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一百川

13、清醒

　　男人在眩晕中松开了手，然而并没有坠落。
　　他漂浮起来，漂浮在神树的枝叶中，无处着力。
　　眼前闪过红的绿的，往日的片段糅杂在一起，旋转着，跳跃着，蔓延着，淹没了男人。
　　他看到那茧中的女人睁开眼睛，一半脸是青春的少女，一半脸是松弛的妻子。
　　她朝着他柔柔的笑了，忽而脸色又转为哀怨，接着神色变得怨恨，变得狰狞。
　　男人想叫喊，却发不出一丝声响，想逃离，却动不了一根手指。
　　茧逐渐剥落，大着肚子的女人站起，那肚子开始扭动，女人面目模糊，无声惨叫。
　　一切都变慢了，对男人来说是一场凌迟。
　　女人的肚子扭曲膨胀，向男人的头脸罩来。
　　男人眼前一黑，然后一亮。

　　醒来，是更痛苦的沉迷。
　　如果有的选择，或许男人更愿意永远沉睡，永远在一个小小绿洲里虚度时光，永远不要醒来，直到死去。
　　可是也或许，男人的内心最深处，是不是还是想着自己真实的人生和真实的错误，他犯下的罪。

　　男人迷蒙中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吊瓶，消毒水的气味。
　　男人在病床上醒来。
　　警报声嗡鸣。
　　医生护士进来，一番操作检查后，示意几位警官走进来。
　　“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医生最后下了决断。
　　“好的，您辛苦。”领头的警官点点头。
　　转过头来，警官对男人通知：“你还能休养一天，后天你需要出庭接受最终审判。”
　　男人静默无言，点点头。
　　他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