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山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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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内，千语正忙着将晒着的草药收起来；岑嫣过去帮忙，不解地问道，“千语，现在太阳还这么大，为什么收的这么早？”
千语指了指山顶那边，岑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边白茫茫的一片，看着就有些风雨欲来的气势。“虽然看着很远，不过肯定很快就会下雨的，山里就是这样。”
她以过来人的口吻稳重地说着自己的经验，岑嫣看她那精怪的样子不由好笑，手里的动作也是没停。
果然，收完没多久，就听见雨噼噼啪啪地下起来了。
两人站在回廊下聊着天，莫珏今天下山传递消息去了，雨这么大，暂时该是不会回来了。拐角处，铭默不知从哪里来，甩着尾巴几乎是贴着墙走的，它不喜欢淋湿的感觉。
“糟了！”千语见到铭默，突然惊叫了一声。
岑嫣急忙问道：“怎么了？”
“千夜姐姐还在山里采药呢？这会山里雨肯定更大，怎么办？”她懊恼地说着。
望了望下得发白的雨幕，岑嫣安慰她，“别担心，千夜不是小孩子了，对山里也熟悉，会照顾好自己的。”
一旁的铭默也凑过来，蹭了蹭她的腿，往山里的方向哼了哼气。千语蹲下身摸摸它的大脑袋，“铭默，你是想去找千夜姐姐吗？”见它点头，她蹭蹭他颈边柔软的毛皮，“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岑嫣不认同地拉住她，“现在雨这么大，看都看不清，你一个小姑娘，太危险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千夜不是更着急？”
没想到的是，向来乖巧可爱的千语这次却异常地倔强，她抬头看着岑嫣，眼睛里满是坚持，“我要去，有铭默在，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我现在就要去，我要和千夜姐姐在一起。”
“千语…我并不是…”她叹口气，试图解释。短短时间的相处，她已然明了千夜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千语认真地看着她，“岑嫣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是一定要去的。”
“我去吧。”两人回过头，不知何时，易寒出来了。颀长的身影倚在门边，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岑嫣有些担忧地问：“易大哥，你的身体？”
“没事。”易寒径自走到千语面前，微微弯腰与她直视，“我一定会把她安全带回来。”
千语盯着他看了半晌，看到他眼底的认真，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山林深处却是另一番景象。
恼怒地看着不知何时就变得阴沉的天气，豆大的雨水打在身上，凉凉的疼。千夜咬咬唇，全然顾不得周身淋湿的狼狈和脚下泥泞的水迹，速度更加快速地前行。
虽然知道这几天天气可能不大好，但是有些草药无法等。一旦雨太大，那些娇弱的草药就完了。是以，今日清晨趁着天早，她才会这么义无反顾地进了山。
原本是想着在下雨之前赶回去，这雨说来就来，使得本来就曲折难行的山路更加不好走。采药的难度更是增加了不少，加之，这场雨来得这么快、这么急，完全打破了她的计划。
终于跑进印象中休息过的山洞，千夜终于松了口气。
这个山洞是很久之前采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不大，也不深。干燥没有人烟，也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在这样的深山之中，倒也是一处遮风避雨的好去处。
放下不大的药筐，看着里面的药草安然无恙，千夜这才松了口气。搓了搓有些冷的手臂。四处寻了些枯枝落叶，都没弄湿，还能用。这才郁闷地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带火折子，只好无奈地在一旁坐下。
看了眼晦暗的天色，秀眉不禁微皱。这段时间估计都会是雨天，怕是不能采药了。
“轰隆隆——”几声闷雷响起，蓝色的闪电划过天际。一瞬间的明亮，照着山洞四周未打磨的棱角，有几分狰狞的感觉。
雨下得愈发大了，密集的雨声敲打着山林，汇成一股独特的旋律。低咒一声，看这个情形，应该是不会这么快停了。希望小语和铭默不会出来找她才好，但按照她们的性子…
难说……
千夜并不喜欢下雨天，尤其是这样的瓢泼大雨，会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晦暗的过往。
难得的，昏暗的环境中，千夜就这样失了神。
“千夜。”清澈的声音响起，穿透了雨幕泠泠落下。
轻轻的一声呼唤，似乎穿透了时间与空间。
微愣地看着从洞口一步一步走近的人，千夜错愕地眨了眨眼，没有反应。这样的微弱甚至昏暗的光线中，他的出现更像是她一时的错觉。
他浑身都被大雨淋得湿透，发丝还滴着水贴在脸上。衣襟处几点泥泞，昭示着主人先前不为人知的狼狈。
阴暗中，最夺目的是他那双琉璃般的瞳眸，没因沾水而朦胧，反而濯落得更加明亮，像是天边的星辰般闪耀着。
“你怎么来了？”回过神，千夜站了起来。
“找你。”墨眸看着有些狼狈的她，淡淡地回答。
千夜抬眸，明眸染上几点不解。
找她做什么？
“回去吧。”无视她的迷惑，径自说着。
易寒平素虽稳重，但一向做事也是随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原因，他一贯不予理会和深究，只是单纯地遵循自己心底的声音。
“吼~”正在犹豫之际，一声熟悉的叫声传来。
“铭默？”
浑身泥水，早已看不出平时优雅慵懒的样子。洁白光柔的皮毛全都是湿哒哒的黏在一起，数不清的狼狈。大大的豹眼在看到她无恙之后，褪去了担忧转为了委屈。
轻轻地低哼几声，喷出几口白气却是自觉地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蹭上来，安静地站在一边。
千夜抬手轻轻抚上铭默低垂的头。
雨不停不歇，天暗的更厉害了，间歇地传来几声闷雷。看着一人一豹，千夜当下有了决定，“我们回去吧。”
铭默甩甩尾巴，无声地表示认同。
点了点头，易寒突然上前一把横抱起她就往外走去。
突来的力道令千夜吓了一跳，双手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反应过来已经是在人身上。温热的触感，湿哒哒的，强有力的心跳声，太过亲密的接触令她不由地红了脸颊。
“放我下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心下几分不自在，不安地挣扎着。
“这样回去比较快。”无视她的挣扎，脚步未停，看似有些瘦弱的双臂却是强健而有力的，稳稳当当地抱着她往洞口走去。
她好瘦，易寒抱着她的第一反应，轻盈的好像没有重量。她身上有些冰冰的，应该被冻坏了，手下的几道不由地加重了几分，似乎想驱散几分寒意。
紧紧地抱着她，足下轻点，三两下消失在雨幕中，铭默低吼一声，叼着药筐，紧跟而上。
半夜。
雨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停止了，只余偶尔的几声雷鸣，掺杂着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的声音。
略显不满地掀开被子起身，千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失眠还是头一次，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轻叹口气，行至窗边，推开，满满的水汽立刻萦绕着窗边萦绕而入，渐渐弥漫屋子。
突如其来的冷意令她不知觉地瑟缩了一下，不由搓了搓手臂。
天还是一样，暗沉沉的，让人分不清时辰。深深地凝视着那一片无边际的灰暗，眼神飘忽不定。伸手接过一颗滴落的豆大雨滴，冰冰凉凉的冷意，划过掌心。啪地滴落在地板留一道湿的印记。
她的心绪有些烦乱，小语今天的驱寒茶姜放太多了。
思来想去也睡不着，索性便起来，披上外套去药房。当路过一个房间时，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放轻呼吸。里面寂静一片，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异常的声响。
想也没想便推门而入，躺在床上的人，额间尽是细密的汗珠。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略显急促。
千夜一惊，伸手搭上他的脉搏，一边仔细思考着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到来，令易寒迷迷糊糊间似乎多了分清醒，微微睁开眸子。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清清冷冷的声音，寂静中如清泉般在叮咛着，说不出的悦耳，仿佛整个世界也变得明朗起来了。
“没事。”摇了摇头，易寒声音有些沙哑。
伸手探上他的额，冰凉的触感和热度对应，他舒服地闭上眼睛。千夜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样突然的发热，大约是因为在雨中待太久，又强行运功过猛，导致残留的毒素发作引起的高热。
弄清楚缘由，她先去端了盆冷水来，拧了丝帕覆在他额上降温，之后又去煎药。待易寒喝完药，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忙碌了一阵子，再一次给他换了丝帕之后，确定他已经完全退热。千夜抵不住疲倦，趴在一边睡着了。
山间的天气总是捉摸不定，变化多端。突然地从那一天起，就开始下起雨来了。天阴沉着，雨便一直断断续续的下下停停。
风带动着被雨水冲洗过的竹叶，清新里透着泥土独有的气息，显得更加鲜翠得亮眼。不知不觉中，这样的感觉渗入人心，令人心旷神怡。
易寒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目光不知所落何处。隔着雨帘的那道白影出现直到消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远方的雨还在下着，雨声淅淅沥沥的，宛如细密的私语。
这样的意境之下，空气似乎被凝结，围绕在她的身边，将雨隔绝，形成一股淡淡的疏离感。看得见，却无法靠近，就像是隔着朦朦胧胧的水雾，触手的却是丝缕侵入的凉薄。
那天后来，他是醒过的，看着她趴在床边的睡颜。她那么真实地在他身边，一伸手就能碰到。睡着的她少了几分冷漠，多了些恬静。他甚至可以感受她轻缓的呼吸，闻到她身上独有的药草的清新。
那一瞬心里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易寒，在这傻站着干嘛呢？”莫珏一出来就看见他站着发呆的样子。
“屋里太闷，出来透气。”
颇有同感地点点头，下雨天着实令人烦躁：“是啊。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们该考虑下山了。”
微微一怔，随即有些怅然，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
“那就等天气晴了再说吧。”
“恩。”
莫珏调笑地看着他，“恭喜你，终于不用喝那苦到想吐的药了。”
易寒没说什么，这段时日以来，倒也习惯了那种味道，并不觉得难捱。
两人一齐站着望向远处，因为下雨温度变低，丝丝雾气自林子深处飘出来，笼罩着这一方天地，朦朦胧胧的映着远处的山，若隐若现，俨然一幅晕染的水墨画，倒也是难得的景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山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