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渡劫吗？》先久

5、玉佩

　　山间不知从何时起传来忽近忽远的鸟鸣，此起彼伏环绕不绝，天色也逐渐亮成了鱼肚白。
　　强忍着困意，初安有气无力的跟在烛龙身后，一个时辰前他还说的津津乐道，现在简直连气都懒得出了。
　　只火和丹青一左一右，尽职护着烛龙。
　　四人一兽之间毫无交流，气氛怪异。
　　少顷，初安实在憋得难受，哀嚎出声：“大王，烛大王......龙大王——我不行了，走不动了......”
　　被莫名唤作大王的烛龙停下脚步，侧身回头，漫不经心看向初安。

　　此时的初安已经顾不得形象，背着包裹，浑身上下脏乱不堪，脸上还挂着干掉的泥巴印，脚上那双素色绸缎料衲成的鞋子也破了洞，整体瞧去，与衣衫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的烛龙形成显然对比。

　　“还要走多久？”初安拿出水囊，仰头猛喝两口，一抹嘴满脸痛苦：“师兄说山下热闹非凡，有好酒有好菜，能弹琴写书画好不自在，莫不是在骗我？这儿除了山便是水，只见到你与你徒弟三人......你也坐下歇歇，歇息好了再走。”
　　“公子，这里是钟山，您若是想去城内还得在走些路。”只火耐心解释，不忘用余光观察烛龙的反应。
　　“那我......”初安靠着树坐好：“那我施法飞去。”
　　“钟山之内处处布有瘴气，若是走偏了，会丢了性命。”丹青勾起嘴角。

　　烛龙只听不语，轻轻抬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初安好奇张望，藏匿在四周的藤蔓枯枝听话般的迅速聚拢而来，不过片刻，一把藤蔓秋千出现在烛龙身后。

　　“这......”
　　初安瞪着双眼，半晌说不出话。

　　蹲在烛龙肩头的狐狸吱吱吱兴奋地叫着，甩着大尾巴顺着秋千上蹿下跳。
　　这会儿仔细瞧看，烛龙的爱宠确实长得不像狐狸，反倒像是一只狸猫，尾巴属白，脖子上还有鬣毛，两只爪子挂在秋千上自娱自乐，耳朵时不时前后动两下。

　　“罢了罢了。”初安泄气。
　　“去寻些吃的。”烛龙吩咐道。

　　看着只火与丹青走了，初安又耐不住性子，凑到烛龙跟前：“方才你徒弟说这里是钟山？那你可知苍云山在何处.......苍云山上就是云海之巅，我师父是百松仙人，哎，百松仙人你可知道？”
　　烛龙挑起眼皮：“不知。”
　　“那......万劫杵你可知道？”
　　语毕，烛龙突然一手捏住初安下巴，略微用力将人拉到自己眼前，方才还不愿搭理人的眼眸这会儿闪过冷冽精光，开口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被烛龙的反应吓了一跳，初安使力想要挣脱，却发觉烛龙力气大的惊人，只能哭丧着脸嚎叫：“放——开我！你这是做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盯着初安的眼睛看了片刻，烛龙倏地松手，继而又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此话莫要与人乱说。”

　　初安登时蹦到远处，又气愤又不甘心：“我哪里乱说？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难不成记仇我绑了你的狐狸？”
　　“万劫杵乃上古凶器，吸世间万物污秽之气，十万年前天界众仙合力封印于苍云山碧庭洞内，百松仙人得天命与之十二名弟子轮月换守，若是出了差错世间大难，你又是如何知晓？”烛龙勾唇一笑：“听闻百松仙人五百年前收了闭门弟子，难不成你便是？”
　　“正是。”怎么说百松仙人的威名那也是八方皆知，初安两手叉腰，年少无畏得意洋洋：“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等出了这片山林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你这人怪的很，与你说不通。”
　　烛龙略有所思，眼神划过初安俊秀精致的脸庞，最后落在初安胸前。
　　——那枚鹅蛋大小的玉坠不知何时从初安的衣襟内掉落出来，随着初安的动作左右摇晃。

　　压下心底的思绪，烛龙靠在秋千上轻轻合上眼。
　　百松老儿偏偏这个时候安排初安下山，又不惜代价将初安送来钟山，想必有些事，早已偏离预算。

　　——

　　与此同时，云海之巅深处，大弟子端月，四弟子孟夏，七弟子孟秋，十弟子孟冬四人静坐在谧心阁内，百松仙人身着素色仙袍，面含担忧薄唇紧闭，皱眉看着手中一枚铜色六角镜。

　　“师父，十三如何？”端月问道。
　　将六角镜收好，百松仙人瞧不出悲喜，端起眼前已经凉掉的茶水，半晌才郑重道：“接下来为师所说，千万谨记于心。”
　　近日来就察觉师父心事重重，四人面面相觑。
　　“谨听师言。”
　　“万劫杵频频异动，现如今一人看守只怕会出差错，为师命你四人按四季更换，三人三月一换守，端月你与仲春速速前去，与季春一同，务必将万劫杵看管好！”百松仙人盯着眼前白瓷茶杯，下决心道：“为师要闭关数月，端月留下，其他人下去吧。”
　　端月起身，待师弟走后轻轻将门合上：“师父有话要说”
　　“万事皆有因果，命亦如此，逆天而行强夺不得。”百松仙人紧握双拳，看眼眼前端庄俊秀，气宇轩昂的大弟子，鹤颜不忍，却迫不得已下定决心道：“若是十三出了差错，你便——杀了他！”
　　“师父——”端月两手抱拳大惊失色，双腿咚地跪在地上：“师父，这是为何，十三乃......”
　　“这事莫要与众弟子提及，你一人心知便可。”百松仙人挥手，表示自己乏了。
　　“师父，恕弟子无能。”端月俊脸轮廓紧绷，毫不动摇：“十三是弟子从小看着长大，人间都说长兄为父，十三虽说少不更事，却人心不坏本是善良，弟子明了师父心有苦衷，但此作为关乎性命，还望师父收回成命。”

　　谧心阁内落针可闻，周遭寂静地空气仿佛要结成寒冰，烛火左右摇曳，端月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是百松仙人得意门生，心思缜密做事利落，对百松仙人言从计行，从未有过抱怨与反抗，可今日师父下的命令让端月难以接受。
　　且不说初安生长在这云海之巅五百年，早已是云海之巅内的一份子，即便是初安与他萍水相逢毫无交情，他也下不了狠手。
　　百松仙人叹口气，一句话也未再多说，起身出了谧心阁。
　　世间之事，岂能说得清楚？

　　.

　　离开云海之巅的初安如同失掉庇护的幼崽，在这无边山林中，即使是不愿意他也只能靠着眼前闭目养神置身事外的烛龙。
　　初安心里算盘打的明了，如方才只火所说，在走一阵子便能入城，到那时他就潇洒离开。
　　只是没想到烛龙长得人神共愤，性子却差的很，原本还想着能结伴同行有个照应，现在可好，热脸贴冷屁股不说，还跟他动手！
　　怪胎！

　　假寐的烛龙虽看不见但能听清楚，初安嘴里嘟嘟囔囔，时不时唉声叹气的，实属烦躁。

　　“你......”
　　初安竖起耳朵，看向烛龙。

　　“坐远些。”烛龙道：“吵。”

　　——什么？
　　初安霎时气火攻心，亏他还以为烛龙是好人！

　　“休想，此路又不是你开。”
　　“整座山都属本王。”烛龙悠悠地睁眼，看着初安气急败坏的俊脸，愈发想要气气初安：“能耐我何？”
　　“我......”初安语塞，磕巴道：“反正我不管你是神是王，你让我走远些我就走远些，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烛龙嘴里一声叹息：“不跟本王桥归桥路归路了？”
　　“那也是以后！”初安鼻孔朝天：“你穿了我的鞋，那就是我给你的酬劳，你得将我带出山林，否则......怎么说来着......哦，你就是奸商！不对，你就是背信弃义，唯利是图，过河拆桥！”

　　烛龙勾起唇角，这五百年间百松老儿难不成脑子都老迷糊了？教出来的徒弟傻不说，还是个倔强脾气。
　　不再多言，烛龙手指微微蓄力，不过片刻，初安身后的大树突然开始猛烈摇晃，树枝树叶沙沙作响，在初安的一声惊呼中，几十个青色果子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初安抱着头，脑门生疼，瞪眼往地上看。
　　那些个果子巴掌大小，不像苹果不像梨，倒是第一次见。
　　“这是什么果子？”初安好奇的捡起一颗。
　　“因缘果。”烛龙站起身，渡着步子轻轻走来：“只是还未熟透，口感不佳。”

　　“姻缘果？”初安皱眉：“吃一颗能结姻缘？”
　　“你师父，近来可好？”烛龙不答，话锋一转：“五百年未见，教出来的徒弟愈发不如从前。”

　　怎么听这话都不像在夸他。
　　初安被在烛龙身后，默默翻个白眼，囫囵道：“你方才还说不知道我师父是谁......现在干嘛还要问？”

　　“你身上的玉佩你可知叫什么？”
　　初安咬了口果子，捏住玉佩：“这是我自幼便戴的，你休想拿去。”
　　“玉佩内那些黑丝，你又知是什么？”烛龙转身，目光落在初安吃果子的唇上。
　　感觉烛龙话里有话，初安撇嘴摇头。

　　“本王之发。”
　　“什么——？”

　　“百松老儿刻意将你送来钟山，腓腓循着你玉佩的气味将你带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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