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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伯乐 ...

  •   只是,温岚虽心平气和了,她弟弟温峤却仍是气得不行,直接踮起脚尖将那两幅画一卷,“哼!分明是你们眼瞎,还反说我哥哥的画不好!你们不识宝,自有识宝人,哥,咱们走!”

      他虽不懂画,可他姐姐画的那几只小猫活灵活现的,明明画得那么好,却被这店里的人说的一文不值,可见这帮人全都是些睁眼瞎,也不知这藏珍阁靠着这些个有眼无珠的掌柜伙计是怎么做成北康国第一画坊的?

      “我们眼瞎?”那伙计回嘴道:“呵呵,有本事你拿这两幅画去参加丹青大赏,再夺个头名回来啊!今年头名奖的就是你想要的那幅朱德润《林下鸣琴图》,有本事你靠自己的画技去把它赢回来啊?”

      温峤一手抱起画卷,一手拉着温岚的衣袖便朝外走,“哥哥,咱们快走,这些人想是从不净口,嘴巴臭的很,再待下去,我都要吐了!”

      见弟弟如此维护自己,温岚心中那最后一丝不乐也烟消云散,她见弟弟飞也似地奔出店门,忍不住提醒道:“你且走得慢些,当心撞到了人。”

      话音刚落,便听“哎哟”一声,定睛一见,温峤竟果然撞到了一人身上,正捂着额头喊疼。

      温岚忙上前替他揉着脑袋,“觉得如何?可还有哪里撞着了?”

      姐姐的手好软,摸在自己脑袋上好舒服,温峤的小脸莫名有些发烫,“不、不疼了,也、也没再撞到哪里……哎呀不好!”他忽然尖叫一声,“姐姐的画!”

      他方才只顾着捂脑袋,竟将姐姐的画给丢在了地上,真是该死!

      温峤忙要去将那画拾起来,却有一人先他一步,将那两幅画拾在手中展看。

      那人看的极是专注,温峤一连喊了他两声才回过神来,“敢问小哥,这两幅画是何人所作?”

      “这是我哥哥画的,还请快些还给我们!”

      那中年人看向温岚,有些不敢置信,“这画当真是公子亲笔所画不成?”

      温峤立刻不高兴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我哥哥画的,难道是你画的不成?”

      “两位公子误会了,”那人忙解释道:“我是见这画绘得栩栩如生,画技高超无比,非数十年苦功不能有此技艺,便以为当是位有些年纪之人,却忘了这世上还有那天赋异禀之人,想那王希孟,十余岁才入宫学画,十八岁便画出了名垂千古的《千里江山图》,想来这位公子便如那王希孟一般,乃是不世出的天才,这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

      温岚见这中年人竟拿她和王希孟相提并论,顿时有些汗颜,那王希孟是真正的天才,而她的“天赋异禀”不过是做阿飘时,比别人多了几十年的时光来钻研画技。

      她拉着温峤上前行了个礼道:“先生谬赞了。”因见这中年人看懂了她的画,温岚便没再假托这画是她兄长所作,坦然承认自己便是作画之人。

      那人忙还了一礼,“实是公子此画实在是好,如此佳作,公子何不送去参加今年的丹青大赏,必能得取头名。”

      “我们才从那藏珍阁出来,他们非说哥哥的画不好,不肯送去参展。”温峤气呼呼地道,“先生这般赞赏我哥哥的画,可见您才是识货的,那藏珍阁的人都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那中年人便道:“那藏珍阁因是北境第一大画坊,难免有些眼高于顶,只肯收已经小有名气的画家之作,似公子这般的新手,若无相熟的名画师引荐,他们是不会收下你的画的。公子大可去别家画坊再问问看,真正的明珠必不会蒙尘的。”

      这宁海城虽不甚大,却因四海船行的总店在这里,每逢出海时,亦会挑些名家画作带到西洋去展示售卖,故而城中的画坊除了藏珍阁外,还另有数家。

      温岚虽然也知道,但她却没有足够的时间了,只得无奈道:“我家中家规甚严,平日里不大能出门,便是出来了,也须按时回去,怕是无暇再去一家家相询了。”

      那人听了心中一喜,面上却不显,略作沉吟道:“既如此,我便冒昧向公子推荐一家画坊,离此不远,前边转过两过两个街口便是,名叫墨雅斋,虽是个极小的画坊,但那掌柜的却是个识货之人,只看画作不看人,公子不妨前去一试。”

      姐弟俩忙朝他道了谢,按他指的路行去,半路上,见街边还有一家画坊,便顺路进去一问,那掌柜的一见她的画就撇嘴,说若想被送去丹青大赏上参展,怕是有些不大够格,除非温岚愿意奉上五百金,他们画坊会请个名家再帮她润色一番。

      温岚立刻拉着弟弟扭头就走,她要凭自己的真实画技去参展,绝不会用这些亵渎自己本事的龌龊手段。

      等到了墨雅斋,温岚再将自己那两幅画递过去,掌柜的并未如温峤期待的那样,也如方才那姓许的中年人一般将姐姐的画大夸特夸一番,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倒是有些新意,先留着吧,且看能不能过得了初选。”

      一出了那画斋的门,温峤便抱怨道:“那位许先生还说这画斋的掌柜是个懂行识货之人,怎的他却不多夸姐姐的画几句?”

      温岚倒不觉得什么,“他肯收下我的画送去参选,便已是对我画技最好的夸奖与肯定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因这墨雅斋有些偏僻,是在一处小巷子里,他们过来时便未乘马车,眼见快要走到他们的马车了,突然从街边窜过来一个人影,抱住温岚的大腿便开始哭嚎。

      “这位公子,求求您可怜可怜,救救小奴吧,小奴命苦,打小儿没了娘,只和我爹相依为命,可哪知我爹竟也病死了,为了安葬我爹,小奴愿卖身葬父,求公子发发善心,买下奴吧!”

      温峤一脸不爽地瞅着那个抱着他姐大腿的小丫头,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他早一脚踹上去了。

      凭心而论,这小丫头一身粗麻破衣,头上插了根草标,哭得也是好不凄惨可怜,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可惜他温峤可不是一个从小被养在温室里,只知读圣贤书的傻白甜,虽然头一次遇到这种戏码,但他还是一眼就瞧出来了,这小丫头,卖身葬父是假,想要缠上他“哥哥”这位英俊年少的贵公子才是真。

      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所以,他半点也不担心温岚会中了这小丫头的可怜计,因为那些话本当初还是姐姐讲给他听的呢。他都能看出来的猫腻,姐姐比他聪慧十倍,肯定早就看出来了。

      他撸起袖子,打算等姐姐一发话,就立刻把那个妄想攀高枝的小骗子从姐姐身边给扯开,哪知他等到的却是姐姐一句惊喜无比的“阿狸,竟然是你,我找你找得好苦!”

      温峤:???

      这是个什么情况?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那向来聪慧理智的姐姐,竟然二话不说,便给了那小丫头一笔银子,还让夏桃留下来帮她安葬好父亲后,将她接回来,收做自己的贴身丫鬟。

      “姐,你为何要这样做?那丫头分明是拿卖身葬父当幌子,想要攀个高枝,你便是可怜她,替她葬了父亲也就是罢了,怎么反倒遂了她的意,把她带回来呢?”回去的马车上,温峤不满的问道。

      温岚自然不能告诉他实情,说这小丫头是她前世时最为贴心忠诚的宫女,甚至为了她献出了自己的命。便道:“你可还记得,三年前,我请外祖母帮我找一个小姑娘的事儿?”

      “记得。”温峤点头道,“姐姐小时候有一回随母亲去探望外祖母,半路上下车休息时,险些在草丛里被条毒蛇咬上一口,多亏一个胆大的小女娃将那毒蛇从姐姐脚旁抓走,姐姐当时虽谢了那女童,可后来忽然好几个晚上都梦见那女童不停的哭,在梦里求姐姐救她,便请外祖母去寻找那个女童,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温岚点了点头,这是她重生后,为了早日寻回阿狸,免得她再被父亲送入宫中去做最低等的粗使杂役,编出的寻人理由。

      “可是姐姐口中的那个恩人,不是找了三年也没找着吗?”这三年来,姐姐还时常为找不着那个救了她的小村姑而闷闷不乐。

      “许是上天慈悲,见我太想寻到她,竟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温峤明白了,敢情他眼里的小骗子就是姐姐一直在找的那恩人小姑娘。他挠了挠头,虽然他对那小丫头没什么好感,可看在姐姐这么在意她的份儿上,他往后绝不会欺负她就是了。

      原本他还想再跟姐姐吐槽一下这小丫头想攀高枝的心思的,这会子也说不出口了,便打算把姐姐那本画册拿出来再过过瘾,哪知手往怀里一探,竟摸了个空。

      “我的书呢?怎么不见了?”温峤立刻急了,全身上下都找了个遍。

      “什么书不见了?”

      “就是、就是姐姐给我画的那本穆宁公子《西洋游记》的图册。”温峤都快急哭了,“我明明放在怀里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温岚见他翻遍了全身下下和马车内外,也没找着,便猜多半是在宁海城中逛街时不小时掉了,可此时再回去找哪里还来得及,便安慰弟弟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因是第一次给文字画插图,我原就觉得不少地方都没画好,想着要重画一本,你别难过,等姐姐再画一本更好的给你。”

      温峤这才不闹腾了,还是有些蔫头耷脑的,晚上早早便去睡了。倒是温岚,累了一天,躺上榻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这三年,守孝之余便沉浸在绘画之中,几乎很少想起前世的过往,今日寻回阿狸,倒是又勾起了些前尘往事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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