖葫芦，我想吃。”
　　他也没追问下去，微微一笑，英俊的眉目里透着一种包容和宠溺，“好，我去给你买。”
　　“要核桃味的。”
　　还是说，自己的潜意识里就从来不相信他的话。
　　不相信他是真的爱自己。
　　即便他做得再好，她都没有真正地相信过……
　　忽而想起宋漫说过的话“同样都只是替代品”，如果，她所说的是真的，那么到底谁才是他真正爱着的人？自己其实，其实是不是，就一直等待着，等待着某一天，他突然说“分手吧”，所以总是很小心翼翼地，不敢注入太多的感情。眼前的柔情蜜意，温柔宠爱总会变成过去。
　　“怎么不吃？”
　　“比想象中酸很多。”
　　“那要不要……”
　　“没关系。这样就好了。”
　　她轻轻地挽住他的手，畏冷一般靠了过去，“我记得已经很久都没有像这样在夜间散步了。以前大学的时候倒是很平常。”
　　“和以前的恋人？……你就不怕我吃醋么？”
　　“当然不是。不过是寝室里住着几只猪，晚上帮她们去买夜宵而已。”
　　“呵呵，我差点忘记了，你对朋友总是很好。”
　　“怎么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那是当然的，我们不是恋人么？”
　　……可是，为什么她至今都似乎一点都不了解他。
　　路过一个街边的篮球场，已经很晚了却依然有人在那里打篮球。一声声有节奏的“啪啪”声在夜晚听起来格外的响亮。
　　“不如说一些你以前的事情吧？”
　　“好，”殷嘉琦爽快地答应了，“你想听什么？”
　　“高中的时候。”
　　“高中是在本市的一中念的。担任过班长和学生能给会长，不过后来由于觉得麻烦没多久就辞了。……之后家里人希望我出国留学以便日后继承家业，所以在考上大学没多久便去了美国，前几年完成学业后回来。基本就是这样了。”
　　阮清思叹了口气，说，“还真是比个人简历还要简短。”
　　殷嘉琦微微颔首，“不过也就这么简单了。不满意？”
　　“怎么可能满意？”阮清思忽而下定决心要趁此机会把所有东西都弄清楚，沉默了一下之后问道，“高中有追求你的女生么？”
　　“有。”
　　“人数多么？”
　　“一般吧。”
　　“交往过几个？”
　　“没有过。”
　　“骗人。”
　　“真的。”
　　“我不信。”阮清思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的言行完全有吃醋的嫌疑。
　　殷嘉琦闻言笑了，低下头去亲吻阮清思的脸颊，声音是极致的温柔，“是真的，相信我。”
　　她几乎融化在他的气息里，忽而听见他的声音说，“交往过一个，不过是我追她不是她追我。”
　　她顿时觉得如鲠在喉。

　　“那……是怎么样的人呢？”

　　“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他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道，“我行我素，讨厌任何麻烦的事情。总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死不回头，顽固。”
　　她深吸了口气，语调很淡地说，“听起来似乎有点任性。”
　　“没错。不过没办法，都是被惯出来的。”
　　他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凉凉的像是夜风一般吹进她耳朵里。四周微微有些雾气，不过很淡，不仔细看便也看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这些，是不是该继续问下去，可是不知为何，出于一种好奇心，窥探心理，她还是希望他能够多说一些。
　　“欣赏她什么？”
　　“优点很多，一时反倒说不上来。”
　　“是那种很惹人注目的人？”
　　“最多的时候一天四次，听到周围的同学或是路过的人谈话里提及她的名字。”
　　“后来呢？”
　　“后来……”这一次他没有很快地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阮清思侧耳等着，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躁和不耐烦，于是忍不住催促道，“后来怎么样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却说，“没有后来。”顿了顿，避开了她的目光说，“她结婚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现在是不是也已经死心？
　　他狠狠地皱了皱眉，似乎这样就能阻断那段晦涩的记忆。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令他悔不当初，那一定便是那个时候自己一手促成的结果。最珍贵的东西拱手他人，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再要回来。为了逃避躲去了美国，像是丧家犬一般对任何事情莫不关心，过着整日与烟酒为伴的堕落生活。幸而在国内的父母看不见那般的模样，只欣慰的当他一如既往地按照着他们划定的道路走。
　　在得知那件事的时候，内心有一个非常龌龊的想法，除了震惊悲伤与痛苦之外，竟然还有一点点的喜悦。
　　这样的绝望，以及，莫名其妙而又真实的喜悦。
　　连自己都觉得非常可耻。

　　阮清思不知这究竟是不是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他的侧脸，用一种像是失落又像是疲惫一般的语气喃喃说，“这样啊。”
　　然后呢？
　　因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嫁给了其他人，所以他透过自己看到的只是个替身。是外貌么？……或许比起宋漫来自己更像那个人一点，所以更加地殷勤。如果是这样，他与自己在一起的理由就变得明朗化，一切的柔情，一切的爱意，一切的拥抱亲吻与牵手，其实只是对另一个人的思念而已……
　　她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因而什么都不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夜风吹起她一头幽黑的发，凉凉的丝绸一般的发丝滑过他的脸。
　　微凉的触感似乎提醒了他什么——有些事情，真的没有办法令人不在意。即便是现在，即便承认自己是小鸡肚肠也好。
　　“清思。”他说，“什么时候去理发店把头发剪了吧。短发或许更适合你。”
　　她转过头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试图说服她，“看起来会比较干练，打理起来也不那么费劲，不是么？”

　　她摇了摇头，坚定而吐字清晰地说了三个字：
　　“我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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