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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引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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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屋子里亮如白昼,安静极了,几个人都站在一边,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就怕打扰到她。
千夜以银针先封住了清酒的周身大穴,令血液暂缓流动,只余下一只左手,等待一会引蛊之用的。她手法轻快精准,指间似乎有银光在闪动。
雾临看得入神,这功夫比他厉害多了。
这一次一点差错都不容有,千夜额间泌满了汗珠,好了之后,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这才站起身,“师兄,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先去准备一下。”
“恩。”雾临满脸认真,端起旁边的药碗,算着时辰给他服下。
另一边,千夜转身去了隔间,关了所有的门窗之后,自然发现尾随着她而来的人。易寒不等她开口就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千夜,我什么都不问,只在这里陪你。”
想了想这香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千夜点头答应了。她坐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后放在桌上,紧接着,一阵淡淡的香气散开,弥漫了屋子。
若是白凡等人在场,肯定会惊讶,因为这就是他们用来试探清酒身份的引寒香。
千夜脸色逐渐发白,呼吸也开始变得不再平稳。易寒正要伸手去拿那个小瓷瓶,纤细的手伸过来阻止了他,她的手有些凉。易寒回头,看到她脸上的坚持,不由收回了手。
半刻钟后,似乎再也忍不住体内翻滚的血液,千夜“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千夜。”易寒赶紧起来扶着她。
“我没事。”她伸手拭去唇边的血迹,收起小瓷瓶起身,“我们过去吧。”
隔壁的屋子里,雾临刚给清酒喂下最后一次药。药刚入喉,清酒的神色就变了,整个人虽然闭着眼,身体却有些躁动。一边的沐离立刻将他扶着躺好,双手按在他肩上固定着。
这时,千夜易寒就过来了。
“小师妹,你准备好了吗?”雾临看着她发白的脸色,不由多了几分担心,也不知道她刚才干什么去了。
“恩。”千夜点点头,径自走至榻边坐下,伸出手,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腕间割了一道,鲜红的血液瞬间滴落在准备好的瓷碗里。纯白映上血红,分外妖娆。很快,血就装满了小碗。千夜挪开手,在上面撒了些药粉止血便不再管它。
她以另一只手将碗递给沐离,“先喂他喝一半,另一半等蛊虫出来后再给他喝。”
沐离依言照做,凑近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血竟然没有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反而隐约中似乎还带着一些似有若无的药草的清新。
千夜望向雾临,“师兄,开始吧。”
“好。”
雾临深深地吸了口气,本来紧张的情绪在千夜的淡定之下消散了不少。凝神在清酒的胸口处找到隐约凸起的小点,那就是蛊虫的所在。他要做的是用银针将它一点一点引到左手上。
“唔…”随着蛊虫一寸一寸地挪动,清酒皱着眉发出痛苦的呻吟。人还未醒,身体却本能地开始动起来,想躲避这痛苦。沐离一直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施针的雾临也不轻松,满头大汗也没顾得上擦。当蛊虫开始进入清酒左手边的经脉时,他终于松了口气,下手也轻快多了。
唯有易寒注意到一直没说话的千夜,她蹙眉强忍着痛苦的样子。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后,让她可以靠着自己。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当蛊虫终于被引到手腕处时,清酒身上已经扎满了银针,宛若一个被针扎的人。雾临这才抬头擦拭了一下额间密布的汗珠,回头告诉千夜,“小师妹,可以了。”
千夜点点头,将之前的匕首又在自己的手心里划了一道小口子,再倾身拉过清酒的手,在他手腕处轻挑了一下,立刻就把手贴了过去。
她速度极快,易寒他们只看到清酒腕间银光一闪,接着便是两人紧贴的手。金色的小蛊虫顺着血钻进千夜的手里,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手却始终没挪开。
等它完全进入自己身体之后,千夜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小师妹!”
“千夜。”
她擦掉血迹,有些虚弱地靠在易寒身上,“我没事,师兄,小睿就交给你了。”
“恩。”雾临压下心底的担忧,开始收清酒身上的针。
接着,千夜看向沐离,“别告诉他,也别让他见凤栖谷的人。”她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只有易寒明白,她握着他的手都在颤抖,她的手心此刻有多凉。
沐离迟疑地看着她,最后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带我走。”千夜话音刚落,易寒直接便将她横抱起,大步离开了清意斋。
直到他将千夜带到他们住的宅子里,千夜没有再说一句话,她双眼紧闭,浑身不知觉地颤栗着。除去没有频繁的吐血这情况,她的症状与清酒几乎如出一辙。
“千夜,千夜,你怎么样?”易寒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榻上,眼底的怜惜和口吻里的心疼暴露无遗。
听见他的声音千夜这才迷蒙地睁开眼,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我没事,你先出去吧,让我休息一会。”
“我什么都不问,但我一定要待你身边。”他一口回绝,态度异常坚决。
千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来的痛楚打断,只逸出一声闷哼。千夜知道,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它们如此来势汹汹,她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五官已经痛的扭曲,指节因用力而更加分明,青筋暴起,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体内的痛苦似乎想把她吞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千夜似乎可以感觉到它们是如何在她体内厮杀拉扯的。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着她,可是她却无力回应。
当她不知第几次快滚下榻来的时候,易寒将她直接抱起搂在怀里。她疼得厉害,身体也阵阵发冷。即便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了,身体仍本能地寻找着温暖,往他怀里靠去。宛如一个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已经过去,天将方明的时候,千夜体内的动静也渐渐趋于平静,来不及和易寒说些什么,她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易寒将她放在她上,轻柔地将她凌乱的发丝理好,这才出门去找了在宅子里做饭的姑娘来给她换衣服。
清意斋。
当清酒悠悠转醒的时候,在他身边守了一夜的沐离和雾临都异常惊喜,沐离体贴地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下,“怎么样?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他喝完水,只觉得浑身都舒畅无比,像是被温软的东西包裹着。他四处环视了一周,“我姐呢?”
雾临坐在一边给他把了把脉,半晌他抬起头来,“没问题了,再喝几次药就行了。”
闻言,清酒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头,他自小与千夜一样,都不喜欢喝药,“这位是?”
“小睿,我是竹苓,忘了吗?”雾临好脾气地笑着。
“什么?你是竹苓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啊?”清酒见到儿时故人也颇为开心,小时候竹苓也像哥哥一样照顾他。
雾临拍拍他的肩膀,就像小时候一样,“叙旧的时间有的是,你先休息,我可累惨了,得回去好好休息了。”
说罢,还伸了个懒腰,打了几个呵欠,倦意真的来了。要是再不走的话,他下一句问的肯定就是问他姐姐了。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留给沐离来面对的。
“好,师兄慢走。”
待雾临走了以后,清酒正想开口,一个小厮上来了,说是凤栖谷的人,想见清酒公子。二人对视一眼,均是一愣,没想到他们还敢再次登门。
清酒哼了一声,“还真敢来。”
沐离按住他,转头对小厮说,“让他们回去,说清酒在休息,没空搭理他们。”
“是。”小厮知道这位说话是能代替清酒的,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铩羽而归的四个人有些郁闷,一时间也拿不准清酒只是单纯不愿意见他们,亦或是真的出事了?回到客栈,白凡与白止商量了一下,便写了一封信,送往凤栖谷去了。
另一边,沐离终究还是逃不过被清酒询问姐姐去向的命运。
“怎么了?说话,我姐呢?”清酒见他一直不吭声,不由又问了一遍。
虽然知道他们姐弟情深,沐离还是忍不住醋了,他神色严肃地看向清酒,“我问你,到底我重要还是你姐姐重要?”
清酒给了他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这还用问?当然是你啊,这话你信不信?我都不信。”
沐离一阵语塞,手里的药温度也差不多了,递给了他。清酒一脸不肯合作,这药,自然是能不喝就不喝,能迟喝就迟喝。
“喝完就说你姐的事情。”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清酒端起碗一饮而尽。沐离这下觉得自己心也塞起来了。
叹了口气,沐离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于他,包括自己如何去找的她,以及千夜昨晚刻意叮嘱让他别告诉清酒的事情。
“啪—”清酒手中的碗顿时落在地上摔个粉碎,他有些迟缓地地看向沐离,“你说什么?”他知道对方从来不会欺瞒自己,霍地掀开被子站起来抓着他的手问,“她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她。”
沐离没有阻止他,反而起身给他拿了一身衣服,“换上衣服,我带你过去。”
片刻之后,两人出现在宅子里时,雾临也才刚到没多久,惊讶地看着他们说不出话来。对上易寒的眼神,沐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他总会知道的。”
“我姐呢?”清酒急的不得了,根本没去在意他们。
“她在休息。”坐着的易寒虽然也是一夜未休息,但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弄清楚,所以一直等着易寒回来。
雾临坐在一边,“公子,小师妹什么情况。”
“她疼了一夜,发冷、颤栗、天亮的时候才好一些。不过,她没有吐血,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凝神想了一会,雾临毫无头绪,不禁又一次埋怨自己的无能,“我得先看看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