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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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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子盛看着这个少年的眼泪滴在地上吧嗒吧嗒地越掉越多。
杨度好像十分惊慌一般,忙用袖子去擦,奈何,他根本止不住。情绪这个东西,少年人怎么能轻易克制地了?他弓着后背不住地擦眼泪,微微颤抖着身子看得人十分心疼。
最后,少年蹲了下来,眼睛通红地捡起地上的扇子,一只手乖觉地扇了扇炉火,另一只手紧攥着衣摆,脸上的眼泪还是不住地往下掉。
沐子盛突然很想过去抱抱他。
还没等沐子盛走过去,只见小杨度腾地一下直愣愣地站了起来,随后,他像一阵小旋风一般冲到了小木屋里。
沐子盛随着他走了进去。
白老此时正在给穆载输着灵力,不能打搅。
杨度皱着眉头在屋外来来回回地转悠,等了好久,白老从里边走出来的时候,杨度腾地一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沐子盛看着神经质的杨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此时,白老的视线又与沐子盛相交了一瞬,沐子盛皱眉,然而,白老只是瞅了他一眼,神色不变地看向杨度,道:“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
他才想询问少年怎么看起来惨兮兮地,还没等他追问,杨度咬牙低声问道:“白老,你能教我如何消去人的记忆吗?”
白老:“......”
沐子盛:“......”
好家伙,他这是准备消去谁的记忆啊。
一旁的白老轻轻将木屋的房门带上,轻声问道:“你为何要学这些东西?”
杨度抿了抿唇,不语。
沐子盛心里突然一紧,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握住了一般。他福如心至,杨度的心思,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白老看着他沉默的样子,也没有追问他,继而慢慢道:“这东西不好学,你想消去谁的记忆?或许我能帮你。”
一旁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唤了两声企图活跃气氛,只是,杨棒槌一点都不通风雅,道:“白老,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做......”
杨度略微一瞅被关上的房门,紧了紧拳头。
穆载醒过来一次,见过他,也同他说过话......他不想让穆载印象里留下这么个废物的自己。
当然,他这个想法是过于偏激了,很多年后沐子盛和杨度聊起这件事,双双都觉得当时的小杨度脑子少了一根筋,若不是这么根筋断掉了,他沐子盛也许早就和杨度成神仙眷侣了。
只见白老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寻着根木棍与空地,写写画画地跟杨度讲学。
杨度听得异常认真,沐子盛不知道自己的哪根筋被戳动了,心里突然柔软地一塌糊涂。
最后,白老站起了身,道:“这本事一晚上功夫练不成,保不准会乱了穆载的记忆,若你明日要走,多加练习,穆载是我徒儿,我一定全力去救,这不怪你。”
杨度睁大了眼睛看着白老,原来,他与师兄的对话白老全都听进去了?
随后,白老又道:“明日我将带穆载回以前修习的地方,若你不着急回圭峰,明日帮我整理下屋子?”
白老的银发披在身后,阳光下闪着微光,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出这个请求,杨度垂眼抬眼的功夫,答应了下来。
沐子盛看着这一老一少,觉得颇有趣味,苦苦地笑了一下。
白老打发走了杨度,片刻后,他转过了身子,对着沐子盛的方向好看地一笑。
终于,沐子盛肯定自己不是神经过敏,师傅他老人家......能看到自己?
只见白老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石凳边上种着些花草,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兔子蹦蹦跳跳地跳到了他的脚下,又蹦跳着惊慌逃走。白老伸出一手,对着沐子盛招了招。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沐子盛突然鼻子一酸,猛地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惊讶与狂喜,紧紧咬着后槽牙小心翼翼地踱了过去。
师傅会跟他说什么?
沐子盛在白老身旁站定,一脸的手足无措,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合适。
白老呵呵笑了,他的眼角弯弯地,带起了两颊浅浅的酒窝。
只见白老好似叹息一般地说道:“都长这么大了......是个大小伙了。”
沐子盛喉咙一干,竟是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这是谁让他做的梦,他简直要感恩戴德他一辈子。
白老笑呵呵地拍拍自己身旁的空间,示意沐子盛坐下。
沐子盛乖巧地坐在了白老身边,猛然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形象和杨度乖觉的样子很像,以前他在师傅面前从来不遮不掩,跟个窜天猴一般,眼下自己再遇故人,倒是自己先变了。
白老扭头打量着他,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他看着沐子盛纠结的表情,寻思着自己的徒儿什么时候这般放不开手脚了。
沐子盛乖乖的点点头,他十分想把所有所有的一切全都问个明白。他知道,自己的师傅是圭峰的前掌门,他很想问问肖同轨的事,也很想问问他为何将内丹给了自己,同时也很想知道师傅为何能看到自己......
但是问题太多,他舌头自己先打起了紧张的结。
白老弯腰将一旁又窜过来的野兔子抱到身上,轻声道:“我记性不好,很多事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你不要怕,小载,我时常告诉你,叫你不要怕,还记得吗?”
沐子盛盯着师傅的面庞,想好好地再将他看个仔细。他点点头,每次自己犯傻练剑亦或是顽皮弄伤了自己,师傅就会叫他不要怕,以往他与韩凌霄都觉得师傅太把他们当小孩,幼稚地紧。
然而此时再听一遍,沐子盛的眼泪就要叫嚣着冲出来。
白老笑眯眯地给身上的兔子顺着毛,道:“我多多少少知道你的存在,但是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沐子盛忙得瞅瞅身上被肖同轨造出来的大小伤痕,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自己被自己逗笑了,深呼了一口气,道:“师傅,你为何......要将内丹给我。”
问完,他就后悔了。
眼下师傅还好好地坐在木屋外边,还没有给内丹呢,说出这句话不是让人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吗?
谁知,白老抬头看着他的脸,歪了歪头,伸出一只手,轻轻地点了点沐子盛的心口,道:“我曾经好像犯过一个错误,失了一个徒弟,你是我的弟子,我发誓会护好你,还记得吗?”
傻师傅,受诺者都当玩笑听听,你自己怎么还当真了。
沐子盛鼻子又是一阵酸,哑声问道:“什么错误?”他明知故问,却又心痒难耐地想知道些事情真相。事实在肖同轨与师傅与世俗口中的故事,兴许都是不一样的。
白老慢慢摇摇头,将大腿上的野兔子放到地上,奈何这将才还怕人的兔子却是不走了,赖在师傅脚下左蹦右跳,好像想攀上他的肩膀。只见白老无奈地又将兔子抱起来,对沐子盛抱歉一般道:“不记得了,一想就头疼。”
沐子盛也不逼问他,他看着师傅逗着兔子玩,自己的嘴角竟是不自觉地往上扬。
随后,白老站起了身,用食指点到沐子盛的眉心,微微笑着。此时,黄昏以至,师傅的背后是一片灿烂的晚霞,他左手拎着兔子,右手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脑门上,笑眯眯地对着他道:“行了,还有人等着你呢,回去吧。”
沐子盛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力量猛地将他往高空扯去,他看着越来越远的师傅和木屋,尖叫声都淹没在了沸反盈天的气流中。
小杨度端了一碗温好的鸡汤端到白老身边,他顺着白老的目光向天上望去,疑惑地问道:“白老,您这是在看什么?”不知道白老今天怎么古古怪怪的。
白老低头看了他一眼,将兔子塞到杨度手里,道:“将才好像有流星,许了个心愿。”
小杨度抱着兔子皱眉望天,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只见白老笑呵呵地拍拍他的脑袋,又指指他手上的兔子,道:“这个,晚上加餐。”
兔子:“......”
等沐子盛清醒过来的时候,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一大片,他迷迷糊糊地用手一抹,好家伙,全是眼泪。自己什么时候流的,太特么没出息了。
他微睁着眼睛扫视四周,外边好像是天黑了,诶?那个模模糊糊走来走去的人影是谁?脚步声真烦人,他能不能去死一死。
他心里谩骂不断,才想闭上眼睛再睡一觉,不想,一个柔软的东西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沐子盛:“......”
此时,杨度真是被他给吓坏了,将才还好好地时不时挂着一丝笑意的沐子盛说流眼泪就流眼泪,也不知道他是被伤口疼地还是做噩梦了,他又不想打扰他休息,着急地他走过来走过去,最后,他终于是在一旁的木架子上找到一条毛巾,他摸了摸,手感实在是粗糙。他地头看了看身上被大卸八块的衣服,灵光一闪,忙得撕下来一条,在水盆里搓了搓,又用力挤了挤,凑到了沐子盛身边便给他“好事多磨”地擦了起来。
沐子盛心里那个烦啊,他压根不知道是杨度在自己身边,只觉得脸上痒痒地不舒服,蓦地,他伸出一手拍掉了杨度捣乱的手,含糊道:“美人自己玩,让我睡会。”
杨度一愣,发现自己的担心好像是十多余,愤愤地将布条扔在沐子盛脸上就要走出门去。他才转身,又转了回来,将布条拿了下来,低头用自己的鼻尖和沐子盛的鼻尖轻轻蹭了蹭,他耳尖腾地一泛红,讨到了什么便宜一般,身上哪哪也不疼了,蹦跶着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