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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忆二 ...

  •   “我不要在外面。”楚宴一副紧张的说道。

      夏明懿一双目光探究的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为何?”

      楚宴才不会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然而就怕黑。

      但脸上不安的表情显然出卖了他,夏明懿立时猜到了原因,轻蔑的扫了他一眼,语带嘲讽的丢了句:“胆小鬼。”

      楚宴刚要为自己解释,却不料听对方松口道:“你在里面等我,不过……”夏明懿严肃警告,“不许动我的东西,一件也不行。否则,当心本殿下让人剁了你的手!记住了没有?”

      一听允许自己进屋,楚宴立马点头如蒜的答应:“是是是,小的保证不动。”

      夏明懿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临进浴房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见他果然乖巧的站在一边,一动不动,这才安下心来。

      夏明懿的确是高估他了。前脚刚进浴房,楚宴后脚便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他快速扫完一圈后,最后总结出两个字:奢侈!

      若再加两个字,那就是“非常奢侈!”

      到底是宠妃所出,寝殿自是华丽不提,不过华丽归华丽,最吸引他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东边那面墙壁。那几乎占了三分之二面积的红木雕花,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一般,牢牢锁住了他的目光。

      整面墙壁上雕刻着富丽堂皇的牡丹花,细腻精质,只瞧这精湛的工艺便知是请的是何方能工巧匠。不出其他,正是出自元诏国的隐士姜子谋之手。

      再说这姜子谋,此人身怀绝技,却不单单是一名工匠而已,最厉害的还是他妙手回春的医术。虽传的过于夸张,但于世间的确无人不晓。即便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传的多了,后来被世人尊称为“不老仙士”。

      楚宴还知道,这个姜子谋常年隐居山林,即便出山,也是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富贵人家有需求,照样很难找到他,因为他这人很怪,只凭心情救人,也仅凭喜好献出手艺。

      当然,关于这位神秘人物,楚宴只是略有耳闻,并不清楚其中详细。而他一眼便认出这满壁雕花是出自此人之手,只因自己从小有一枚同为他所雕刻的喜鹊梅花图案的坠缨玉佩。

      原本这玉佩是成双的,但另一枚的去向不得而知。他曾问过父亲,父亲只说这对玉佩出自姜子谋之手,便没下文了。

      眼下看着面前造诣精深的大片牡丹花案,楚宴此时不得打心底佩服。而后身子一轻,转身就跳到旁边的软榻上。旁边两名宫女一看,登时吓得花容失色,连忙紧张的小声阻拦道:“我的小祖宗,你快下来,一会儿殿下出来看到可就麻烦了。”

      “没事没事,都别怕。”楚宴笑着安抚两人道,“我与你们七殿下私下关系可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两个年纪不大的宫女面面相觑,对他说的话有些半信半疑。

      想到什么,楚宴突然问道:“对了,二位姐姐,你们家殿下一般洗个澡需用多久?”

      闻言,其中一名宫女娇声回道:“回小公子的话,往常都是一个时辰左右。”

      “什么?!一个时辰!”

      楚宴惊呼出声,跳起身来,险些抓狂。

      要他一个人在外面等那么久的话,那该会有多么无聊。想想都觉得可怕。

      忽然。

      楚宴勾起两边嘴角,一张稚嫩的小脸在扑朔的宫灯下瞬间变的“邪恶”起来。下一刻,在宫女的目瞪口呆下,眨眼功夫溜进了浴房。两人再要阻拦,为时已晚。

      浴房中,夏明懿小小的身子靠在白玉池边,正仰着头闭目养神,乍看之下,像是睡着了。

      突然,他耳尖一动,登时回头喝道:“谁?!”

      朦胧水汽中,楚宴嘿嘿一笑,怕引起对方不必要的误会,连忙自报家门道:“我我我,是我,小宴宴。”

      夏明懿忍着一阵恶心,脸色立马阴沉下来道:“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楚宴没有搭话,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的继续向前走去。

      室内雾气很大,很难看清楚脚下,只模糊看到前面一个赤 | 裸着后背的身影。

      水雾弥漫整个房间,着实难以看清。夏明懿见身后没人回应,忐忑不安的又问了一遍:“喂,你还在吗?”

      半晌,无人响应。

      正当夏明懿以为人已经出去了之际,突然,听到耳边有水花声响起,他惊怒的回过头,看着雾气蒙蒙的头顶上的人影,怒斥道:“楚宴!你干什么!”

      楚宴刚脱了鞋袜将脚伸到水中,此时闻言停下动作,煞有其事道:“七殿下莫慌,小的给你搓背来了。”

      ???

      搓背?

      一时间,夏明懿只觉头有两个大。

      而此时夏明懿腰部以下全部浸在热水中,墨黑的发髻柔散开去,一并垂于左侧的肩膀,虽说近在咫尺的距离,可水雾太大,以楚宴的角度望去,只能勉强看清他光洁细嫩的裸背。

      忽然联想到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出于好奇,楚宴探头探脑的看向水中。彼时,一道凌厉的目光向他射来。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楚宴讪讪一笑,小心的收回目光。

      没想到还没看到水下的到底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却被这家伙先一步躲了开去。

      楚宴脑中正千回百转的想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借口,不料与怒火中烧的某人鼻息相对之时,笑声嘎然而止……

      好香!

      这是楚宴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两个小脑袋对视了不足三秒钟,夏明懿便眯起一双漂亮的狭长凤眼,阴沉着一张小脸道:“你究竟想干什么!”语气严厉且稚嫩。

      楚宴赔笑着刚要起身,却不料池边水迹太多,还没站稳,便脚底一滑,身体向前扑去。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再看,楚宴脸朝下,整个人栽入了水中。

      多亏水池够大,他还是个孩子,否则一个成年人这么扎进去,必定头破血流不可。

      温热的水直灌了他好几口,幸好及时屏住了呼吸,勉强没被淹死。

      就在他头朝地艰难地挣扎着要爬起时,背后的衣袂被一双小手抓起,向后一扯。

      楚宴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靠在池边,大口大口的喘了起来。心中虽有些后怕,但谢天谢地,总算得救了。

      夏明懿看着身旁的楚宴一脸狼狈的样子,只觉大快人心,勾起嘴角,得意笑道:“活该!”

      “谢谢!谢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楚宴对他说的话不仅没放在心上,反而一脸诚恳的对他刚才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

      这句发自肺腑的“谢谢”让夏明懿莫名一愣,有点怪怪的感觉,微微局促起来。

      谢谢。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说这个词。

      正当夏明懿回味这句谢谢的片刻功夫,某人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真是彻底将他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打消了。

      楚宴刚刚死里逃生,便低头随眼向下一瞟......

      这一刻,他终于确认了:原来真的是男孩子!

      接着楚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很自然的移开目光,然后站起身来,无视夏明懿黑沉的一张小脸,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面拧干衣服向外面走去,一面轻咳了一声道:“你先慢慢洗,我到外面等你。”

      夏明懿面色难看至极,咬紧牙关,心里道:这家伙竟然……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

      “对了,小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楚宴担心秋后找他算账,临走出浴房前还不忘补充了一句道。

      “出去!”

      夏明懿黑着一张小脸,以尚且稚嫩的声音对某人喝道。与此同时,随手抄起旁边几案上一只紫砂壶向他砸去。

      楚宴险险躲过,连忙解释道:“七殿下,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次,夏明懿几乎是咆哮出声:“我再说一遍,出去!”

      楚宴耸耸肩,无可奈何道:“好吧,小的遵命!”

      楚宴小心翼翼的出来后,整个人莫名的神清气爽。因为整个室内都设有暖炉,所以即便身上湿漉漉的也并不觉得冷。

      他在寝室横躺,竖躺了将近一个时辰,险些抱着被子睡着时,里面的人儿终于洗好出来了。

      夏明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见到他时,仿佛像见到贼一样,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衣带,蹙着眉扫了他一眼,一语未发。

      从浴房出来到现在,夏明懿一直保持着沉默,确切来说,是高冷。

      直到夏明懿需要休息时,这才悠然开口道:“本殿下要歇息了,你,”指着他下逐客令,“去书房睡。”

      楚宴一听,立时跳起身来:“书房?”头一摇,“恐怕不妥。”

      夏明懿使劲剜他一眼:“如何不妥?”有地方睡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不成?

      楚宴可怜巴巴道:“七殿下你想想看,那书房连个暖炉都没有,睡一晚还不被冻死?”

      这次楚宴可没有胡说。他刚刚从宫女口中打听到,那书房嫌少有人去,平日里冷的如同冰窖,如何住人?

      见夏明懿不高兴,他又悻悻解释道:“七殿下息怒,并非小的挑剔,而是小的现在衣服还湿着呢,倘若就这样出去,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好吧,小的命贱,染了风寒无关紧要,可是,万一我就此一病不起,让你母妃和我爹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想我父亲年纪轻轻就白发人送......”

      “好了!有完没完,”夏明懿突然不耐烦的打断他,接着随手一指,“你睡屏风外面那张榻。”

      楚宴顺杆就爬,凑上前,故意道:“那榻也怪硬的,要不我们凑合睡床上挤一挤......”

      话音未落,夏明懿当下甩给他一个白眼。楚宴一见,担心他反悔,连忙答应:“好嘞,小的睡榻。”

      这一夜,是楚宴第一次与他共睡在一个屋檐下……

      三年后,冬,先王夏仲武一病不起,病危弥留之际,下旨封七皇子夏明懿为陵安王,赐封地,赏万金。圣旨一颁,满朝哗然。

      十日后,夏仲武殁,太子夏文放登基。此时,二皇子夏离允已封忠郡王,与其母妃玉太妃一起迁至汉中一带,三皇子夏庭云被封义景王,与其母妃太贵妃一同迁至乐阳一带。一个在南夏国西,一个在南夏国北,领土人口也是大同小异。

      只是,两人与七皇子夏明懿相比,显然差的不止一截。就拿封地来说,夏明懿的封地属南边江陵一带,人杰地灵,山灵水秀,如此一来,先皇对婉妃和夏明懿母子二人的偏爱可见一斑。

      又过两年,这一年,两人十二岁,楚宴被送至万安观。

      须知,万安观是道观,公孙止是观主,当时已是花甲之年的他,相貌看起来竟分外年轻,乍一看也不过三十多岁而已,而此观非出家之人,被称作居士,楚宴便是其一。

      楚宴被送至此处,无疑是楚长临的意思,楚长临认为他性格不安分,于是让他去观中修身养性,学学武,顺便增加些阅历。

      临走之前,楚宴还特地向夏明懿告辞。

      他特地换了一身新衣,面上浮现忧伤,与夏明懿难舍难分道:“小的承蒙七殿下几年来关照。今日与七殿下一别,不知何年再相见。”

      夏明懿心下祈祷:但愿永世不要再见!

      “小的走了。”

      楚宴一顾三回头,却见冰冷的某人笔直的立于殿前,纹丝未动。

      “小的真走了。”楚宴再次回头。

      夏明懿在他转过头来的同时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嘴上像赶苍蝇似的驱赶道:“赶快的走,再不走,太阳都要下山了。”

      “七殿下~”楚宴几步跑回来,欲要与他抱个满怀,不想临到跟前却被夏明懿一手抵开在一步之外。

      楚宴被拒,只得收手,“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勿须记挂小的,小的还会回来的。”说完赴死一般扭头大步离去。

      这一年,两人十五岁。

      楚宴回京参加科举考试,两次复试大展身手,最后一举夺冠,被南夏王封为襄北牧。

      襄北与京城隔江而望,楚宴这一去便是两年,两年来,他一直没有机会见到那张冰山脸。

      又是两年,两人十七岁。

      这两年来,八面玲珑的楚宴,官场上可谓是如鱼得水,屡次建功升迁,直到次年被升至为左司马。

      而被封司马那天,正好赶上夏明懿的生辰。

      那天是腊月初,当他五年来第一次见到夏明懿时,夏明懿正在正厅接待宾客,此时他一身白衣胜雪,站在那里,美好得像幅画。

      比起儿时,如今的夏明懿差点让楚宴不敢认。

      夏明懿脱去了以前的稚嫩,如今风华万千,容貌之美,早已不分男女。

      楚宴站在院中像尊雕像,远远的注视着。他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夏明懿几年后的长相,想象的样子几乎都与女子接近,可是,他没想到,当年那个秀气阴婺的小家伙居然可以长成这番模样,简直惊为天人!

      忽而,有个声音不冷不热的传来。

      “门外那位,已经站了好久了,难道不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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