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眉眼缱绻

4、第四章

　　楚绾烟单手一扯，黑色的绸带绕在她腕间飘落，一双黑沉如墨的眸子映入眼帘。

　　她微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他眼皮。

　　男人面无表情，眼也不眨。

　　夏书和秋墨早就被自家殿下这逾越的举动惊到了，全身僵硬，站在原地不敢动。

　　看着男子的穿着，不像是哪家大臣的公子，也不像是普通臣子。

　　殿下这是招惹了谁啊？

　　“可还满意？”男子拂开她的手，缓缓开口。

　　语气平和，听不出讥诮。

　　楚绾烟捧着暖炉，直视他双眼。

　　见毫无波澜，这才惋惜地摇头。

　　真是可惜了。

　　她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塞他手里。

　　他指尖的凉意让她蹙眉，她顺势把暖炉也一并塞给他。

　　见他抬手就要扔，她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块玉佩是本宫及笄时母后所赐，今日当是嫁妆，先交由你保管，来日你若迎娶我，便将这玉佩世代相传，若不是，扔了也可。”

　　男子不疾不徐，“我双目已眇，恐难负盛情。”

　　“无妨。”楚绾烟含笑看他，“你叫什么？”

　　夏书和秋墨简直想原地晕厥。

　　说句大不敬的话，殿下这是脑疾发作吗？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擅自订了婚约。

　　“南辞。”

　　楚绾烟思索片刻，将他手中暖炉拿过，放在一旁石桌上。

　　随即展开他手掌，在掌心轻划。

　　“是这个辞？”

　　南辞轻微颔首。

　　楚绾烟轻笑，不知他是宫内人还是宫外人。

　　“今日晚宴，你可会去。”

　　南辞轻轻“嗯”了一声。

　　楚绾烟莞尔一笑。

　　“那本宫便请梁帝将你赐给我。”

　　南辞心中一动。

　　殿下，梁帝。

　　她不是梁国人。

　　如此说来，符合的只有前段时间送来的楚国质子了。

　　夏书扶额。

　　殿下这是招驸马还是找男宠啊。

　　赐？

　　她偷偷望向俊美的男人。

　　见他面色如常并无愠色，心里暗暗称奇。

　　哪个男人能被这般折辱？

　　莫不是身份低微想借机攀高枝？

　　不行，待会儿她可得提醒殿下才是，切不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楚绾烟将暖炉重新递给他，“本宫是楚绾烟，楚国长公主，容貌配你自是不差。”这就算是自我介绍了。

　　南辞皱眉，她说她是楚绾烟，而不是叫楚绾烟，语气中自带居高临下的傲气。

　　他不以为意，“记下了。”

　　宴会要开始了，回了宫的大公公迟迟不见这位祖宗，带着小太监一路寻她来了。

　　见了她的身影，大公公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哎呦我的长公主殿下唉，宴会快开始了，请您快跟老奴来。”

　　说完还狠狠瞪了一眼远处唯唯诺诺的宫女太监，这群眼皮子浅的，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忽略了贵人，就等着吃罚吧。

　　宫女太监也没想到，那位竟然是敌国公主。

　　可以往哪个被送来的敌国质子不是随便往角落里一扔就完事啊，别人都夹起尾巴做人，怎么这位，就这么不同呢。

　　楚绾烟望了南辞一眼，缓缓迈步。

　　“各打二十大板吧。”轻飘飘一句，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大公公身后的小太监忍不住偷偷抬头看她，眼底带着惊恐之色。

　　这位行事未免也颇为狠辣了些吧？

　　不就是没人引路吗？

　　况且也没人事先知道她的身份啊。

　　大公公有些不满地咬着牙齿，一个敌国公主在这作威作福，偏偏他还得罪不得。

　　楚绾烟走过他身边，淡淡道：“治下不严。”

　　大公公低下头，“您教训得是，老奴知错，立刻吩咐下去。”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已经是修炼成精的老妖怪了，即便是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也从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朵花儿来。

　　止戈心里明镜似的，这人指不定心里怎么骂殿下呢，他撑伞跟在楚绾烟身后，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

　　大公公眼皮微掀，跟在他们身后。

　　南辞听到了远处的动静，隐匿的暗卫汇报刚才看到的情况。

　　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他弯腰捡起缎带，重新系上。

　　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玉佩收入怀中。

　　宴会已经开始，帝后坐在首位，在众多臣子惊讶的目光下，楚绾烟被安排坐在梁帝右下方。

　　她安然入座，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反而有些理所当然。

　　只是坐在梁帝左手下方的男人……

　　她眼睛弯成月牙儿。

　　真是有缘。

　　见她望着对面不眨眼，梁帝疑惑道：“长公主认识国师？”

　　楚绾烟轻轻点头，回道：“方才迷路，恰巧遇到国师。”原来他是梁国国师啊。

　　倒是她眼拙了。

　　梁帝皱眉，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宫里迷路？

　　大公公赶紧低声说明情况，梁帝冷冷看了他一眼。

　　这宫里的奴才，竟这般不长眼，想来平日里捧高踩低的事儿没少干吧。

　　“国师乃我大梁栋梁，擅长占星之术，对医药之事也是精通，”说到这，梁帝笑道：“朕听闻长公主身体不适，国师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去公主府多走动走动。”

　　“南辞才疏学浅，恐难解长公主之疾。”没想到他却是拒绝。

　　梁帝也有些意外。

　　楚绾烟轻抿一口热茶。

　　“无妨，说来今日无忌还有事想求陛下。”

　　“长公主但讲无妨。”

　　在夏书秋墨的搀扶下，她缓缓起身，朝梁帝盈盈一拜。

　　“今日在宫内偶遇，无忌对国师大人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现听闻国师擅长医药之术心中更是欣喜非常。”

　　听到这，梁帝隐约猜出来些什么，他不确定地看向身侧的皇后。

　　皇后也听出来些端倪，她微不可查地点头。

　　楚绾烟咳了两声，面色越发苍白。

　　“无忌向来未对一个人如此喜爱，还请陛下成全，将国师大人赐婚与我，无忌必感念陛下恩德。”

　　没想到她还真向梁帝提起赐婚的事，南辞握着茶杯的手紧攥。

　　帝后对视一眼，皇后隐约看到了梁帝眼中的薄怒。

　　将本朝国师赐婚给敌国公主？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若是答应了必会成为诸国笑话市井谈料。

　　皇后开口道：“非是陛下不想成全这桩美事，只是本宫想听听国师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