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魂兮归来》染霜柒

30、离开

　　闻言袁笙眯起冰蓝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被这个个头刚到他胸口的少年没什么感情的视线注视着，头领竟然生出一丝奇异的惧意。
　　袁笙道：“你们想要我们这小宗门，可以啊。正好我们宗门一穷二白的，你们不来也快撑不下去了。这小地方虽值不了三百万下品灵石，但胜在山清水秀，你们要就给你们抵债好了，我也乐得轻松。”
　　周围弟子们都一脸震惊地转头看向袁笙，神色哀戚地喊着“少宗主”。
　　方宗主怒目圆睁，哇的哭嚎了一声，吓了赌坊的壮汉们一跳。
　　他紧紧抱着袁笙的腰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哭天抢地，“烬儿啊，你不能这样！宗门是从方家祖上传下来的，怎么能说抵债就抵债呢！”
　　腰被他爹的双臂箍得难受，袁笙无语，维持着面无表情的冷漠脸。
　　“爹你不是说我是流岚宗的主事人吗？自然我说了算。”
　　那头领是被赌坊管事派来要钱的，这破宗门他早转了一圈真的太穷了，就房子多了些，值钱的药草、丹药、兵器什么都没有。看看，对面那个小弟子手上拿着的还是一柄豁了口的剑。
　　他可一点不想要这破宗门，让三百万下品灵石打了水漂，回去说不准被管事指着鼻子骂脑子进了水。
　　本来他打算用他们宗门抵债来吓吓他们好顺利拿到钱，谁知道这小子竟然顺水推舟了，再加上这群弟子一听宗门要被拿来抵债一个个脸上宛如死了爹娘的悲色，他倒生出自己是来仗势欺人的荒谬感。
　　头领被袁笙的以退为进搞得很棘手，索性破罐子破摔，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你这破宗门送我我都不要！还钱！三百万下品灵石一个子都不能少！”
　　袁笙仿佛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似笑非笑嘲讽道：“刚刚你不是说想要我们宗门抵债吗？怎么这就改口了？”
　　说完他瞬间沉下脸，突然发难，剑指面前人的咽喉，凌厉的剑风扑面而来，惊得那头领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三百万下品灵石是我爹被你们赌坊哄骗欠下来的，当然我爹钻入你们的圈套是我爹蠢，但可我同样不爽你们赌坊的所作所为。”
　　看他后面有人沉不住气要冲上来，袁笙不悦地挑眉，警告道：“别乱动。反正那钱我们现在还不起，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他转头看了周围所有人，说：“我们宗门所有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打不过你们。”
　　没想到这少年一言不合就当场发难，壮汉头领心惊肉跳地盯着离自己仅一寸之遥的剑尖，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强笑道：“有话好好说，莫动武。”
　　袁笙也笑了，不动声色地收了剑，说：“虽说招财赌坊不厚道，但那契约纸是货真价实的，我也不可能抵赖。”
　　头领偷偷擦了把汗，连声附和，“是是是。”
　　袁笙说：“我看了一眼，契约纸上没写这笔钱需要在什么时限内还清。你看我们宗门这情况，怕是没有个十几年是还不清了。”
　　“额，这个……”壮汉头领眼神飘忽，面色犹豫。
　　袁笙温和道：“你告诉你们赌坊管事的，要不这钱分三十年还，要不，大不了流岚宗今日就解散，给了你们赌坊。让他选一个吧。”
　　周围弟子们闻言忍不住红了眼眶，瞪视这群恶人。
　　壮汉头领见他打定主意知道自己留这也无用，在流岚宗弟子们仇怨的视线中灰溜溜带人走了。
　　恶人一走，弟子们都欢呼起来，方宗主神情也是一松。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袁笙冷肃的神色让所有人息旗偃鼓，沮丧垂首。
　　他转向方宗主喊了一声爹，方宗主立刻痛心疾首作反省状，态度诚恳地认了错。
　　袁笙看了他半晌愣是没说话，方宗主顶着令人如芒在背的目光硬着头皮夸他：“烬儿，刚刚你真是帅呆了。”
　　“……好好说话。”袁笙无语，又道：“算了，爹你不用说了，听我说。”
　　“大家都在，听我说几句心里话。流岚宗是我方家创建的宗门，时间也有快百年了。这个世界的规则自古以来便是优胜劣汰强者生存，宗门也不例外。一个宗门若没有长期的灵石资源供应，也迟早会从繁盛走向衰落。实话说，流岚宗正处在衰落状态。从几年前开始就陆陆续续走了一批人，我那时的想法不是失望痛恨而是欣慰，因为修士入宗门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境界修为的提高，如果有一日宗门不再是他们心目中的样子，他们又何必在此虚耗时光。我不希望流岚宗成为弟子们的束缚，而是依靠。”
　　“当然，你们十三人能留到现在我也十分感动，在宗门落魄时没有离开说明你们对这里是有感情的，不舍和依恋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让你们留到至今。现在你们也都知道了，宗门背上了巨大债务，可能以后的日子会更加清苦。你们愿意留在这里就留下，不愿意的现在就离开吧。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你们也知道我的为人，不管你们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
　　十三位弟子听得眼眶发红，眉宇间见或犹疑或坚定，一派默然。
　　袁笙见没人表态也不强逼，道：“无论是离开还是留下，希望你们都为自身考虑，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你们心甘情愿的选择。这样吧，想要离开的，就在这三日内走吧。”
　　接着他对方宗主说：“三日后，我要离开流岚宗去宣首府。”
　　方宗主大概以为他是出门换换心情的，哦了一声，然后问他几日回来。
　　“应该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
　　方宗主一惊，以为他要抛弃自己和宗门而去，神色惶惶，一副可怜兮兮的惨相以博得儿子回心转意。
　　“烬儿啊，是爹的错。你不能不要亲爹和宗门啊烬儿……”
　　凄凄惨惨戚戚的语调让袁笙直接黑了脸，“我是去万星盟寻找机缘的，又不是不回来了。”
　　方宗主：“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袁笙一口回绝，恶狠狠瞪他一眼，“爹你留在宗门慢慢还债吧。三百万下品灵石，哼哼。”
　　方宗主：“……钱不还了，他们来打回去。”难得硬气一回的方宗主挺了挺胸膛。
　　袁笙：“行，那人来了爹你上吧。你是宗主，修为最高，担子重，全靠你了。”
　　方宗主：“……”
　　袁笙继续道：“招财赌坊势大，总有一两个金丹期的供奉，到时候要靠爹顶住了。流岚宗要是不在了，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不会安宁。”
　　方宗主：“……”
　　“我决定要承担自己的责任，留在流岚宗，等烬儿回来。”方宗主瞬间变了副面孔，义正言辞地拍了拍胸膛做出保证。
　　袁笙敷衍点点头，让弟子们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翌日，招财赌坊的管事就找上门来了，袁笙笑着接待人进了一间屋子交谈。
　　也不知道具体谈了什么，在袁笙的软硬兼施下，管事同意流岚宗可以在三十年内还清债务。
　　送走了管事后袁笙开始处理宗内事宜，虽然连他给他爹宗门一共只有十余人，但事情一点都不少。
　　在短短两日内已有五人先后离去，每日弟子的修炼、药田里便宜药草的种植、丹药法器的采买等等，都需要重新安排。因为不知何时回来，他花了一夜写了宗门发展的十年计划，以改变宗门经济状况为重点，根本目标是提升修为，种植灵草赚来的灵石换成丹药法器，境界提高了再去赚来更多的灵石，形成良性循环。
　　当然这只是他展望的理想蓝图，现实中的未知因素太多了，宗门东山再起太困难。
　　最后一日袁笙升薛丁为副宗主，薛丁就是之前跑到溪边找袁笙的弟子，他是孤儿，儿时便入了宗门，对宗门感情很深，这次还是选择留下了。他如今二十岁，性格沉稳懂变通，很能服众，袁笙很信任他，觉得以他的能力管好宗门没多大问题。
　　袁笙对薛丁说：“以后你就是流岚宗的副宗主了，事事要以宗门为重。”
　　薛丁红着眼，感动道：“谢谢少宗主信任，我一定会的。”
　　袁笙：“宗门内小事你不必告诉宗主了自己做决定吧。宗门内的大事，你要告知宗主，讨论一番，最后还是你自己做决定吧。”
　　薛丁：“……”
　　方宗主情深意切地望着自己儿子，袁笙转向他说：“爹，你就在宗门内养养花种种草吧，不要再出门想着要为宗门做什么贡献了，我怕您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方宗主：“……”
　　袁笙继续补刀：“您的月例就不要领了，我已经交代充公给赌坊还债了。我就盼望我下次回来三百万这个数不要变大了。”
　　方宗主：“……”
　　临行前袁笙去了趟珍草园，说是珍草园里面实际上是方宗主搜罗来的花花草草，有的都看不出品种，观赏性强，但有药用价值的没多少。
　　虽说只能看不能用，美丽的植株也让人心情愉悦，袁笙还是挺喜欢这园子里争奇斗艳的花草的，小时候经常跑过来看顾它们。
　　袁笙用水系小法术给它们浇水，跟它们一一告别，当来到一株只到自己膝盖的植株前时他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它碗口大的绿叶，笑着说：“小星，你虽是这里个头最矮的，开花却不迟，很争气啊。”
　　他看到叶子间有个金色花骨朵冒出尖尖的头，轻轻一抚，被唤作“小星”的植株仿佛害羞地抖了几下。
　　袁笙没太在意，站起身继续，在珍草园待了快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翌日清晨，他没有再和宗门内任何一人告别，背着行囊和剑出了小山谷，一路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