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异闻录》顽石镶玉

29、第29章

　　“什么？你做妾！你可是父皇亲封的乡君御医！怎么能做妾！不行，我帮你跟明老夫人说去！”七公主气鼓鼓地，拉着黎玉就要往明家走。

　　黎玉陪着七公主坐上了车，心里有些忐忑。倒不是因为害怕，主要是因为，要是拉了七公主给自己做靠山，那驳了老太太的面子，以后在明家的日子可能不是很好过。

　　虽然明乐肯定是高兴的，可明乐还没做上侯爷，说什么都白搭。自己还得先稳住老太太的心才行。可依七公主的性子，自己现在若是说声不，那七公主这个朋友肯定也得散。

　　黎玉觉得自己现在简直里外不是人，吃力不讨好。

　　到了明府门口，通报声还没想起，七公主就拉着黎玉火急火燎地冲了进去。

　　“明老夫人！明老夫人！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七公主见府内无人，急得四处大喊。

　　明老太太正和明忠侯在书房探论明乐的婚姻大事，宫内传出消息说皇上有意将七公主许配给明乐，笑得脸上都开了花。听前院小厮来报说七公主来了，赶忙带着儿子明忠侯前往迎接。

　　“七公主有礼了。”明老太太微微行了个礼，笑眯眯地请七公主前往前厅端坐，又命人沏了茶，端了点心上来。像是看着孙媳般慈爱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七公主。

　　七公主才不稀罕那些点心，哪有宫里做得好吃，也不稀得吃，便直接开口道：“明老夫人，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老太太还以为是婚姻大事，赶忙问：“何事？”

　　七公主看了眼黎玉，黎玉早就非常识相地缩到角落去了。她可知道老太太脾气，并不想惹祸上身。

　　七公主暗暗瞪了她一眼，黎玉摊了摊手，七公主只好转头对老太太说道：“明老夫人，我这次来，只是想替黎玉做个主。”

　　明忠侯的手抖了抖，他在朝多年，早就听过七公主的名头。这七公主虽然深居宫内，可那脾气跟自己儿子明乐真是如出一辙，看不过去的事情必定要说。在深宫大院里落了个不讨好的名声，但就是这种脾气，深得皇上喜爱，皇上觉得诸多儿女，唯有七公主像极了他年轻时候。可惜七公主是个女娃娃，不然这太子之位绝对会是她的。

　　如今七公主这一来，肯定是为了黎玉和明乐的事情。

　　明老夫人一听做要给黎玉做主，心上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看向黎玉，黎玉却像是松了一口气，站回到了七公主身边。

　　黎玉算是想通了，反正都在明府里，想躲是躲不掉的。既然躲不掉，那就来正面刚吧。反正系统不会让她死的，大不了重新来过呗。

　　“老夫人，我是想，黎玉既然已经是我父皇御封的乡君御医了，论品级论头衔，和明乐也般配，不如您就成全了他们。反正二人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也未举行什么礼仪，不妨就先给定下来算了。”七公主说得言辞诚恳，老太太虽然心有不悦，却不表露。只是她一直介意黎玉的出身，毕竟她还有个下落不明的滥赌爹，万一以后出来做出什么对明府不利的事情，只怕黎玉以后就会变成第二个周氏。

　　七公主见老太太不言语，又说道：“我不会让我父皇将我许配出去的，更别说许配给明乐。我在宫里挺好的，若是我走了，父皇在宫中真是要寂寞死了。”

　　明忠侯轻轻呷了口茶，这七公主还算有情有义，只是这性子不太会转弯，只怕老太太气急攻心，接受不了。故而明忠侯看似悠闲，其实一直暗暗观察着这屋里的动向。

　　七公主见老太太一直不回话，杵了杵黎玉，黎玉赶紧跑到老太太跟前跪下，“还请老祖宗成全！”

　　忽然明乐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也径直跑到老太太跟前跪下了，跟着黎玉喊了一声，“请老太太成全！”

　　老太太脸色立刻就变了，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扶着太阳穴，一阵头疼，差点没昏过去。明忠侯见状，赶紧叫来了陈嬷嬷，然后对七公主施了个礼，说道：“还请七公主见谅，家母身体不适，下官先扶她回房休息，稍后还要找大夫查看查看。”话毕，手一挥，便让陈嬷嬷扶着老太太先回房了。

　　七公主眼眸垂了下来，这是她头一次没有帮上忙，还帮了倒忙。可明忠侯又说要给老太太找大夫，忙指着黎玉说：“她不就是御医吗！找她不就好了！兴许老夫人心生感激，就成全他们了呢！”

　　明忠侯眼眸黯淡，低低地说：“还是不劳七公主费心了。”说罢便转身去了老夫人房里。

　　明乐的脸色也暗沉下来，他死死拽着黎玉的手，暗暗起誓：“我明乐绝不会娶其他人！非黎玉不娶！”

　　“急什么，年纪还轻呢，别着急。”

　　其实明老太太在宫中传出消息之前，就已经物色好了许多人选，王侯将相，哪个好人家的女儿都有。本来传出七公主的消息，老太太喜出望外。可这下一来，她便直挺挺地病倒了。

　　老太太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对明忠侯说：“明乐好不容易跟着你领了战功，如今可是京中的抢手人选，多少好人家的女儿都来跟我提过亲，我可一句都没答应。偏偏他就是看中黎玉！黎玉那丫头不是不好，也是个有福的。只是这出身，与我们侯府着实不配。要是以后乐儿继承侯位，被人说自己夫人以前是个丫鬟，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明忠侯却在一旁细心安慰道：“母亲多虑了。我当初娶了周氏，您不也这么说，可是您看看，儿子战功显赫，谁敢在我面前说一句不是。”

　　老太太瞟了明忠侯一眼，冷淡地“哼”了一声，略带嫌弃地说道：“是，当着你的面是没说。你可知官妇们平日里相聚，可会扯些闲言碎语？你当你背地里被人说得还少吗？”

　　明忠侯只好在一旁干笑，他娶了周氏没两年就后悔了。虽然老太太说得不无道理，可明忠侯却觉得，黎玉不是那样的人。

　　“你去把礼亲王请来。”

　　“母亲，这……”

　　“让你去就去！”

　　母亲的话不能违逆，明忠侯也只好出了门。出门前，他特意遣了个小厮告诉明乐，一会儿礼亲王要来，不可回避。

　　黎玉刚送走七公主，见明乐愁眉不展，问道：“怎么了？怎么不高兴？”

　　明乐垂眸看着黎玉细嫩的手，前些日子在外面晒伤的痕迹还在，让他有些心疼。

　　“我指腹为婚的人要来了。”明乐的声音有些沙哑，提不起劲，像是掉入了一个空落落的旋涡的绝望。

　　“指腹为婚？”黎悦歪着脑袋，手杵在下巴上，指尖摩挲过唇瓣，“你要是有指腹为婚的人，那为什么之前老祖宗还要给你相亲？”

　　“因为之前那婚事，是我母亲生前许诺下的。她开玩笑说，如能安然看我长大，便成。若在我长大成人之前她便走了，那这婚书就作废。谁知道，一语成谶。”明乐眼眸深沉，藏着深不见底的黑，回想起母亲，他总是很忧伤。

　　黎玉搂着明乐，不住地安抚。双手在他背脊不停地摩挲，他才十多岁，要是在现代，那还只是个孩子罢了，可在这里，他却要开始学会承担许多许多事。

　　“兴许人家上门来，只是来寒暄两句呢？”

　　明乐摇了摇头，微微叹息道：“礼亲王一家自从我母亲过世，就没有再来往过。今日前来，必定是为了那婚约之事。”

　　黎玉紧握着他的手，一股温暖涌传到了明乐的手掌，“来就来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再说我可是御封的乡君御医，难道他们还能难为我不成？”

　　礼亲王如期赴约，明老太太郑重地换上了华贵的衣裳，和明忠侯一起迎接了他。可让老太太觉得奇怪的是，礼亲王一向自视甚高，要不是当年明乐的母亲和礼亲王的夫人相好，他也不会应了那门亲事。如今过来却是笑意满满，和气非常。

　　酒席间，老太太开门见山地说：“不知倩儿可已许配人家？”

　　“没有没有！”礼亲王急忙回道。言语中的急迫引起了明忠侯的注意，礼亲王往日可不是这么着急的人。

　　明老太太知道礼亲王女儿陈柔倩还未许配人家，立马放下心来，于是直言道：“我们家乐儿也还未娶。自从我儿媳过世，我们两家便没了来往，甚是遗憾。”

　　礼亲王也看似十分懊恼，连敬了好多杯酒，才道：“是啊，是我平日里公务繁忙，疏于走动，是我的不是。”

　　明忠侯听这话越听越不顺耳。要论公务繁忙，礼亲王可真算不上。分明是刻意不来往，却被他说得好似如此无奈。

　　礼亲王半晌不说话，双眼不停地转来转去。而明老太太也在思筹着怎么开口，毕竟这婚约应是作废了，自己若是贸然提起，礼亲王不知会不会心有芥蒂。

　　可转念一想，明乐现在也是有军功的人，若要提亲，也不算委屈了他家丫头。于是明老太太定了定神，终还是开了口。

　　“若倩儿也未许配人家，那你看，那婚约可还能作效？”明老太太没有把话讲太死，而是试问的语气。不然明乐一会儿若是闹起来，自己也有个回旋的余地。

　　礼亲王大喜过望，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团，不住地念叨：“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不如，我们现在就定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