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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楚宴 ...

  •   公元463年,春,吴国进军南夏,两国于商丘交锋,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双方兵力势均力敌,战争持续了数月未分胜负,直至八月,吴国与魏国签署协议,两国联手攻打南夏,很快,南夏大军节节败退。八月末,商丘陷,乐阳告急。

      就在乐阳四面楚歌的次日一早,南夏王宫内,早朝未退,文武百官正在为当前的战况议论不休时,忽然,一个急促的声音自殿外由远及近的传来,

      “报——”

      被中途打断的众人纷纷回头望去,见是一个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斥候。斥候满头大汗的跪至殿前,气喘吁吁的紧急奏道:“启禀大王!魏国发兵十万支援吴国,赵将军被奸人算计围困,不幸阵亡!”

      话到此处,整个大殿一片哗然。

      斥候换了口气,继续又道,“我军惨败,义景王带领余下的十五万人马退守至乐阳,乐阳如今也遭围攻,只怕支撑不了多久,还请大王速做决策!”

      话音未落,南夏王顿时一拍桌案,愤然起身道:“好个魏国!竟公然与我南夏国作对!”

      众人受惊,一个个噤若寒蝉。

      南夏王将近半百的年纪,容颜冷峻,眸色精锐,此时闻听此等噩耗,两眼之间拧成一个“川”,面色极其难看。

      他心烦意乱的在御座前来回踱了两步,突然停下来,转头,目光一一扫过御殿之上的文武百官,沉声道:“寡人欲增兵十万,诸位爱卿之中,可有人愿意亲自挂帅,平定外乱?”

      话一掷地,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人作声。

      人人无不自危,心里有一杆秤。不必多说,眼下这个军功可不是那什么好建的。

      想那赵将军是谁,那可是名震八方,响彻大江南北的赵氏之后。赵氏接连四代,每一代无不是丰功伟绩建立军功无数之辈,到了这一代的骠骑大将军赵广,更是达到了整个朝野至今无人能与之匹敌的境地。出于敬仰感激之情,民间甚至还流传着这样一句颂扬之词:“南夏有赵佑,四海之内皆净土。”

      试问,这样一个了不得的风云人物都倒下了,整个南夏国内,还有谁有能力冲锋陷阵呢?换言之,即便领旨去了,搞不好,命都搭进去了。这个烫手山芋一样的差事,岂会有人敢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就在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沉寂中,南夏王欲动怒之际,这时,一个立于左侧首位,身穿一身绛紫朝服的年轻男子,缓步而出,上前拱手道:“大王,臣愿请旨一试。”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乃是南夏国丞相,楚宴。

      细端此人姿貌,腰系紫带,头戴七梁冠,身材颀长,面容生的甚是年轻俊美。说话间,语气轻快,眉眼间,尽是风流倜傥。

      明明是文官,然而整个人往那儿一站,给人的感觉却是洒脱不羁,不拘一格。只一眼望去,便叫人过目难忘,印象深刻。

      同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向他看去。这些目光无一例外,惊讶又疑惑。

      南夏王一双讶异的长眸落在他的身上,不由轻轻皱起眉来:“楚爱卿?”

      语气带着一丝惊讶,和不解。

      为何不解呢?只因为他是文官,身为文官,如何能上战场杀敌呢?

      再瞧他这副身板......

      好吧,虽看起来并不文弱,老实说,且要比天下大多男子精干伟岸许多。可是,想想整日宅在书房里捧书的人,必定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恐怕到时候光一身重甲就够他吃不消的了。

      南夏王目露担忧的看着他,正要询问原由,这时,一个清冷磁性的声音自大殿右侧缓缓传来:

      “真是荒谬!可笑!”

      连声两个冷淡的否定,语气轻蔑的近乎刻薄。

      闻言,楚宴眉梢轻轻一挑,侧目向他看去。

      与此同时,夏明懿一双凤目微微上扬,丝毫不惧的迎上他的目光。

      夏明懿云淡风轻的扫了他一眼,整个人纹丝未动,继续打压他道:“怕是楚大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头脑发昏了吧。带兵打仗这等大事并非儿戏,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况且,我偌大南夏国并不乏人才,武将能人比比皆是,岂容你一个耍笔杆子的乱凑热闹!传出去,简直是个笑话!”

      楚宴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从头到尾,也没表现出丝毫不悦,反而嘴角上扬,当下并不急于反驳。

      而夏明懿是谁?他可是先帝当年最受宠的七皇子,如今,更是南夏国皇室中为数不多有封地的王爷。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尊贵不言而喻。

      再说他的为人,虽然长相属于万里挑一的清丽绝美,可是性格却是出了名的阴郁冷淡,说话刻薄。脾气差,爱挑刺,无论走到哪儿,都会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自然,即便是这样,身边也有不少追随迎合者。

      此刻,他所言正是南夏王以及满朝文武的看法。

      盘龙御座上,南夏王淡淡颌首,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于是对楚宴道:“楚爱卿,寡人知你一片赤胆忠肠,可是,陵安王所言即是。寡人以为,你还是莫要掺和此事了。”

      出乎意料,楚宴表情十分平静。他淡淡一笑,拱手道:“回大王的话,臣既然斗胆自荐,必定是有些把握才敢请旨的。大王或许不知,臣虽文官,可闲暇之余也看些兵书,对军事略懂一二。再有,往年臣曾拜过师学过艺,常年坚持晨起习武,一直至今。”

      “臣不才,不怕大王见笑,其实,臣此生遗志便是能够有朝一日上战场杀敌,虽没有十全把握大获全胜,但臣的一腔誓死效忠之心天地可鉴,还望大王能够成全微臣!”

      这番说辞显然足以打动人心,不过,南夏王的顾虑尚且存在:“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应允。

      见他迟疑,楚宴略一沉吟,又道:“若大王仍有顾虑,臣愿以丞相之职作为担保,若不能赢得胜仗,甘愿让贤。”

      南夏王一怔。没想到他会自信至此。

      不得不说,楚宴这次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或许,这才是他所认识的楚宴。

      冷静!

      睿智!

      胆识!

      南夏王见他信心满满,又见再无他人自荐,眼下攸关之际,思虑片刻,轻轻点头道:“既然楚爱卿如此执着,且胸有成竹,寡人愿意信你,准你便是。”

      楚宴勾唇一笑,高声拜谢道:“多谢大王。”

      南夏王面色肃然,语气凝重:“事态紧急,容不得出半点差池。寡人命你速速率领军队启程!争取早日解我南夏之困。若能大胜而归,必有重赏!”

      话音犹落,夏明懿面色一动,站出身,再次阻拦道:“此举不免有失考量,还望大王三思啊。”

      南夏王轻合双眼,捏了捏两边生出细纹的眼角,略显疲惫的说道:“寡人倘若三思,那陵安王可有更加合适的人选?”

      夏明懿一怔,一时哑然。

      南夏王拂了拂手,示意他退下:“既是如此,你不必多说了,寡人心意已决。”

      “大王!”

      夏明懿还想试图阻止,此刻楚宴心思一动,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大王,臣冒昧,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王能否成全?”

      南夏王抬眼:“什么不情之请,你说说看。”

      楚宴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了一下,回道:“臣斗胆,想向大王借一个人。”

      南夏王一愣:“借人?爱卿欲借何人?”

      楚宴向身边扫了一眼,意有所指的看向与自己齐肩并站的夏明懿:“此人便是……”

      突然间,夏明懿有种不祥的预感!

      与此同时,南夏王已经惊诧出声:“陵安王?!”错愕不已。

      楚宴不置可否:“正是。”

      南夏王百思不解,左看看,右瞧瞧。

      要知道,往日朝堂上两人可是没少斗嘴皮子,私底下明争暗斗更是不在少数。那么,问题来了,楚宴此番做法究竟是何目的呢?

      就在南夏王暗自揣测之际,旁边的某人一听,狠狠剜了楚宴一眼,暗咬起银牙,以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斥骂了一句:“居心叵测!不怀好意!跟你一起去,哼,妄想!”

      南夏王道:“给寡人一个理由。”

      楚宴无视夏明懿的臭脸,轻轻一笑,向南夏王解释道:“大王您想啊,陵安王容貌绝世,风华绝......”

      听此,夏明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即朝他低声喝道:“你说什么?!”

      楚宴抱歉的拍拍嘴巴,连忙改口:“哦错了错了,应该是足智多谋,智勇双全。希望大王在此危难之际能够予以重用才是。再者,臣听民间对陵安王的为人似乎颇有偏见和误解,不妨借此机会为陵安王重正形象,改变大家对他的看法。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果然,夏明懿居然一时连个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虽然南夏王对他的做法心存疑窦,但是,他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毕竟,那些评价夏明懿“外强中干”“毫无建树”等等负面传闻,可是千真万确的存在着。

      他的意见的确中肯。南夏王倍感认同。

      接下来,南夏王立马换上一副慈祥,关爱失足亲人的眼神看着夏明懿,意思好似是说:为兄全是为你着想,你可不要怪我。

      继而道:“也罢,寡人准了。”

      什么?!

      夏明懿眉梢一跳,心下一紧。再想说什么,楚宴连忙提高音量,上前高声拜谢道:“大王明智!多谢大王成全!”

      完了还不忘捧捧夏明懿的臭脚,扭头咧嘴,笑的好不开心的道,“陵安王受累了!”说完忍俊不禁,就差笑出声了。

      夏明懿狠狠瞪了他一眼,心知到这一步已经骑虎难下,容不得自己再拒绝了。于是此事默认下来,与他低声放狠话道:“你最好给我安分点!”

      两人一同自大殿走出来时,楚宴一脸同情的看着他,一脸关心道:“这一去山高路远,陵安王身娇体贵,一定要记得多备些吃的用的。”

      夏明懿本来就郁气未消,此时听完这话,细长的凤眸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本王的事就不劳相爷你费心了,反倒是你,心术不正,居心不良,到时候上了战场,你死也就死了,可别丢尽我南夏国的脸面!”

      想想从小到大,他除了喜欢戏弄夏明懿以外,两人之间并无多大的深仇大恨,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夏明懿总是对他存有偏见。

      这个问题困惑了楚宴多年,今日终于鼓起勇气问出来:“其实这么多年了,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夏明懿斜眼看着他,等他说完。

      楚宴在他面前不正经惯了,此时问这种严肃的问题也显得有些随意,他继续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否则,为什么你从小就那么敌视我?”

      ……

      沉默了片刻,夏明懿突然沉色回道:“你错了,我没有敌视你,只是纯粹讨厌你而已。”说罢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身后,楚宴望着前方那束渐渐远去的清冷背影,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

      这日是个艳阳高照的一天。

      两人用过午膳,赶至军营。原本一脸严肃凝重的楚宴,在见到夏明懿的那一刻,面上不由一松,立马换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一副热情洋溢的迎上前,与他打了个招呼。

      白色锦绣披风掀过一阵含带杀气的阴风,夏明懿看也没看他一眼,自他身边擦肩而过。

      楚宴耸耸肩,不以为然。

      其实,楚宴自小就有带兵打仗建功立业的远大志向,只因父亲是太傅,从小被父亲逼着学文的他,后来不得已才去报考的文官。

      他头脑聪明,十五岁高中榜首,十八岁封司马,二十岁便高任丞相。如今正是意气风发大展宏图的年纪,他怎么可能甘心像个姑娘似的一辈子待在闺中?

      他不甘心,他始终觉得,只有上过战场杀过敌人,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楚宴手握虎符,大军整装待发。彼时,二人带领十万大军一路北上,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威风自然是威风,只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行在前面的是副将夏明懿,后面的才是主帅楚宴。

      十万大军就在两人的身后,众将士看着这两个互不对眼从头到尾几乎没有过任何交流的男人,一度怀疑到底哪位才是主将,关键时刻又该听从谁的命令。

      而从出发到现在,也有小半个多时辰了,夏明懿始终冷着一张俊脸,一语不发。别说主动和楚宴说一句话,就是正眼瞧他一眼都没有过。

      相反,楚宴一路嬉皮笑脸,兴致昂扬,期间时不时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即便前面那人惜字如金,若非问及战事才“嗯”“哦”两个单音节打发一下。不过绕是如此,楚宴也丝毫不觉得尴尬。

      偶尔无聊了,楚宴便同一旁同行的行军参谋司马钰扯扯家常。夏明懿竖耳听着身后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心情无由来地一阵烦乱,一个人越想越气愤,不由冷冷“哼”了一声。

      楚宴悠然坐在马背上,突然听到这声冷哼,心思一转,随即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的朗诵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

      夏明懿心里立时生出一堆鄙夷和碎碎念:这种时候,竟然还有闲情雅致吟诵诗词,大王选这么个不靠谱的人来带兵打仗,果然有欠考量。再有,真是好奇将来哪家千金会被他娶进门,想想他那副轻佻的恶心嘴脸,不由为其担忧一把。

      这时,楚宴突然小声凑近前唤道:“陵安王?”

      夏明懿懒得和他说话,索性转开头装作听不见。

      楚宴笑了笑:“下官只是想说,陵安王你太瘦了,回头要好好补补才是。”

      瘦???

      他哪里瘦了?

      心思敏感如夏明懿,居然将他这句听了进去,忍不住低头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自觉非常可以,却无由来的一阵郁闷,心话道:本王究竟哪里瘦了?

      郁闷完,转眼又回过神来,腹诽一句:哼!本王肥瘦与否,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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