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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38◆

      秦琛后来又往那个别墅群送过几次外卖。

      每一次,他骑着三轮车风尘仆仆的把买卖送到那栋大别墅里,任由类似管家还是保镖的人物把外卖盒子拎到他曾经的小哑巴面前,每一次,许以真都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斯斯文文的把送来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有时候是炒饭,有时候是烤串,有时候是鱼汤面。

      秦琛站在一边等着管家给他结账,有时候也会看几眼许以真吃东西。

      许以真实在是太瘦了,白色体恤下面的身体仿佛一张纸,秦琛有些怀疑平时这个小孩儿都是不吃东西的,可是许以真的坐姿又是标准的乖宝宝姿态,细嚼慢咽,却听不到一点咀嚼的声音。

      许以真吃饭是没有声音的,有些像咀嚼叶子的小仓鼠,等到吃完后,有时小孩儿会幽怨的看一眼秦琛,开始挑刺,比如说“米饭太软了,像给老太太吃了”,“牛肉串太硬太塞牙了,把牙都给弹出来了,”或者是“鱼里为什么会长刺,不长刺就不能活吗?”……诸如此类的,他一本正经的控诉,仿佛他说的不是强词夺理,而是很有道理的一样。

      ——许以真的道理。

      秦琛觉得许以真的这些习惯很不好,比如挑嘴,比如含着食物说话,可是眼前的小少爷再也不是他的小哑巴了,他说不得骂不得,更不能握着手纠正他我筷子的姿势,他无可奈何,只好默念顾客是上帝,不跟小朋友计较。

      每当秦琛以为他们再也不会点他们小食店的食物的时候,总是很快有新的订单下来,而且点名秦琛去送。

      秦琛哭笑不得。

      直到有一天,秦琛在那位管家口中后来得知了为什么一直要他送餐的理由时,他还是吃了一惊,他说,“少爷自从这一次从海上回来以后,就一直不肯吃饭,有时候甚至可以三天三夜不吃饭,一看到荤腥就吐个不停,问他发生了什么也不说,我看少爷实在是可怜,只能偷偷带少爷爱吃的炒饭进来,他的家里人都不知道,所以你也不要声张。”

      秦琛没有什么表情的点头答应着,心却沉到谷底——他想,不能任由他这样任性下去了。

      转眼浦川的雨季就要过去了,秦琛的课题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他打算在开学之前回家一趟,就想把小吃店的活辞了,好在,他身边刚好有一位勤工俭学的学妹,正好把活交接给他了。

      谁知道等他从老家回来,那位学妹却哭诉着找上他,她说,“学长,你这活可是有生命危险的,我可干不了。”

      ◇39◆

      秦琛听了就问他是怎么回事?她说是不是有一个客户经常上我们家点餐,家里有一个神神叨叨的小孩儿。

      秦琛一听,就是知道她在说谁了。

      “他拿了饭,忽然说姐姐你过来,我看小孩又乖又漂亮,我就走了过去,谁知道他忽然坐上了栏杆,脸色立马沉了下来,问我你在哪里,为什么忽然换了我来送餐,是不是你讨厌见到他?”

      “我吓得一动不敢动,说了你回了老家,我是带班的,可是那个孩子就是不信,情绪很激动。”

      过了一会儿,小学妹又凑过来问他,“学长,他……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秦琛说一句你滚,却是半点也笑不出了,他想他要找小哑巴好好谈一次,说来也奇怪,小哑巴不是他的私生子,可是他却总觉得自己对于他有种莫名的责任,想要纠正他的坏习惯,想要把他拉上康庄大道。

      这个机会秦琛还没有等到,许以真就主动找上他了。

      秦琛的第二份实习在海港大厦。

      海港大厦是本地一个综合性的商业写字楼,人流嘈杂,他正要沿着电梯下楼,就看见一个背着书包的小身影飞快窜入人群,后面跟着几个彪形大汉。

      秦琛看请示不妙,拉了小孩就往顶楼跑,好在秦琛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对海港大厦十分熟悉,很快就甩掉了几个彪形大汉。

      他们上天台没一会儿,就乌云压境,天色越来越暗沉,低空盘旋的飞鸟掠过,发出低沉的哀鸣。

      秦琛抬头望了望山雨欲来的天色,想着,今年的最后一场台风终于如约而至了。

      许以真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魂中回过神来,只是死死的看着秦琛,眼里思绪翻腾,忽然,他毫无预兆的冲过来,抱住了秦琛的大腿,如同抱住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一样。

      那时候的许以真,刚从儿童过渡成少年还不到他的腰间,在那个肆虐的台风天,站在天台上,用磕磕巴巴的中文对秦琛说,“你带我走吧。”

      见秦琛没有反应,小孩又用日语和英语分别说了一遍。

      他的语气可怜极了,就像寒夜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一次又一次的擦亮一瞬即灭的火柴,来奢求最后一个幻想。

      秦琛出于震惊中,没有办法回过神来,问他,“你是离家出走了吗?”

      许以真拼命的摇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秦琛又一次问他,“是和家人闹矛盾了吗?外面很危险,我带你回家。”

      许以真仅仅抓住他的手忽然松开了一些,眼神空洞无神,似乎最后一根火柴也已经熄灭,他一辈子都活得战战兢兢,好像踩在碎冰上的危险人物,一不小心就会把冰踩一个窟窿掉下去。

      可是即使这样无望的踩在碎冰上,心尖却偷偷揣了一枝来年的春日花。
      秦琛就是他的那枝花。

      十一岁的许以真或许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温柔乡铁骨折,那个人不温柔,时常对他大呼小叫,时常对他开空头支票,说要带着他去兜风,实际上只是带着他穿越闹市街巷,他们的坐骑不是宝马劳斯莱斯,是一辆生了锈踩上去就会咯吱咯吱响的破三轮。

      他惦记着那一朵花,所以他又活了过来。

      以前,他的心是一块捂不热的冰,因为他不敢焐热,冰焐热了,他的心就化掉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是他的心终究因为一个人焐热了,可是那个人却不要他。

      他慢慢松开手,有些冷漠的看着秦琛,语气却决绝骄傲的如同一只小孔雀,他说——要么带我走,要么我从这个天台上跳下去。

      秦琛想着小孩儿又钻牛角尖了,假装镇定的对小孩儿说,“我们先下去,其他事情好商量。”

      他想着眼前的小哑巴不是没人要的小哑巴,看衣着住宅,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跟家人在一起总比要跟着他这么个一贫如洗的穷学生要好。许以真是被娇养长大的金丝雀,可能会一时觉得外面天空很好,可是他给不了许以真以前生活里习以为常的任何东西。

      他可以挨穷受冻,可是许以真不能。

      许以真还小,可以任性,他不能,他想着以后总是有机会可以再见到许以真的,他可以再送外卖,也可以去做许以真的家教,许以真什么时候想见他,他会想方设法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只是,那时候的他一无所有。

      ——养不起一个许以真。

      许以真乖乖的跟着他下了天台,楼下果然有一群保镖在等着他,秦琛把小孩儿交给他家里人的时候,许以真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秦琛。

      秦琛想着小孩儿终究是赌气了,只是没有想到,一赌气就过了十年,这十年里,秦琛再也没有机会对他说一句,“对不起,哥哥错了。”

      很多年以后,秦琛都不敢回忆起那个天台上的那个台风天,因为一想起,他的心就绞痛无比,可是,当年的确是他,用自以为是,自以为为他好的方式放弃了许以真。

      他想着,自己给不了许以真好的,却可以给他选择一条更平坦更广阔的路。

      这些年来,他宁愿自己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许以真被他的家人接走后,以后的人生会是风调雨顺,会是康庄大道,可是现实却扇了他一个耳光。

      他依然不知道当年分离之后,许以真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是他已经知道了答案——许以真过得不好,很不好。

      不好到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许以真也要千方百计的回到他的身边来报复他。

      ——因为他是真真切切地恨着他的。

      ◇40◆

      等到夜色降临的时候,许以真终于画完了他的画,依然是那幅画,锁在金丝笼里的怪物,无望的看着窗外的海面,只不过,海面上他多画了一条大鱼,鱼的背部托着一个人。

      “你看,这个人,像不像你?”许以真摸着画布上的那个小黑点问。

      秦琛皱眉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个鱼背上的人,的确是按照他身形样貌来描绘的,他刚要说什么,许以真又叹息了一声,“可惜他不是你呀。”

      许以真真诚的看了秦琛一会儿,很失望的断定,“因为你,永远不会来就我啊。”

      整栋屋子只有一处有聚光灯,秦琛就站在光源下,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可是许以真还是拼命的看向他,仿佛只有看着他,他冰封的心才会鲜活了起来——会生气,会害怕,会嫉妒。

      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炸开了锅了,一定到处都在找他,他忽然觉得很累,第一次主动叫了许以真。

      他说,“小许总,我认输。我们签约吧。”

      许以真楞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僵持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结束了。他赢得太快了,甚至连胜利的果实也不香了。

      许仲鹤曾经说,“许家的孩子,天生是商人。”

      所以他做过很多的生意,相信世界上没有什么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可是没有一件买回来的东西是秦琛这样的商品,拆包装的时候是这样苦涩,苦涩到好像整颗心都泡在酸水里。

      他一步一步走到灯光下的男人面前,因为不够高甚至垫了脚,捏住秦琛的下巴,认真的打量了他,觉得实在是很英俊的商品,过了一会儿,他说,“秦大明星,可能你以前没有做过这种事,所以我要提醒你,你要做的第一步是什么?”

      “是什么?”秦琛不动声色,虚心求教。

      “陪我上/床。”
      许以真的语调很轻,因为距离很近,稠密的呼吸打在秦琛的脸上,让秦琛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张张张合合嚣张的嘴唇上。

      两瓣唇实在是太红太艳了,似乎马上就要滴下血来。

      ——让人忍不住低头噙住。

      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秦琛也真的这样做了,他用唇舌包裹住花瓣般柔软的嘴唇,含糊的回答,“好的,小许总,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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