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清思如雪》柒熙

15、第十五章

　　一路上误闯了几个红灯，幸而夜已深，路上的车辆不是很多。凉凉的夜风吹过路旁的梧桐叶发出簌簌的声响。绵延成一片的道路的尽头，路灯星星点点的灯火，有时候忽然想这样走下去，什么也不去想，没有尽头。
　　阮清思躺在后座上，似是睡着了，嘴角弯起来依然在微笑。转了个身，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滑落下来，抱紧了双臂依然双目紧闭，此刻沉浸着的世界似乎只有快乐。
　　他停下了车来到后座在她包里翻找钥匙，若是在车上睡去明日必定会着凉。单个的钥匙，很简单，任何装饰物都没有。他扶着她的腰把她从车里抱出来，垂落的手腕不小心敲到了车门。一声清脆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滚落到脚边。
　　他低下头去看，是她时时刻刻戴着从不离身的镯子。敲到了车门裂成两半滚落在脚边。想了想，扶好她捡起残骸。想着明天是不是该买一个过来赔给她，如果有特殊意义的话有些东西就难以弥补了。

　　楼下的保安还在值夜，看见一个清俊的男子小心翼翼抱着一位烂醉如泥的女子走进电梯，脸上露出暧昧的神色。

　　家里依然很乱，满地散落的杂志报纸还有零食的包装纸。他脱下她的鞋子将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上，被子下露出的那张小脸依然在微笑，酡红稍稍褪下，变成一层薄而透明的嫣红。睫毛像是蝴蝶一般微微颤动。他心中一动，俯下身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吻，可是睡美人依然不愿醒，微笑像是脸上永恒的表情。
　　他将断裂的镯子放在她的床头。想去厨房找些茶叶泡了让她醒醒酒。在冰箱找了半天都没找着，最终只能端了杯温水放在她床头。
　　轻微的抽泣声。
　　殷嘉琦原本只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像是小兽一般的呜咽，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再度审视她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微笑的脸满是泪痕。
　　明明知道这哭和笑一样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在酒精作用下的失控，心却莫名地一抽，翻搅出一阵疼痛。
　　“清思。”他唤她。
　　阮清思毫无反应，眼泪簌簌落下，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清思。”
　　他的声音里饱含着痛苦，像是夜风一样打在皮肤上一阵凉凉的刺痛。
　　殷嘉琦伸出手抚去她脸上的泪水，可是眼泪太多根本擦不干。他的手覆上她的眼睛，无限温柔，掌下一片湿濡。
　　“有时我想，是不是从不相遇比较好。”
　　“欠下的，早已没办法还。”

　　他叹了口气，想要拿毛巾给她擦脸，转身时却发现自己的小指被抓住了。抽了两下都没有抽开，阮清思喃喃地说了点什么，他听不清，于是俯下身想听清她到底说了点什么。
　　重复了许多遍才将那断断续续的话语连接成一个完整的意思。
　　刹时脸色变得苍白，像是冬季被突如其来的风霜覆盖的树叶，冷得令他忍不住颤抖。
　　那一夜，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地板上，小指紧紧地被她握在手中，漆黑的瞳孔像是火烛一般明灭不定。

　　阳光透进窗沿，空气在曝晒下缓缓地升温。
　　眼前晃动着一个明亮斑驳的小点。
　　努力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觉得手脚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喉咙有些涩意。
　　伸手摸了摸脸上的泪痕，昨天夜里似乎又旧病复发。像这样睡梦里突然就哭起来，醒来的时候就满脸泪痕。以为是眼睛有什么问题，也为此看过医生，不过眼睛检查下来也没什么毛病，据说是压力太大才会产生这样的现象。
　　昨天醉酒以后发生的事情也不怎么记得，好像看到了殷嘉琦。

　　她抬起手覆上额头，忽而觉得有些异常。有那么几秒钟不知道这种异常感从何而来，垂下手的时候发现手腕上的镯子不见了。
　　戴了很多年的东西忽然就没有了。
　　侧过头在自己的床头柜上发现了断裂成两截的玉镯。没有想象中的惋惜，自己本就不喜欢戴这些碍手碍脚的东西，只是因为拿不下来，玉碎又是很不吉利的事情所以才一直戴着。而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怎么碎的，却想不起来。
　　右手覆上了左手，抬起来看了一下，没有因为长期的佩戴而产生一条特别白的肤色带。或许也与她本身就白的肤色有关。一条淡淡地红印，多半是睡觉时不知怎么压出来的。

　　梳洗好走出客厅，瞥见桌上的一张纸条：
　　我去公司了，早饭买好了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两分钟。吃好再去上班。——殷嘉琦
　　如此说来昨夜果真是他送自己回来的。

　　刚进公司的时候发现气氛不对劲，每个人都坐在电脑前面神色认真专注。噼里啪啦一刻不停地敲打着东西。
　　几个看见阮清思迟到走进来的同事偷偷地瞄了她几眼，神色怪异，然后又垂下头去工作。
　　她一脸莫名，今天是领导视察还是怎么回事？
　　也没听说过有这种事啊。
　　“你！都已经迟到了十五分钟！”阮清思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相貌陌生的年轻女子皱着眉头神色严肃地看着她。“平时上班也是像这么拖拖拉拉的么？”
　　“呃？”
　　阮清思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一时心里惶惶然，偷偷地瞄向小乔和顾悦求助。只可惜她们都垂着头假装没看见。
　　女子不耐于她的左顾右盼，数落道，“策划部是广告公司的核心，这里的职员都应该比其他部门的人更有这个意识！因为部长不在所以就马马虎虎上班迟到？！”
　　——越听越不对劲，阮清思打断她问，“那个，请问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有自觉主动的意识！即便我新来这里对你们都不熟悉，但我一定会将所有的情况如实地汇报上去！”
　　“你到底是……”
　　“我是这个部门新来的部长助理，也是副部长。因而从今往后我都将呆在这里尽量协助好部长管理一切的事务。”
　　“那个……”阮清思看着那张一看就是毕业没多久满脸写着“正义”的脸，顿了顿，说，“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你这什么态度？！”正义女显然很恼火阮清思的话，直接地认为她无视了自己的教导并且不把她放在眼里，“你就没有一点检讨自己行为的意思么？！这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告诉部长！”
　　“扑哧——”
　　阮清思一脸无语地转头看向那些偷笑出声的同事们。有些干脆把头埋在手臂里笑得直不起腰。顾悦背着墙肩膀抖个不停。其他人也一副好笑的样子看着这里。
　　在正义女满脸迷惑的时候阮清思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似乎也不用特地传达了。……因为我就是部长。”

　　吃饭的时候小乔和顾悦都忍不住在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大笑出声。其激烈程度让阮清思极度担心她们到底会不会突然被噎死。
　　“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没听说要调人来。”
　　“能怎么回事呢。”顾悦不屑道，“还不是靠关系，大客户家的女儿。所以临时被编排来的。唉，看那耀武扬威的气势我就生气！呸，什么人嘛！”顿了顿转而看向阮清思，“今后我们的幸福就靠你了……！坚决不能向恶势力低头，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孩子们！”
　　阮清思被那句“孩子”雷得风中缭乱。撑着脸笑了笑，摊开手一副财主样，“既然这样，还不快贿赂我？”
　　顾悦立刻拍开了她的手，一脸痛心，“……我真是看错人，你也是剥削阶级！恶势力！”
　　小乔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心事，没有和往常一样同她们说笑。

作者有话说

　　更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更上来
JJ抽得真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