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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羹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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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顾昀从北大营回来已经临近亥时。走之前答应长庚回来陪他吃晚饭的,但是被北大营那群兵痞子拿了一堆有的没的的事务缠住了许久,一晚就晚了好几个时辰。
顾昀心里有一丝丝忐忑,他家陛下管天管地的,本就不愿意他伤势刚见好就去北大营的,此次前去还如此不受信用,指不定要被怎么数落呢。
顾昀悄咪咪的进了门,正准备往房里走,心里正在盘算怎样说长庚才会放过他,这两天陛下政务颇为闲散,被他惦记上了晚上又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正纠结着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着实把心里有鬼的顾帅吓了一跳。
“顾子熹,知道回来了?”长庚冷着脸从回廊走过来,手里拿了件披风。
顾昀还没想好托词,只好连忙挂着一脸讨好的笑脸回头去拉长庚的手,说:“怎么这么晚还没歇息啊?是在等我吗?”
长庚冷着脸不说话,把顾昀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拽下来,将手里的披风披到顾昀身上。乍暖还寒的天气,也不知道披件衣服!
顾昀知道自己今天放长庚鸽子这事儿干的不厚道,便作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浅浅的笑着,腻死人的目光恨不得钉死在长庚身上。长庚给他添完了衣服便径自要走,顾昀赶忙一把拽住长庚的袖子,学着当年长庚跟他撒娇那样晃了晃。
长庚停了下来,没说话。顾昀走近一步,接着晃了晃。
终于,长庚一个没忍住,被顾昀给逗笑了。顾昀听到长庚那声低笑便知道长庚气消了大半,于是决定一鼓作气将此人哄好了,便俯身将下巴搁在长庚肩上,双手将长庚抱了个严严实实。
顾昀在长庚耳边讨饶:“心肝长庚,我错了好不好,下次再要被北大营那群泥腿子丘八给困住我就军法处置他们好不好?”
长庚真的要被没皮没脸的顾昀给气乐了,转过脸说:“要不是顾帅默许,哪个胆大包天的将军敢那么不长眼的不放你走?还要军法处置他们,大帅啊,你还要脸不要了?”
顾昀没继续辩解,而是轻轻的咬了一下长庚的耳垂,打断了长庚下面长篇大论的教育。
长庚:“······”
大晚上的不想好了吗?
长庚正打算勾起顾昀的下巴先亲一顿当作惩戒,就被顾昀轻飘飘的一句话打得偃旗息鼓。
顾昀将眉毛一弯,苦着脸惨兮兮说:“长庚,我饿了。”心里一直想着回来陪长庚吃饭所以拒绝了在北大营用晚饭,结果一拖就到这个点,着实有点饿了。
长庚吸了一口气,将色心一点点浇下去。拉过顾昀的手,一边领着他往膳房走,一边数落他:“家忘记回饭也忘记吃,你是受伤伤到脑子了?”
顾昀的手被长庚牢牢的握住,顾昀一面笑着听长庚喋喋不休的数落,一面暗搓搓的捏紧了长庚的手。长庚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度,停住了巴拉巴拉的教训,问他:“要吃什么呀?吃面还是吃饺子?”
顾昀摇了摇头:“想吃包子。”
长庚叹了口气,认命的去拿出食材给顾昀做包子。
“哎哎哎,你怎么放那么多菜叶子,我爱吃肉包子!”顾昀一点都不客气,拉了条椅子坐在长庚边上,唧唧歪歪的对皇帝提出各种要求,还顺手抄了根擀面杖当割风刃耍着玩。
长庚无奈:“都这个点了你再吃肉包子不消化,吃点豆腐芥菜的垫垫肚子得了。”
“不要。”顾昀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那也好,给你做肉包子。”长庚眉毛一挑,温柔无边的说道:“大不了晚上陪你运动运动消化一下。”
(二)媳妇儿的自觉
顾昀行军多年,未曾有时间钻研过厨艺,顶多会烤个鱼啊鸡啊之类的乡野菜。但顾昀归根结底是根世家公子的苗,坚持秉承君子远庖厨的优良传统,所以即使现在闲下来了也不打算干生火做饭这种不符合他一枝花气质的活。侯府的饭菜这么多年也没多大变动,早就吃腻了,所以顾帅每日里就等着皇帝下了朝去给他开小灶。
家里的下人们都年纪大了,所以顾昀要是想吃什么长庚都心甘情愿的挽袖子下厨。管家他们一开始被钻进厨房的皇帝吓到好几次,后来也就习惯了。但是沈易还不习惯啊,偏偏老天不长眼的让沈易那个老妈子回京述职了。
沈易述完职便去了侯府,准备跟顾昀说一下现在边防的大致情况,讲着讲着便到了饭点,沈易想也没想的就打算留下来蹭饭,反正自己媳妇前几天回太原府说是今天晚上才能抵京呢,他才不急着回自己家。
然而,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后悔了,原本在金銮殿处理政务的皇帝居然在饭店之前赶了回来,一进门招呼沈易不用客气之后就去了厨房,不一会端了两个精致的小菜上了饭桌。顾昀倒是习以为常的由着长庚给他布菜,但是沈易的脚背可被下巴砸的不轻。上次三个人一起吃饭是望南楼的小黄鱼,这次倒好,直接自个儿下厨了,现在这世道当个皇上都要如此十项全能的吗?
一顿饭沈易见识了什么叫事无巨细,顾昀从骨头断了一堆气血两亏恢复成如今这般生龙活虎不是没有原因的。沈易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单独来跟此二人吃饭,讨别人嫌不说,他自己就恨不得自戳双目。
饭后长庚去就接着忙去了,沈易这才缓过一口气,痛心疾首的指责顾子熹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怎么着,你们家是没下人了还是都伺候不起你这个大将军了?”
“人还是雁王的时候你使唤使唤不要紧,现在人家都是皇上了,你还让人家给你做饭?”沈易惊呆了,他骨子里固守礼仪道德那一派,更何况他都没吃两次自家夫人做的饭,凭什么顾昀能享受如此细致的待遇,真是心有戚戚焉:“你是真的不知道啥叫天高地厚啊?”
顾昀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诘问砸的脸疼,轻飘飘回了一句:“再怎么着也是我儿子,况且长庚乐意,你上赶着着什么急?”
沈易被他噎的没话说,你你你的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便气急败坏的准备离开侯府这个是非之地。顾昀跟沈易斗嘴交锋了这么多年,基本上都是沈易惨败,这样头也不回的撤退是常事,顾昀也不留他,反正公事私事也都聊的差不多了。
沈易走到门口,那只原本被训得嘴甜如蜜的八哥竟然又原形毕露,呱呱的骂沈易:“你个废物点心,废物点心!”
气的沈易恨不得拔了这只碎嘴八哥的毛伸出手指头使劲戳了戳八哥的脑袋:“你个碎嘴东西,信不信我拔了你的毛晚上烤着吃?”
八哥一听有葬身火海的危险,便识相的改了口:“大吉大利,您慢走!”
顾昀差点没被沈易这个猫嫌狗不待见的家伙乐死,待人走了之后便去书房寻长庚。但是王伯告诉顾昀皇上去王府见客了,说要是侯爷要是跟沈将军叙完旧了就歇一歇,他忙完了就回来。
这样一来顾昀就无聊的很,突然闪过沈易说的话。不知道哪根筋突然被点化,计上心头,决定今天晚上要下厨给长庚做晚饭。顾帅往年在雁回时可是个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主,如今要下厨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于是顾昀决定给长庚来点新鲜的。
晚间长庚回侯府还没进门就被滚滚的烟惊呆了,生怕顾昀出点什么事,三步作两步的冲进侯府,却看到顾昀挽着袖子拿着火折子在院子里生火,旁边架着的是一堆清理干净的野味。
长庚看到人没事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这是要闹哪出,只自然的上前接过顾昀手里的火折子准备帮他,然而顾昀却拒绝了:“别,我自个儿来。”
“我觉着吧,老让你给我做饭不太应该,但是厨房重地不太适合我,所以我打算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野味。”顾昀架起了木头架子,将一堆野兔山鸡什么的架了上去,然后献宝似的挑了挑眉,举着一根插着野兔的棍子说:“我可是紧赶慢赶的才在后山打了这么些东西,生怕你回来早了我还没到家。”
长庚真的不知道顾昀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馊主意,但是却被他眉飞色舞的样子逗乐了:“是是是,你最能耐!”然后顺势在顾昀身边坐了下来,帮着他翻动火上的食材。
“那是当然,我行军这么多年,打山鸡抓野兔还真没那个比得上我的。”顾昀很骄傲:“就说沈易吧,兔子见了他都跟踩了风火轮似的,他一条也追不到。”
“次次都是吃我的,不然他都不知道饿死多少次了!”
“有一次在南疆啊······”
见顾昀说跟沈易的兄弟情深是越说越来劲,长庚就来气。两个人形影不离这么多年,沈易比自己认识顾昀的时间还长,要长庚不嫉妒沈易完全是不可能的。为了堵住顾昀喋喋不休的牛皮,长庚伸手在顾昀腰间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低声说:“给沈将军也烤过山鸡?嗯?”
顾昀暗道一声不好,长庚喜欢醋沈易他是早就看出来了,这下似乎又招惹到陛下了。
顾昀嘻嘻一笑:“哪能啊,沈易都是吃我剩下的,你就不一样了,最好的全给你!”正好手上的山鸡烤得金黄,便拿了下来一把横在了长庚面前:“喏,这可是本侯头一次给人做饭,皇上赏个脸?”
长庚放在顾昀身上的手没拿开,只吹了吹那烫的没地方下嘴的山鸡然后小小的咬了一口。嗯······连咸味都没有,真的是正宗的军旅味儿。
“好吃吧?”顾昀的脸被明明灭灭的火光照的格外灿烂,眼角耳垂两颗朱砂痣红的灼人。长庚觉得顾昀真的是个妖精。按理说他这样十五从军的人,虽不至于像何荣辉那样五大三粗,但也绝不该这样清瘦。盔甲中尚未窥见,如今广袖便服衬托下更是瘦若扶风,长庚手里的腰也大抵称得上盈盈一握。
长庚咽下那一口山鸡肉,映着火光的眸子闪了闪,蹦出一句:“没你好吃!”
(三)葡萄美酒夜光杯
太始四年,大梁算是真真正正的实现了四海昌平,海晏河清,文武百官芸芸百姓皆道太始帝实在是个治世明君,其实只有长庚自己知道他一直在努力构建一套完整的国家运行机制是为了以后可以偷懒吃皇粮跟顾昀混日子。
咳咳,不是混日子,是过日子。
边疆安定,何荣辉成了“神瓜大将军”后还陆陆续续出了一堆什么“神豆大将军”,“葡萄大将军”,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学着何荣辉整车整车的通过蒸汽车运回来给顾昀,侯府的地窖里满满当当的塞了一堆瓜果蔬菜。顾昀瞧不上这些东西,生平只爱酒和肉。所以当驻守在古丝路的兄弟们送回来自酿的葡萄酒时,顾昀终于坐不住了。
顾昀看着管家清点此次送来的东西时眼珠子就没离开过那几坛酒,想着趁长庚不在,悄悄喝上两口。想当年楼兰王子最佩服的就是自己千杯不醉的本事,如今竟沦落到如此凄凄惨惨戚戚的境地,喝口酒还得偷偷摸摸。
顾昀借着清查物资之由去了酒窖,刚拿出酒捞准备捞一口过过瘾,就被不知打哪冒出来的长庚给抓了个正着:“子熹,不许喝酒。”
顾昀错身躲开了要捉他的手,酒捞里的酒愣是一滴没洒出来:“陛下,葡萄酒酒性温和,尝尝无妨,无妨。”说着就要往嘴里倒,摆出一幅你奈我何的姿态。
长庚抢先一步上前堵住了顾昀的嘴,跟顾帅抢酒捞抢不过,难道亲他还亲不到吗?
顾昀真的是没想到皇上如今越发不知廉耻,何时何地都敢亲上一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长庚就这样轻轻松松就顺到了顾昀手里的酒捞,然后故意挑衅似的仰起脖子一应而尽。
顾昀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葡萄酒被长庚喝的一滴不剩,那叫一个不甘心啊。抬眼还看见长庚因仰起头而更加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动了动喉头,一口亲上了长庚还沾着酒水的嘴角。顾昀舔掉了长庚嘴角的酒还没够,转而撬开长庚的牙关,长驱直入的将长庚嘴里留有的余香尽数吞进了自己嘴里。
当顾昀觉得便宜占得差不多了准备放开长庚时,长庚一把将人往自己怀里一拦,将额头抵在顾昀的额头上,恬不知耻的说:“原来义父想喝的不是酒,是我吗?”
顾昀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喝酒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