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须清思如雪》柒熙

1、第一章

　　阮清思跟着走在前面的人走进会客室的时候里面只坐了两三个人。正轻声讨论些什么，听见门口的声音便抬起头看向这边。
　　碍于站在前面的人都比自己高阮清思看不太清楚。
　　依稀听到介绍的人提到了“董事长”“董事长个人助理”“法律顾问”之类的头衔。
　　等到入座以后阮清思才找到一个好一点的视野偷偷打量他们。

　　直到她的目光触到坐在中间那个男子的时候愣在了当场。

　　他微微垂着头似乎在深思什么，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叠在一起。那张俊逸的脸眉目深邃，眼线很长，收尾处微微上挑，看上去带着一丝邪魅，墨黑的眸子沉沉地如同一潭黑色的湖水把人吸进去。穿得很是服帖的名牌西服给人严谨稳重之感，沉默时便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气势。

　　然而她愣住的原因自然不是突然犯花痴。

　　这个男人她一个星期见过五次。
　　每天在下班回家路过小区门口的时候便能看见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那儿。车窗敞开，男子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狠狠地吸烟，地上满地的烟头。轻薄的烟雾萦绕在他的指尖，氤氲了面容。偶尔微风吹过，飘散开来。
　　他的神情沉默而专注，似是在苦候情人。

　　回想起这样的场景，外加眼前这个如此优秀的男人，想不发挥女人的八卦本能串联成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都难。

　　这次她与王总一起来帝国主要是为了双方签约的事情。其实本来没她什么事，只是昨日王总的秘书临时抱病。于是今日临行前抓了她这个闲人来凑数。她本就不懂这些，于是此刻也就只有在一旁默默看着发呆的份。

　　希望帝国的人看了这个场景不要误会为龙誉的个人助理只是个吃闲饭的人才好……

　　幸而合约大致已经谈妥了，此次也就是正式签个约的事情。
　　没有花多大的时间。

　　“殷董，恰好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
　　王总笑眯眯地收好签好了的合约，邀请说。

　　签完约双方之间一起吃饭也几乎已经是中国公司运营的惯例了，仿佛只有料理好私下的交情，公司间的业务往来才会有所保证，因而饭局也是最经常的交流场所了。

　　“我记得这里附近正好有家叫海金的饭店菜色很不错。”
　　业务部的部长吴昊立刻配合着说道。

　　阮清思也站了起来，什么都没说看向殷嘉琦。

　　帝国的其他人去不去自然也是看董事长的回答。

　　在众人的目光下，殷嘉琦淡淡地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婉拒道，“不了，今日还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要处理。他日我一定请客赔罪。”

　　王经理混迹商场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听不出那只是客套话，也不勉强，反正合约已经到手，请客吃饭下次也不是没机会。
　　于是笑道，“既然这样，我们也不便多打扰殷董。先走了。”

　　阮清思乘帝国的景观电梯下去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不知不觉下起了雨。
　　天气预报里也说这几天降水频繁，可惜自己就是没有带伞的习惯。

　　王总还有事要回一趟公司。
　　阮清思和吴昊就各自散了下班回家。

　　阮清思站在帝国大厦下面犹豫着是不是要一头扎进雨幕时，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车窗慢慢降下。

　　“清思，我送你。”
　　车里的人是吴昊。

　　“谢谢吴部长。”
　　“小师妹你太客气了。”

　　吴昊不仅是阮清思的同事，同时也是与她一个大学毕业大了她三届的学长。虽说也是工作以后才认识彼此，因了这层师兄妹关系，吴昊平日里也是对她照顾有加，两人私下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

　　“什么路？”他问。
　　“枫叶路。”阮清思笑了笑，便也不再说些客气话。
　　“离这儿挺近的。”吴昊说。
　　“是挺近。”阮清思应道。
　　“你介意我抽烟么？”
　　“请便。”

　　于是吴昊点燃了一根烟，停下车等着前方的红绿灯。
　　雨水顺着挡风玻璃簌簌流下，像是隔了一层烟雾。

　　吴昊叹了一声，忽而问，“你觉得殷嘉琦这人怎么样？”

　　“诶？”

　　阮清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她这人记性不错，不过总在记人名字的时候有所欠缺。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殷嘉琦便是方才帝国的董事长，殷嘉琦。

　　思量了一下，说了句莫淩两可的话，“还好，挺不错的。”

　　烟味有些呛鼻，她侧过了脸看向窗外，忍着没有打喷嚏。

　　吴昊闻言笑了笑，点下一截烟灰，淡淡说，“无论是外表还是家世都是你们这群小姑娘趋之若鹜的类型，不过在生意场上他也是以狠辣绝情闻名的。”

　　阮清思思量着也许是吴昊方才看见她望着殷嘉琦发呆，误会了什么，才会突然对她说这些话，不过她也懒得解释。

　　“帝国集团的迅速崛起，风光无限的背后到底有多少阴暗的勾当？单就被他逼得破产吞并的公司就不计其数。他殷嘉琦接管帝国也没多久，能在短短时间内做到这样，确实不容易。”

　　阮清思闻言没有说话。或许是她首先看到的是他深情的样子才会不自觉地往他身上按上一些自己的主观臆想。她也知道他必然不是个简单的人，可是那又怎么样？关她什么事？不过是公司业务上的往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此刻她忽而有些怀疑自己在小区外看到的人是否真的是他罢了。
　　世界上也不是没有长得像的人。
　　如若是他，他又怎么可能那么有空每天在那儿等情人？
　　早已过了伤春悲秋十七八岁少年时风花雪月温情浪漫的年纪。
　　况且以他的家世和相貌，又有哪个女人舍得让他每天等候而始终无动于衷。

　　汽车的喇叭声阻断了她的思绪。
　　阮清思回过神，不愿再思考这些。
　　无论事情如何都不关她的事。
　　她可不想变成那种对别人的私事过于热衷的猥琐偷窥狂形象。

　　“到了。”片刻之后吴昊在小区楼下停下了车。
　　“麻烦了。”阮清思从车上下来道别道。

　　阮清思住在十七楼，坐景观电梯上去的时候可以一览小区花园的全景。
　　此刻碧青色的湖水在雨幕里泛起点点涟漪。
　　夜景的灯光也早早地就打亮了起来。
　　电梯上升的时候看到吴昊的车围正好绕过花园，消失在另一幢房子的背后。

　　阮清思就毕业找到工作以后就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住。
　　回家以后在冰箱里随便找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便开始上网。看了两部电影，准备下线的时候看见MSN里闪着的一条消息。
　　曲翌晨：老子终于结束了学业，不日将回国。
　　阮清思想找他聊天的时候发现对方的头像已经暗了下去。
　　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