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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00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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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怎么就遇上妖鬼了,沈家的队伍难道没有护安军随行,沈辞怎么样了?!你倒是快说啊,真要急死人了!”
弟弟这一着急,洛清然反倒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反握住洛静然的手拍拍他手背,示意弟弟稍安勿躁。
小厮急忙接着往下说:“老爷、夫人,两位少爷不用担心,沈侯爷吉人天相,也是善恶有报,那突然出现的妖鬼作恶多端,原是正在被斩邪仙君追拿,逃命的时候慌不择路,撞进迎亲队伍里,现在已被斩邪仙君击毙。
随行的护安军伤了几名,幸亏没有出人命。沈侯爷也受了些轻伤,先回府休整去了,还要安置伤员,要晚些才能过来。”
沈辞平安,洛清然悬着的心放下来,又有些担心沈辞和其他人的伤情,叫来小厮细问,小厮只知道个大概,再详细的也就答不上来了。
洛家二老继续招呼宾客,洛清然放心不下,又没有成婚当日新人不等迎亲自己上门去的礼,要再打发人去看看,洛静然自告奋勇:“沈家现在估计也乱,小厮们去了也不知道找谁打听,还是我亲自走一趟。”
前庭人来客往,侍女女客不少,顾云书避着脂粉香气坐在角落,抬头望见洛静然起身,想一想也就猜到他要去沈家,向洛清然点头致意,起身赶上洛静然,要陪他一同过去。
两人才到门口,正在命小厮备马,忽然听见街上马蹄声响,回过头,就看见一匹乌黑骏马,马上坐着一个身穿银色轻甲,腰配黑鞘长刀的年轻骑手,道上行人纷纷避让。
一人一马在洛家门前停住,青年下马,转头看见二人,上来抱拳行礼,虽是问候两人,身子却偏了一偏,只正对着顾云书道:“卑职见过顾大人,洛二少也在。”
两人认出这是常跟在沈辞身边的一名扈从,也在护安军中任职,但更接近沈家的家将。
洛家一介平民,顾云书却是出身官宦之家,蒙了祖荫在户部任职,是以扈从对两人的态度也有所差异。
“多新鲜啊,这是我家,我不在这我能在哪?”
冷笑着讥讽两句,时机不对,洛静然顾不上跟这扈从多计较,忙问他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沈辞那里又出了变故。
洛清然待在前庭,与父母一同陪着宾客说笑。
大喜之日陡生变故,纵使没有出什么大事,也难免叫人心里疑疑惑惑,恐怕是不祥之兆。
宾客们满脸浓浓的欢笑,这笑如同半老徐娘脸上厚厚的铅粉,不尴不尬地浮在本来面目上,为着体贴主家不叫新人多心,努力微笑再微笑,一个个满头大汗。
想八卦的不敢八卦,爹娘看着他欲言又止,大庭广众下不好说十分体贴的话,洛清然知道自己是个妨碍了,又坐了一坐,和爹娘说喜服厚重外面热,就一个人回到了后院。
从后院绕一圈,洛清然想去前门等消息,没等到门前,忽然有许多人从前庭往这来。
洛清然急忙躲在假山后面,定睛细看,原来是宾客们散了,与主家道别,乘着来时的车马一个个打道回府。
喜宴终了,毫无疑问,今日迎亲队伍是不会来了,婚礼彻底取消。
门前忙乱一阵,最后一点喧嚣也安静下来,人散之后,掀掀扬扬的飞尘也在阳光下静悄悄落地,微风一过,就不知道卷到哪里去了。
大红鲜艳的绫罗绸缎藏在灰扑扑的假山石后面,阳光被回廊的檐角切割,再把明和暗一块块隔开。
周围安静下来,洛清然回过身,踩着阴影覆盖下僻静的小路回到后院,回到自己房中脱下喜服,把贵重的大红华裳小心放在床上,舀水洗净了脸,换上家常的浅灰布衣。
才换好衣服,就听屋外洛静然在高声问:“我哥呢,还没找到?”
洛清然推窗往外看,问:“找我?”
“哥!!!”
三步两步冲进屋,弟弟跑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阵,有些夸张地大大松一口气。
“我的亲哥,你刚上哪去了,到处找不着你?”
洛清然回答:“才去了趟前门,看见宴席散了。你怎么回事,不是到沈家去了?”
仔细看一看兄长,洛静然点点头:“怪不得哥你已经把衣服换了。快别提沈家,说起他们我就生气!”
前来报信的扈从,公事公办地把话对洛静然说完,门都懒得进,就又骑马回去了。
他来是传沈辞的话,今日婚礼取消。
迎亲队伍半途遭遇妖鬼袭击,妖鬼被斩邪仙君毙于剑下之后,仙君见队伍里有人受伤,便随行护送迎亲队回到侯府。
幸而伤者都只是皮外伤,迎亲队伍重整旗鼓只等再出发,沈辞却忽然随斩邪仙君去了迎仙堂。
妖鬼为祸,当人间的异人修士无力降服之际,就会有仙人下凡拯救苍生。迎仙堂为圣上亲口下谕设立,遍布神州的仙祠,供奉诸天仙灵,有仙人暂在人间逗留,也往往会住在迎仙堂里接受人间香火。
沈辞要去迎仙堂,大家只当是仙君有话吩咐。不敢违背仙君的命令,就只能把成亲之日暂且推后了。
扈从过来正是传达此信,洛家无可奈何,却也明白这桩意外怨不得沈家,只能他们认倒霉。
洛静然忿忿不平,一半是为了那传话扈从轻视沈家的态度,另一半是唯恐外面又传闲话,又把他哥六年前邪气侵体的旧事拿出来嚼舌根。
旧事会不会重提,洛清然倒不怎么在意,他担心着沈辞。
洛清然问弟弟:“沈辞的伤势究竟如何,说是轻伤,可好端端的,斩邪仙君为什么要带他回迎仙堂?”
说起这个,洛静然就火大:“不知道,我也问那个扈从,可他一句话不说上马就走了!”
暴躁大骂那扈从几句,洛静然安慰兄长:“哥,你别急,迎仙堂咱们这种平头百姓是进不去,这不还有云书吗,他已经托人去打听了!”
洛清然点点头,想了想,叫过一个侍女拿来自己的药匣,又命人去跟爹娘说一声,起身向弟弟道:“婚宴既然取消了,也就不必再顾忌那些虚礼,我还是去沈家看看。”
不等弟弟反对,洛清然道:“不亲自去一趟,我这心里总放不下。况且有人被妖鬼打伤,我这个专医邪症的大夫去问一声也是应当的。”
洛静然不这么想:“我看他们就没什么大事,要真染了邪气,早哭着喊着上门求哥你救命了。我就看不上他们家那种嘴脸,舍不得哥你的医术,又看不起咱们家门第,觉得委屈了他家沈侯爷!”
叹一口气,抬起一条胳膊往兄长肩上一搭,洛静然道:“我可不管什么侯爷不侯爷,门第不门第,要不是看他姓沈的对哥你还算有几分真心,哥你自己又愿意,我才不同意这门亲事呢!”
拽拽洛清然肩上药匣的带子,洛静然道:“哥你还是别去了,京华谁不知道你治疗邪症医术高超,沈家都没人来请你,你巴巴的主动上门,求着他们让你看病,显得你上赶着巴结他们似的。”
“孩子气。”
洛清然笑着,抬手亲昵地揉揉弟弟的脑袋。
“仕宦之家是有些傲气,也不独沈家,譬如你和云书,顾老爷子看不上你,你就愿意因为这个和云书分开,你和云书在一起是贪图顾家的权势?早晚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些赌气的话了,叫爹娘听见,又该骂你不懂事了。”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席话说得洛静然没了脾气。
话刚说完,就见侍女来请,兄弟两个一起到前院去见爹娘。
大儿子今天受了委屈,母子一见面,洛夫人的双眼红肿如桃,顿时让洛清然吓了一跳,赶忙命人拿手巾包了冰块来给洛夫人敷眼睛。
给弟弟使一个眼色,洛静然会意,立刻上来插科打诨拼命哄母亲开心,和侍女一起搀扶洛夫人回后院休息。
听见洛清然说要去沈家探望,洛老爷并不反对,拍拍长子的肩叮嘱他:“记得不要逞一时之气,你是受了委屈,可人家沈家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意外,况且侯府也不是咱们得罪得起的,你上门去千万要和气大度。”
父亲的话里能听出几分安慰的意思,却又安慰得不伦不类,老人家有自己的智慧,洛清然不去辩解什么,只管点头答应。
不多时外面备好车,洛清然向父亲告辞,出门登车后不久,就来到了侯府所在的长街。
长街作为分隔,往东瞭望府邸宅院林立,平民车马不得入内,洛清然只能下车步行。
远远望见京安侯府,高墙飞檐走势如龙,蜿蜒在天边如山峦起伏。
来到侯府门前,周围的气息澄净,没有邪气在此,洛清然由衷松了口气。
门房进去传话,沈辞不在府邸,知道老夫人不大喜欢自己,洛清然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角门居然很快就打开了,仆从领他进去。
他来侯府的次数不多,偶尔几次也是跟着沈辞走,他自己分辨不出路径。
领路的仆从换了三次,把洛清然带到一间厢房里,请他在此稍坐,说老夫人正在仙祠点香祈福,迟些才过来。
美貌窈窕的侍女捧盘捧杯,送上香茶细糕。几样糕点都是洛清然平时爱吃的,就知道是沈辞特意吩咐过,洛清然本来没有胃口,却也不由拿了一块玉带糕慢慢吃了,笑意涟涟闪烁在眼底。
看看四周,就发现这似乎不是一间待客的房间。
这里是一间书房,分隔成里外两间。洛清然在外间,往里间的门扇大开,帘子也高高卷起。
往门里望一望,就见里间仿佛是一间画室,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轴。
画中或坐或站,或凌风乘云或舞剑拈花,画得都是些人像。
远远看着,洛清然只觉得这画中人物有些眼熟,再细看看,他猛地记起来,这画中描绘的形象,正是家家户户都会在仙祠里供奉的斩邪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