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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乱梦 ...

  •   我现在在一个完全透明的玻璃房子里,对么?

      是,也不是。

      那的确是个玻璃房子,在里面的那个人长着和我一样的脸,她在猛烈地敲打玻璃,外面的人全部从她身边绕了过去。这一个现代化的玻璃房子扎在古人的街道中央,太过刺目,像是在无理取闹。

      她要从这里面出去么?

      突然画面一转,周围突然暗了下来,风尖锐地呼啸,树林晃动,它黑色的影子覆住了大片土地,猩红色的天空,铺天盖地的痛苦□□。每一处,每一处都在流血,每一个角落都是红色,都是人的尸体。

      有个人从树林里走出来,她身着一身漆黑长衣,戴半张只遮住嘴的漆黑面具,面具上画着一张笑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嘴。

      她一步踏一个尸体,整个人都像被黑色包裹,唯有...唯有那双眼睛,和流血遍地的尸体一样红!

      她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朝我!

      我本能地往后缩,却仿佛被什么隔住了,我能看见所有的东西,但是跑不了,有什么无形地把我困住了。

      我这是...在那个玻璃屋里!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是一阵敲玻璃的声音。

      “你看看我。”

      这个声音非但不沙哑,还带着少女独有的甜意,一片血色中的这一声,简直是要招魂。

      “你是谁?这些人都是你杀得么!”

      “当然是我杀的,这世上死法多了去了,我每一种都杀了几个。”

      “你怎么不看我?我看看我啊,这都是你想要的。”

      “你胡说!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喉间涌动着一股甜腥。

      恶心...恶心...太恶心了...

      但是..夹杂着一股让我窒息的...熟悉。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猩红的双目那样狰狞,“我们是这样好的朋友啊。”

      我摔在了地上,手掌磨破了,正一点点向外渗血,那点点血在黑夜下越发骇人,越擦越多,无可抑制。地上突然长出了许多脑袋!这些脑袋,在肆意地滑动!他们的头发都竖起来朝天指,并且颤动着不断生长。

      我浑身发抖,使不出一点劲,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每次都是,见缝插针!”

      她哈哈大笑,地上所有的尸体都像得到了什么号召,统统站立起来,而我不能挪步,因为地上还有层出不穷的头颅在往上爬。

      它们张大嘴巴。
      它们低声尖叫。
      它们密密麻麻逼近。
      它们在喊:“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

      朋友?

      “许久!”

      我猛地睁开眼。

      “许久!”

      努力将涣散的意识集中起来,我抬着眼去看对面的人。靳颜紧皱着眉,眉间有一道深深的沟壑,他的表情太过紧张,一双眼里像是看见了什么世界末日,这样好看的一双眸子,此时此刻却只装了我一个人。

      我喷了一口血,才发现池子里早就不再是清澈透明。从我这一圈散开来的全是血色,猩红灼伤了我的双目,烫的脑子都糊涂了起来。我往身上看去,从脖颈到胳膊全是伤痕,手指甲里残着一大片血污。

      “我怎么了?”我这一双眼必然是很空洞的,靳颜对上去也不由得慌了神,他把一件厚衣裹在我身上,我也不怎么在意有没有被他看光了去,反正我全身上下的模样都是靳颜给弄出来的,所以也无所谓。

      靳颜把我安顿好了,放在花林间的一张床上,然后他也翻身上榻,给我输送灵力,半柱香后我终于不觉得魂不附体,他才开口道,“我见你迟迟不回来,就估计你要睡着。”

      “本来施了法以后就容易嗜睡,你还泡这么久,我便赶紧过来看看,你果然做着噩梦,做的正欢。”

      “我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你自己和自己打架,把自己浑身弄的血淋淋的,池子红了一片。”

      “我要过去拦你,你拼命乱动,我便想强行让你停下来,结果你祭出了全部法力,也要挡我,发狂得更厉害,我怕你又要有什么神志不清的举动,只能先不动,试图喊醒你。要是真没有人叫你,你指不定要走火入魔。”

      “你又梦到什么了?”他盯着我的眼睛,那复杂的眼神中夹杂着担心,关切,甚至于是疼痛,以及未消的紧张慌乱。

      我有几分愧疚。

      我并不是在池子里泡久了而入睡,而是自我催眠式的入睡。我是故意离开的靳颜,希望自己可以独立一回,告诉靳颜我也可以独当一面,而不是天天赖在他的保护下,那样太没用了。如果逐渐习惯自己的无能,就会将这种一无是处理解为理所当然,在习惯中自甘堕落。在我还没有耗尽勇气以前,我多希望凭借我仅有的自信往前多走一点,我不想让自己在任何时候回过头来,发现每一处每一毫米都是靳颜的荫蔽。

      那样,我就不能算是真真切切地活过。

      这一点想证明自己的心过于急功近利,就像是想把支持自己的人都甩掉来彰显自己勇气可嘉,愚蠢而自私,带着自己明显察觉到的冷冷残忍,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剖开来,去最大化地利用自己。

      我至今仍然对靳颜毫无保留的好意无法心安理得。

      他给的越多,我就越想离开。

      这样盲目的想法一直在引诱我,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刻意漏掉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大概也是不敢想。

      “噩梦而已,辛苦你了。”我支起身子,此刻只想睡上一觉。

      靳颜愣了愣,道,“每每做完噩梦,你就开始对我有长达半个月的客客气气,是因为,你的噩梦里有我么?”

      我一阵颤栗,不敢回头去看他。

      “不是的,实在是我做了这样的梦,要缓上好一阵子。”

      “是么。”

      “是的。”我还是勉强对他笑了笑,“我好累啊,想回屋里睡觉了,这一回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了吧。”

      靳颜那张刚刚浮现了愠色的脸突然放晴,也对我微微笑,道,“是的,因你只编了一个好梦。”

      我迈开步子往屋子走去,腿软脚麻,步伐不稳。

      我的确没有梦到靳颜。没有撒谎。

      只是在所有做完噩梦之后,我每每对上靳颜那双关切的眸子,都会心里发慌。那双眸子在掺杂了那么多关心之后,还有别的,比如恐惧,兴奋,期待,与堪称冷酷的,快意。

      这些向来被他刻意掩饰的情绪只有在那一刻才会分毫不差地展现出来,让我从头到尾寒意浸透。

      靳颜给我拿了上好的药来,我本就是个魂魄体,受点伤也不妨碍办事儿,反正魂魄体的伤不需多时也能自愈,再加上心里面对阮家的事儿放不下来,第二日便赶了回去。

      走的时候,靳颜陪我打开了阴阳之门,他望着我道,“什么时候回来?”

      “腊月初八,是你生辰吧,我肯定是要回来的。”

      他有些高兴,笑道,“你这个脑子还记得这个,真是不容易。”

      ...

      这真不是我用心记了下来,两百年,只要是我看见的,每年腊月初八,全鬼市疯了一样庆祝,烟花爆竹,张灯结彩,简直就是全国人民欢欢喜喜过大年。因靳颜喜欢玩猜谜,从上到下连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都拄拐来参加一年一度的由鬼王参加的猜谜大赛,影响力直逼英国脱欧,连一些人畜无害的妖都要跑过来凑凑热闹。拔得头筹者可以获得鬼王亲笔签名以及握手机会,并且因此减免所有负功德,直接进入轮回。

      除非是块石头,不然再怎么糊涂,腊月初八都是得记住的。

      每每想到那些日子里,全鬼市对靳颜的狂热追捧,我都头皮发麻。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靳颜怎么这么先进,亲笔签名和握手都能被他用作奖品。靳颜的那个侍卫告诉我,那都是因为鬼市原本是一盘散沙,人们都以为死了就能直接轮回,谁晓得还要还光自己欠的道德帐,类似的意外多了,鬼市就总是暗沉沉的,哪儿都看不见希望。但是靳颜当了鬼王之后,大刀阔斧改革了一番,慢慢的鬼市就有了生机,自然就对鬼王格外仰慕。

      我理解了一下,大概就是人们现在过端午节,端午节是用来纪念屈原的,而现在这个屈原还没死,好端端活着,那自然要掀起一波最强追捧活动。

      于是我干巴巴地笑道,“自然要记得,必须要记得的。”说完就穿过了那扇门。

      我走的时候,靳颜给阮虚铃施了一个能短时间内看起来像是受惊吓而晕厥的小法术,因而我上了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抖动两下眼皮,在床上躺个几分钟,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接着抬起一只手放在额头上,虚弱地开口,“我这是怎么了?”

      小白听见了动静,第一时间冲进来,看见我醒来,整个人都激动地浑身发抖,缓缓地扶着床坐下来,泣道,“小姐,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

      我摸摸她的脑袋,这孩子虽说是个固守传统的,一点儿不机灵,但是待人总是十二分坦诚,又是个极听话的,要她掏肝她不掏肺,活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以后小白死了,我倒是可以可以照料照料。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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