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谷主说药不能停》寒湮

81、一触即发

　　山上，本就是深秋的天气，自是比山下冷一些。
　　易寒找着机会四处走着，因他是为了朱龙受的伤，那些看守的人对他客气了些。他刚走进一个靠里面的院子，就被人叫住了，“你就是那个替朱龙挡了一剑的人？”
　　“恩。”他淡淡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谁知，那人看起来很是欣赏他的样子，拍拍他没受伤的肩膀，朗声道：“我与朱龙可是过命的兄弟，我叫陈末，今日难得见到了，我一定要请你喝一杯。”
　　“不用。”
　　可陈末像是没听到他的拒绝般，不由分说就拉着他往一边高处的亭子里走去。
　　易寒只好跟着他上去，在一边坐了下来，状似不经意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景色。身在高处看得就远了，他赞了一句，“这里风景不错。”
　　“是吗？我每天看着可都是一个样。”他笑着倒了两杯酒，突然看到他手臂上的伤，“你还有伤，这样，就喝这一杯吧，多的我也不勉强你了。”
　　“好。”易寒干脆地举杯一饮而尽。
　　“爽快。”陈末也干了一杯酒，接着又留他随意聊了几句。自饮自酌，倒是没让易寒再喝。易寒便小心地四处观望，当他看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山上时，被一棵特别高大茂盛的树吸引了注意。
　　他凝神细看，越看越觉得熟悉。好一会，他才确定那是当初他与千夜一同去榕山寺时的那棵大榕树。
　　他还记得那棵树是在榕山寺背后的山上，如今这里也能看见，是不是说明这里离榕山并不远？按着方位来看，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坐在榕山的侧后方。
　　陈末见他一副入神的样子，不禁好奇地凑过来，“看什么呢？”
　　“很少见到这么大的一棵树。”易寒回过神，佯装感叹道。
　　“确实，那树少说也有几百年了吧。”陈末带着点微醺之意，“你就是少见多怪，要是天天待在这，不到半个月你自己都腻了。”
　　易寒笑笑，“倒也是。”回过头顺手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两人又坐了好一会，陈末有意无意地问着他上山之前做的事情、和出的任务。易寒心下谨慎，面不改色，回答得滴水不漏。陈末见他神色自然，便放他走了。
　　待易寒走后，陈末眼神清明，根本看不到一丝醉意，随手招来几个手下，“你们好好盯着这群刚上山的，别让他们乱窜。”
　　“是。”
　　易寒回到他们的房间，沐离正低头画着什么。听见声音也没抬头，一副认真的模样。他也没出声打扰，待沐离画完，他才有些惊讶地说，“这是这里的地形图？”
　　“恩。”沐离提起笔又在某处添了几笔。
　　“你怎么知道的？”他压低声音问。
　　沐离又看了一遍图，这才放下笔，“碰巧见到的。然后我自己去了几个地方，应该是真的。不过，还有好些地方我也没去过。”
　　“我知道我们在哪了。”
　　“真的？”沐离有些惊喜地看着他，这几日一直都没进展，他还想着要不要哪天冒险去外面看看。
　　易寒点点头，“我们应该在榕山寺的侧后方。”
　　他压低声音把今天遇见陈末的事情和沐离说了一遍。
　　“你是说，这个陈末现在还怀疑我们？”
　　“恩，不过，怀疑就怀疑，反正我们也差不多了。”易寒倒是不在意，现在位置也弄清楚了，只等他们来了将这里也清理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回去见千夜了。
　　沐离想想也对，自从他们上山后，这里的人本来就不信任他们。
　　“我今晚找机会出去将消息传到山下去。”
　　易寒点头，“恩，一切小心些。”
　　“知道了。”
　　他们两很警惕，到了晚上刚要行动的时候就发现暗中盯着他们的人更多了，当下他们就先搁置了行动。
　　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易寒假装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个守夜换班回来的人，伤口又裂开了，看着有些严重。他们又请来大夫给他处理伤口，沐离则趁乱赶紧出去传了消息。

　　端木家。
　　“大哥，都好几天了，我们就这么等着吗？”端木冽有些沉不住气地问。
　　端木凛瞥了他一眼，“让你等就等。”
　　“可是？”
　　“哪那么多话？”端木凛不再多说，自顾自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端木冽见他这样子，默默地闭嘴不再说话了。
　　“家主，有消息传来了。”
　　端木冽接过消息直接先递给了一边站着的端木凛，他也不客气，拆开后看了一眼又给了端木冽。“他们增援的人就要到了，你带人去和秦言汇合，截杀他们，我直接去找孤毅做个了解。”
　　“大哥…”他何尝不知道孤毅更难对付。
　　“去吧。”端木凛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般。
　　端木冽只得应下，“是。”
　　他心想着若能早些解决了他们，还能回来增援端木凛。于是他点好人马，急匆匆地便赶去找秦言了。
　　端木凛则带着剩下的人，往另一边去了。
　　半夜时分，人最困的时候。
　　守夜的人望了望漆黑的夜幕，又看了看四周，一片平静祥和。今日应当又和前几日一样，毫无动静吧。这般想着，一阵风吹过来，他不由抖了抖身子。过了会，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如端木凛所想的一样，一开始他们个个都斗志昂扬地随时等着他们攻过来。可几天过去了，他们却还是毫无动静，这弄得他们有些迷茫。
　　孤毅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说，端木家派了一队人马去晏城了。他将信将疑，一想到晏城那边人多，少主也在，秦晟他们求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般想着，倒是信了几分。
　　但他也没有放松警惕，让大家都这么熬着不是办法，他只好安排比平日多两倍的人来守夜，其他人轮着休息。算算时间的话，增援的人也应该快到了。这一消息无疑让所有人都开始振奋起来，同时，也放松了许多。
　　他们都想着到时候再与端木家决一死战。
　　谁曾想，今晚，就是最后的夜晚了。
　　马蹄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楚，还有好些距离的时候，端木凛就命所有人都下马，徒步前行。
　　守夜的人打着瞌睡，时不时抬起头模糊地扫一眼周围的情况。
　　一群人动作再小也还是会有动静的，守夜的人多了很多。端木凛他们本来想着先杀了守夜人再悄无声息地攻进去。谁知，他们才刚动手，就有人发现了他们，并且大声叫了起来，“端木家的人来啦！”
　　这一声惊醒了不少人，很多人拿着武器就冲出来了。
　　刚起的人动作终归慢了些，加上端木凛他们已经无需再掩饰自己的行踪了，个个动作灵活，趁机杀了好些人。
　　孤毅一出来就见到端木凛手起剑落又杀了一人，顿时红着眼直接杀过来，“端木凛，我要你的命。”
　　他这一声大吼，倒是激起了不少人的斗志。
　　轻巧地格开他的刀，刀剑相交激出些许火花。端木凛剑眉星眸，在黑暗中仍是亮得惊人。那一身的气势更是让人忍不住从心里感到畏惧。
　　“就凭你？”
　　他口中明显的质疑与不屑彻底激怒了孤毅，只见他动作又快几分，比之前更多了一股不要命的疯狂。
　　此刻孤毅俨然像一只乱咬的疯狗，只要能杀了端木凛，两败俱伤或是同归于尽他都不在乎。
　　然而，失去理智不要命的人固然难缠，在这种时候，仍能保持冷静的人反而更可怕。端木凛虽然受了点伤，但都不致命。他仔细等着孤毅露出破绽，再来个一击即中。
　　果然，就在孤毅一刀砍中他肩膀的同时，端木凛也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孤毅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端木凛一脸冷漠地告诉他，“你等的人，已经被我在路上截杀了。比起孤千绝，你还差得远。”
　　吐出一大口鲜血，端木凛拔出剑，孤毅就这么直直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他等了二十多年，筹谋了这么久，没想到临了，还是没能杀了他，反而死在他的剑下。
　　端木凛如一个嗜血的战神般站在那里，即便受伤浑身是血，也没有人敢冲过来。
　　剩下的人听见端木凛说截杀了他们的援军，加上孤毅又死在他们面前。顿时个个都露怯了，丢了武器，再也生不起抵抗的心思。任由他们将自己擒住，希望还会有一条活路。
　　不一会儿，场面已经控制住了，死了大半，还有些人投降生擒了。
　　“生擒二十五人。”底下人数了人数过来禀告他。
　　端木凛看着他们，他们眼里求生的欲望那么强烈，他冷漠地移开视线，“全部废了武功，放了。”
　　“是。”那人一愣，接着便领命而去。
　　没想到真的能捡回一条性命，虽然都没了武功，但他们个个都有着劫后余生的感触。
　　没多久，端木冽也带着人来了。
　　“大哥，你受伤了？”他立刻跳下马过来。
　　端木凛面不改色，“没事。”
　　“赶紧先回去吧。”
　　“恩。”
　　端木冽留下几个信得过的人善后，赶紧带着端木凛回去疗伤去了。

　　榕山寺。
　　“绑好了？”柳渊看着眼前红装的男人。
　　红花教教主昂起头，“自然，全都绑好了。”
　　“让人看住了，别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
　　柳渊见他一脸自信的模样，便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少主还没传讯过来？”孤心坐在一边，有些奇怪地问道。
　　他那里刚分了一部分人去增援孤毅，人数不够，严恒便让他与柳渊一起占了榕山寺，顺便他们将寺庙里的人都绑了起来。
　　“再等等。”柳渊也着急，按道理这时候严恒的消息早该来了。他派了几个崆山派的弟子去晏城打探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屋里顿时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报，“柳护法，掌门和他带去的人都毫无踪影了。”
　　“什么？”柳渊站起来，“你可每个地方都去找过了？”
　　“是的，都找过了，就是不见他们。”那人回答，“我们也去问过周围的人，没人看见他们去哪了。好像就一夜之间，全消失了。”
　　柳渊沉着脸应了声，“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那人退下后，孤心问，“难道少主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不可能，少主的身份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柳渊不相信还有人能查到严恒的身世，当年他把人都处理干净了。“若他们知道了，应该会将少主的身份大张旗鼓昭告天下，而不是这般悄无声息的。”
　　孤心想想似乎有道理，“那就是他们想用少主来牵制你，毕竟他是崆山派的掌门。”
　　“这倒是有可能。”柳渊知道崆山派与红花教所作所为肯定是瞒不住的，他们也没打算瞒着。
　　秦晟他们此刻应该也猜不准严恒是否参与他们其中，必定会想用他来牵制崆山派的人。但是这种事情他们这些人好面子肯定不会说出来，所以他现在还是安全的。
　　“我们按原来的计划行事。”孤心道，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柳渊有些犹豫不决，“要不先找到少主再说？”
　　孤心狠狠地盯着他，厉声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若孤毅顺利杀了端木凛会有来支援我们倒也罢了。若他败了，端木凛就杀回来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清楚？”
　　“这…难道不管少主了吗？”
　　“你别忘了，少主之前就说过，即便他死了，我们也要将计划进行下去。”孤心当年经历了孤千绝的事情，心肠比柳渊更加冷硬。
　　柳渊败下阵来，颓然道，“我知道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孤心知道他与严恒感情深厚，“你让人传讯给秦晟，其他的事情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