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逢时》北佚

4、第四章

　　俞穗的离开，并没有给餐厅里带来什么波澜，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条条理理一如既往。时间很快就进了五月。
　　今天的早餐是生煎包和馄饨汤，文徹一个人就干掉了一大盘。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夏薇对文徹兄弟俩的饭量都有了底。
　　文徹放下筷子抹了嘴，一把抓起书包就往外跑去，
　　“我吃饱啦，小夏老哥慢慢吃，中午见。”
　　“中午见。”
　　夏薇笑着摆摆手，再端起碗，文徹已经骑着自行车从餐厅的落地窗前飞驰而过。飞扬的头发满是风发意气。
　　跟喏喏怯怯的夏薇一点都不一样。
　　夏薇忍不住低下头。
　　“小夏，待会儿跟我去一趟菜场买点红豆回来。”
　　文泽瞥见夏薇的动作，放下筷子笑道。
　　“嗯，嗯，好的。”
　　夏薇连忙收起了那点子自形惭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五月的早晨比起四月来暖和了些，阳光和和煦煦的照在身上晒的人直犯困。
　　夏薇再度揉了揉眼睛，驱走困意。
　　文泽走在夏薇身边，关切问，
　　“是不是起太早了，以后晚点起也是行的，不必非得跟着我们来，到时候饭我就给你放起来，你醒了自己热着吃就行。”
　　夏薇连忙摇头，
　　“没有，我从前在家也起的早，是这几天睡得晚了。”
　　文泽点点头，礼貌的不多问，转移了话题道，
　　“这些日子住的还习惯么？有不方便的可以跟我或者文徹说，别憋着。”
　　夏薇连忙应道，
　　“挺好的，挺好的，没什么不方便。”
　　夏薇有多拘谨，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文泽也大概了解了些。见夏薇一副紧张的样子，于是也就不再说话。
　　二人便这样一路无言的进了菜场。
　　菜场里比外头的街道倒是热闹的多，声声嘈杂。一眼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出口四面八方各有一个，夏薇顿时失了方向。
　　文泽走在夏薇左前方半步，挡开拥挤的人群，
　　“小夏，这边。”
　　夏薇顿时松了口气，紧跟着文泽走，来到了一家干货店。
　　正是端午临近的时候，干货店里人不少。文泽拈起一颗红枣细细打量，问道，
　　“小夏喜欢吃什么馅的？”
　　“啊？”
　　夏薇眨了眨眼睛，随即反应过来文泽是在问她粽子的事情，连忙回道，
　　“我都行，我不挑的。”
　　“红枣的可以么？”
　　夏薇连连点头，
　　“行的行的。”
　　“红豆的呢？”
　　“能行能行。”
　　文泽笑了笑，挑了半袋子红枣，拂开人群在店里走走停停。等两人好不容易挤出菜场时，手里已经大袋小袋提了七八样。
　　夏薇手中空空，便伸手去接，
　　“我也提点吧。”
　　文泽侧身避过夏薇的手，浅浅一笑，
　　“不用，东西不多也不重，我一个人提就好了。”
　　夏薇素来不好意思跟人来回客套，只好低低的“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又欠文泽一份人情。
　　文泽提着袋子边走边盘算，
　　“明天一种味儿的包上十来个，给小何他们分上些，咱们自己也吃上两顿，如果还有剩的，就加到菜单里去，一点也不浪费。”
　　夏薇不由得露出个笑。文泽长的俊秀，气质也好，哪怕穿上厨师服瞧着也是精干利落，从星级酒店出来的一般。也只有买菜这会儿才能听见他絮絮叨叨，倒是更像出来买菜的普通人些。
　　正盘算着的文泽注意到夏薇的笑，不免莞尔，
　　“是我太啰嗦了。”
　　“没、没有。”
　　夏薇摇头，
　　“老板很好。”
　　回餐厅的路上，两人路过一家报亭。
　　夏薇顿住脚步，从钱包里数出几块钱，
　　“老伯，我要一份今天的报纸。”
　　报亭老伯笑呵呵的取出一份递给夏薇，瞧见其身后的文泽，开口道，
　　“姑娘既然在文老板店里工作，打个招呼我给你送过去便是，姑娘就不用每天跑这一趟了。”
　　夏薇慣不是爱麻烦人的，住在餐厅已经给文泽兄弟带来不便，送报纸也难免会有打扰。夏薇一个劲儿的摆手，
　　“不用了，老伯。”
　　何况，她也不想让文泽兄弟知道她在看报纸。虽然夏薇看的只是里面很小的一块内容，文泽兄弟不一定注意的到，可夏薇还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而且，她说不定再看两三份就不用看了。
　　还是站在身后的文泽笑道，
　　“没事儿，小夏，我订了报纸，每天反正也是要拿的，你要是每天都想看，放一起也方便点儿。”
　　“这样啊……”
　　一听『方便』，夏薇推拒的手顿时收了回来，在空中尴尬了一瞬，反应过来便掏出钱包。
　　文泽没有错过夏薇面上一瞬的为难，哭笑不得的拦住夏薇，小声道，
　　“先别急，你要不是每天看，就别订，回去看餐厅里的那份，或者想看了再出来买就是。”
　　不知道哪句话说到了夏薇的心坎上，夏薇轻轻的点了头，小声“嗯”了一声。
　　似乎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夏薇又急急提高了些音量，
　　“好、好的，我可以。”
　　就是该怎么对报亭老伯说。夏薇面上有点臊，拒绝别人总让她觉得有所亏欠和不好意思。
　　文泽显然已经通过这一个月的相处知道了夏薇的面皮有多薄，便开口道，
　　“谢谢您了，我们先回去看看再说吧。”
　　报亭老伯也只是随口一招揽生意，没接到也并不放在心上，还笑着跟二人告别，
　　“文老板再见啊。”
　　……
　　白天的餐厅是非营业期，夏薇便拿了抹布扫帚，把整个餐厅擦的一尘不染。
　　在大厅中央料理台，文泽挽着袖子，修长的手指灵巧的把住粽叶一卷一折，一个倒漏斗便出现。装上些泡好的糯米，洒两颗红枣或是加糖煮熟的红豆，然后把长长的粽叶一翻一别，最后系上不同颜色的细绳以做区分。
　　文泽很白，手也又白又长，好看的让人觉得不去弹钢琴都是暴殄天物。指尖拈着红枣放进绿叶白米中，也被泛着水光的糯米带出一点晶莹，好看的不像话。
　　至少，站在文泽旁边包粽子的夏薇，就忍不住看呆了。
　　“怎么了？”
　　注意到夏薇的眼神，文泽偏过脸来，手上动作却依旧流畅。
　　夏薇脸臊了臊，总归是不敢把真心话说出来的，便道，
　　“老板包的粽子真好看，我这个…”
　　夏薇看了看自己手里五大三粗的三四边体，再看看文泽手里小巧玲珑的三角粽子。见文泽的视线落到自己手上，忍不住就缩了缩手，妄想把手上的东西悄悄扔到犄角旮旯里去。
　　文泽一眼就看穿了夏薇的小心思，不由得失笑，
　　“你那个哪里就包的不好了，不过是我一个厨子，习惯包的小些，再用大个儿的价钱卖出去。”
　　夏薇忍不住笑了。
　　“你要是觉着我手里这个好看，我教你就是。别说三角的，就是四方的，长条的，我也都会包。”
　　说着，文泽手下动作一改，不过瞬息，一个四四方方有如小型砖块的粽子就绑好放在了案板上。
　　夏薇眨了眨眼，露出惊叹的神色。
　　文泽也笑，
　　“好多年没有这么在人前炫耀，过头了过头了，我来教你包吧。”
　　夏薇忙不迭拿起粽叶，眼巴巴的看着文泽。
　　文泽便指了道，
　　“旋的时候，两只手就把近一些……对，糯米分两到三次放……”
　　夏薇跟着文泽一步一个指令做，一只巴掌大小的三角粽子最终躺在夏薇的掌心。
　　“真好看。”
　　文泽夸赞道。
　　夏薇不由得红了脸，她从前包粽子只是为了吃，哪儿包的这么小巧精致过。
　　“你可要记得它长什么模样，待会儿从锅里捞出来可要能认得。”
　　夏薇于是又拿了根红线和白线，在粽子上再系两遍，一个带着标记的粽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