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为我尽折腰》三途余梦

2、第二章

　　泗尼门坡，腥风四起，鲜血汇聚成溪，流淌在炙热的焦土上。

　　尸骨遍地，断壁残垣，正邪之战愈趋愈烈。

　　就在战场不远的一株参天大树上，一名少年静静地伏在粗壮的树枝上。

　　一对晶亮的双眸透着隐隐的焦急，注视这场上的一切。

　　风卷起的沙尘，迷了眼，却挡不住厮杀声与怒骂声络绎不绝的传入他的耳中。

　　“夜千嶂，你这个叛徒，枉我们天门将你培育成才……”老者起伏的胸膛，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施老这般惺惺作态，是做给这些死人看的吗？”夜千嶂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拇指上佩戴的扳指。

　　但他的心中却有疑惑，没看到师兄出战，看来这一战怕是有诈吧！

　　“原来你就是夜千嶂……”少年粉润的唇轻启，露水般清透的嗓音煞是好听。

　　原来眼前这个见证自己出世的人就是脑海中唯一留在记忆里的名字。

　　夜千嶂这个男子，是赋予他名字的人。

　　那么，他究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他给自己起名子未，说是因为这是楼未烛的字号。

　　可子未却只在乎脑海中这个名字，夜千嶂！

　　子未动了动身子，有些麻木了，他在这树上已经伏了好几个时辰，他离开千峦壁就是为了找夜千嶂。

　　因为他想问夜千嶂，为什么离开了千峦壁后，那么久都不回来。

　　对子未来说，他不介意自己是人还是剑，但却莫名的想要知道，夜千嶂为什么要给自己起名。

　　自己和楼未烛是什么关系。

　　而那冰封的湖面之下，那个沉睡的人，是不是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楼未烛。

　　战局胶着，但是那个男子依旧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战袍为他平添一股狂傲之气。

　　与初见时的他完全不同。

　　子未犹记得，那一袭月白长袍，墨黑的发丝只用银色的发带随意的束起，微风拂过，有几缕发丝调皮地停留在他的唇角。

　　场中的对峙依旧延续着。

　　“残杀同门，你就没有一丝同情之心？”老者似乎没有料到，这夜千嶂竟然心性大变，特地选了他同峰同脉的弟子，竟然还激不起他念旧之情。

　　“施老忘记了，二个多月之前，本座就已经被逐出天门了，不是吗？”夜千嶂斜靠在宽大的轿椅上，满脸的惬意。

　　而这说辞落在子未的耳中，听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子未虽然什么都不懂，但这些时日，所听到的天门与这鬼门夜宗可是势成水火，为什么夜千嶂曾经是天门仙道之人？

　　那他与楼未烛究竟是什么关系？

　　原本子未打算在千峦壁等待，但却没料到整整一个月，夜千嶂离开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才忍不住了，走了出来，本想前去鬼门夜宗探听关于楼未烛的消息，却没曾想到，竟然遇到正邪大战。

　　“宗主，何须与这老头废话，待饮血将他的头颅割下，祭奠阵亡的鬼宗将士。”一名头生犄角，满面赤红的大汉怒道。

　　“夜千嶂，就算你要报楼未烛的救命之恩，也不至于是非不分，这鬼门夜宗本就是鬼道中人，你身具仙门血脉，怎可自甘堕落，沦为奸邪？”老者双拳紧握，满脸的愤慨。

　　“仙门血脉？难道不是被你们亲手所毁？”夜千嶂缓缓的睁开双眼，单手支着额间，仿佛在沉思。

　　“……”

　　老者惊惶，实力的差距比预料的还高，而援兵竟然一直未到。

　　此时他才明白自己这个头阵败的彻底，他算错了夜千嶂的心思，更成了别人试探夜千嶂的那颗棋子。

　　老者身后的天门弟子，早已不见了英姿飒爽的模样，紫白相间的门派服染满了鲜血，颤抖的手已握不住剑柄。

　　“施老，我向来尊师重道，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在三招之内触及我的衣衫，我便放了他们。”夜千嶂的眼神，缓缓的扫过一众年轻的弟子。

　　“我如何信你？”老者咬牙切齿道。

　　“本座相信，饮血不介意饮多一些的新鲜血液，仙门血脉对他来说，那可是琼浆玉液，施老，你说是吗？”

　　夜千嶂的身躯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头偏过头，视线落在远处那株参天大树上，唇角微仰。

　　笑容仿佛绽放的花蕊一般，令隐藏在内的子未心头一颤。

　　“好，一言为定。”老者的眼神落在身后一名弟子身上，似乎有着什么寓意。

　　之后，老者突然踏出一步，右手微张左手勾拳，双足之下地面瞬间崩塌，龟裂的缝隙中，是凭空生出的藤条。

　　破空声十分的刺耳，令子未不由得皱了皱眉。

　　尖锐的枝头堪比神兵利器，而藤条的本身却柔软诡异，所攻击的范围也是极为的刁钻。

　　夜千嶂脚步轻踏，几个起落便停在老者的身前，抬手示意鬼门众人暂退后，便将双手负于背后。

　　“三招，本座不出手。”

　　“托大！”老者眼神骤变，杀气四溢，藤条仿佛有生命一样纠结成水桶粗的巨龙状，所经之处皆留下深深的裂缝。

　　尘沙四起，子未可以听见自己心脏的鼓动声，是那么地剧烈！

　　场上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战斗，落在子未的眼中，除了焦急还有一丝的亢奋，剑的欲望就是陪同主人浴血奋战。

　　然而子未却不知自己的主人究竟是谁？

　　再猛烈的攻击，在夜千嶂的面前，都形同儿戏，随着气力的损耗，早已过了约定的招数，老者的心头是愈来愈恐惧。

　　他根本看不出这夜千嶂的破绽，因为夜千嶂的全身就犹如被一层密闭的气罩所笼罩一般。

　　而这一层的防护充斥着强烈的鬼气，超越在场所有的鬼门众人。

　　“夜千嶂，你竟然真的入了鬼道。”老者心头一怒，忍不住怒言相斥。

　　“难道施老还心存幻想？”夜千嶂轻轻踏上那进攻自己的藤条，身形一闪便突破层层屏障。

　　修长的五指临门，老者才惊觉生死逼命之刻，他竟避无可避。

　　“夜千嶂，住手……你……你难道不想知道楼未烛的下落？”年轻的弟子惶恐的喊出。

　　这一声阻止了夜千嶂凝聚鬼气的五指，也令子未的心莫名的揪紧，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很刺疼。

　　子未眼见夜千嶂漫不经心的神情，逐渐的凝结，就像那镜湖的冰面一样，令人心头骤然一凛。

　　鬼气犹如黑烟一般，越过老者。

　　漆黑的烟雾，仿佛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缠绕着那年轻弟子的脖颈。

　　恐惧与压逼令子未心神恍惚，一阵窒息的感觉袭来，他不由自主得轻抚着自己的脖颈。

　　树枝因为他细小的动作，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我有证据。”年轻的弟子拼了命的喊出，手中是一枚玉坠，青白相间的穗子在风中微微晃动。

　　“咔嚓”是骨骼折断的声音，人还不及惨呼，身体已经犹如烂泥一般瘫落在地，失去了气息。

　　“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杀你？”夜千嶂唇角微仰，舌尖轻触着嘴角，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小小的玉坠在子未的视线中，轻轻地落在夜千嶂的掌中。

　　子未还来不及平复心中怪异的感觉，紫色的毒烟便从这玉坠中散出。

　　“呵，故技重施，你们天门就这点心机吗？”夜千嶂掌心微动，青绿色的粉末被他轻轻的吹起。

　　“楼未烛……楼未烛已经魂飞魄散了，你永远也别……”

　　老者的话再也没机会说完，他的血肉就已经四散了。

　　四周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天门弟子惊恐的求饶声。

　　但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凋零时，子未觉得心忍不住有一些紧张。

　　剑有剑意，但却不喜屠杀。

　　更何况，这夜千嶂好像发现了自己，他并没有再关注战场，反而向着自己躲避的参天大树走来。

　　子未一时间，分辨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只觉得心跳得很快，但又和之前那种血脉喷张的感觉完全不同。

　　夜千嶂好像有意走的很慢，子未不知道，这是因为夜千嶂不想见自己？还是他不知道对自己说什么？

　　子未很想问，夜千嶂对楼未烛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因为他们好像是处于对立的立场。

　　但看到夜千嶂阴寒的表情，子未心里却莫名的忐忑，他是讨厌自己吗？会责备自己擅自离开了千峦壁吗？

　　自己是不是应该守着那面镜湖，永远都不离开？

　　“你还想躲到何时？树上是很凉爽吗？”夜千嶂仰起头，打量着浓密的树叶中，那一动不动的身影。

　　“我……喜欢。”子未缩了缩身体，扭过头，不去看夜千嶂那双眼睛。

　　他的眼神就好像一柄锋利的剑，透胸而过的寒意直达灵魂深处。

　　“原来，你不是来找我的？”夜千嶂似乎没打算停留，脚步顿了顿转身就要离开了。

　　“喂，楼未烛真的死了吗？”子未一着急，落地的身形有点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吃了点痛，子未拧了拧眉。

　　才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拍一拍身上的尘土，就感受到冰冷的视线好像要穿透自己的身躯一样。

　　那种犹如利剑一般的眼神，仿佛在说楼未烛的名字，你没资格叫！

　　“夜千嶂，你为什么没回来。”子未向前一步，眼神毫不畏惧，他不在意楼未烛，独独在意眼前的人。

　　夜千嶂很高，宽阔的肩膀有些细微的颤抖。

　　他在压抑什么？子未有些不解。

　　夜千嶂的身影将他完全的笼罩，子未顿时觉得胸口有一些闷，说不出的难受，这让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他……不会死！”夜千嶂的回答，就好像呢喃一般。

　　他握住子未肩膀的手，十分烫，这种温度让子未的心跟着一起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