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鬼以后》DOLLNI

16、当官的女人

　　瞧着时间不早，便赶忙回去。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太子就跟了上来。他似乎是刚下朝，仍穿着藏蓝色官服，见了我先是长揖，我回礼，他才呆笑两声，道“山长稍等，我还需换身衣服。”

　　我点点头，对这个徒儿很是满意。站在桌前看了几眼太子的字，这字如其人，倒是真的。太子的字写得一点儿不像个皇族贵人，半分凌厉都没有，也谈不上什么温润，而是圆圆的一团，像个刚学会写字的小孩，也是呆呆的。

　　这房间，也是古朴大方，贵族人常有的华美装饰都没有，倒是史书典籍，诗画摆了一堆。说来也好笑，大臣之间对于太子之位从来纷争不断，明面上不说，暗地里整天想着怎么打击七皇子，或者让皇帝清醒过来重择人选，七皇子却不管这些，只是个傻乎乎想认真做好每件事的孩子罢了。

　　皇上择了这七皇子做太子，是否正有看中他性情敦厚的原因呢？

　　太子换了身轻便的，冲我笑道，“请问山长，今天要讲些什么呢？”

　　我望着他，突然想起来我高中时候数学老师老爱表扬我的话：“你们要向许久学学，人家看黑板的时候，眼睛里面都是求知欲！”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了一种什么眼神，现在看来，大概就在面前这一双圆圆的眼睛里。

　　我顿时生了种要好好教书育人的责任感，请他坐下，认真道，“今天我们来学习，鸡兔同笼问题。”

　　七皇子似乎有些开心，道“这个刘知府先前同我说过一二，可惜我过于愚笨，仍有不懂的地方，劳烦山长多多教导了。”

　　我拿起笔来就在纸上写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七皇子一惊，顿了顿道：“这是刘知府书中的内容啊。”

　　“正是。你看这如何解啊？”

　　七皇子仔细思考了一通，最后犹犹豫豫道，“刘知府先前告诉过我，可以用抬足法解决。”

　　我脑子里一转，这个法子倒是简单，让兔子和鸡同时抬起两只脚，简单易懂。我才刚要说“有个更简单的方法”，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列个方程去算，这大齐王朝可没有什么字母未知数，这个方法万万不可。

　　我只能摸摸自己的下巴，道“孺子可教也。我们来说点别的吧。”

　　七皇子吞吞吐吐道，“可是山长，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古人讲话都这么急死人么。

　　“说吧说吧。”

　　太子本是垂着头看书卷，此刻忽然仰面瞥了我一眼，很是受惊小鹿的模样，指了指我刚写的字，道“山长，写字，自上而下，自右而左。”

　　“... ...”

　　我二十年前也和靳颜学过写字，写的那叫一个潇洒，那叫一个狂舞，靳颜实在是不忍直视，也就不再教我。这几年跟着阮秦楼，也看过人写字，只是自己一下笔，还是容易在干净的大白纸上横着写。

　　我感觉到面子都碎了一地，赶忙捡起来贴回去，道“这...这学数的，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七皇子结结巴巴道，“上君下臣，右大左小，这...礼数不可废。”

　　我感到小皇子的三观正在崩塌，为了避免影响青少年健康成长，我迅速点头致歉，七皇子到底是个孩子，很快就又沉迷到学问中去了。

　　这课持续到正午才结束，我摸摸瘪了的肚子，想奔回去吃饭，临走时顺带问了句，“太子殿下，你不喜欢文么？”

　　他道，“许是我过于愚笨，诗人所说的感情我并不能参透，数倒好理解一些。“

　　我很是欣慰，道“对的对的，这个想法很不错。”

　　然后就捂着肚子溜了回去。一大早起的太早，只吃了一点儿东西，跟太子讲话时又全消耗了，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

　　小白看着我的模样，心领神会道，“小姐，奴婢吩咐人已经做好了膳食，回去便可吃了。”

　　我立刻以百里冲刺的速度跑了回去，谁知道才吃了两口，蔡公公就摇着他“虚弱疼痛”的身子在门口道，“阮二姑娘，皇上请。”

　　我翻了个大白眼，塞了几口饭就被小白推着走了。

　　皇帝的办公室我真是第一次来，来了才知道“山外有山”是什么意思。左相家没法比，贤王府和太子宫殿已经算是漂漂亮亮了，可这皇帝在的地方才真正是富丽堂皇，金光闪的叫一个眼花缭乱。

　　皇帝坐在重重的龙椅上，神情依旧那样自然而平淡，他的小胡子因没有风而懒懒垂着，真真像个老顽童了。

　　我上前行礼，他很是高兴道，“来了？嗯...这，这边倒杯茶来吧。”

　　我一开始还有几分疑惑，这皇帝为什么专挑这个时候过来，没一会儿我就明白了，他能是没照顾人么，他就是故意的。

　　倒杯茶这事儿就是宫女太监集体辞职也绝对轮不到我来做，这就是来找茬的，能不找找特殊时间么？

　　我一边琢磨他的用意，一边慢慢把茶水沏来，生怕他来一句“太烫了”“太凉了”，愣是半天都没弄好。皇帝看着奏折，缓缓道，“朕又不是要什么神水，普通的茶就好了。”

　　“头一次沏茶？”他抬眼看我，眼皮上的皱褶挤成一堆，倒颇有些搞笑。

　　“是。”

　　“那研墨你会不会啊？”

　　我盯着那边黑色的一团，觉得这个倒是常常看到，不过是手腕的运动，便点头，走上去拿住那一块墨就打起转来。

　　皇帝向来带笑的脸上难得皱了眉头，道“这也叫会？”

　　“......”我只能顿住，大气也不敢喘。

　　皇帝叹口气，“算了，一会儿让蔡公公给你安排个伶俐的教教你罢，琅然虽是个整日里风沙里跑着的，却颇为喜好舞文弄墨，你若是跟了他，这些都是不能不会的。”

　　我这才听出来，皇帝这都是为了三殿下着想。我对皇帝和三殿下的关系更看不懂了。

　　皇帝放了笔饮茶，吃了两口就面露尬色，他瞥了我一眼，目光里满是嫌弃，一点儿都没有遮掩的意思。好一会儿才如同嚼了一块生肉，刚刚咽下去一般缓缓开口道，“朕记得三年前见你的时候你挺有一番大家闺秀风范，怎么近些年来反而退步了？”

　　“... ...”

　　“不过大家闺秀虽多，大都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你有点特点也好。”他又继续道，“你母亲的事儿朕也有所耳闻，朕以前也是见过的，不曾想会有这么一出。”

　　我想起方晚天的死状，不由得也有几分感慨，“母亲一时鬼迷心窍，着实不该。”

　　皇帝笑道，“希望你不要走这条老路。”

　　我愣了片刻，惊讶于皇帝说的如此直白，皇帝却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只淡淡笑道，“你就在这儿读读书，我会酌情让你处理一点事儿。”

　　而皇帝说的“一点事儿”，我也在十天后知道了具体。

　　十天里我的生活作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律，我本来对数学知识体系就忘得差不多了，勉强在刘冲冲发现的基础上想起来一些，细枝末节却不大能全部说通，这就导致我讲学时会无端卡住，和太子殿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于是我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挑灯夜战，把相关的书都拿出来看看，我打算哪天实在丢人，被太子一颗星评价丢出去，也好用什么勾股定理驳回来一点面子。

　　而皇帝那儿完全是个让我不知所云的状态，皇上吩咐我办的事儿，有的是研墨读书，有的是沏茶递水，这里我得说一句，十天内我的研墨和沏茶技术突飞猛进，还自主调配了茉莉菊花茶，皇帝老儿赞不绝口，给我赏赐了好些玩意儿。

　　可是还有一部分事儿，就比较奇怪了。仔细算下来，这两天我也过目了不少“大事”，诸如“宫中绣娘的新选问题”“XX妃子的滑胎修养问题”“甲妃子和乙妃子互相吵架用指甲抓破了脸”等各种奇怪的事例。

　　事实上我对于这种差事非常不安，直觉觉得这应该是宫里头皇后干的，偏偏这时候皇后非要坚称自己身体抱恙，有一些小事儿要交给我处理。

　　据说皇后娘娘以手扶额，侧卧于榻上道，“就交与阮二小姐吧。”

　　绝对是皇上皇后串通好了的。我这个职位干起事儿来不三不四，不知怎么的，这么大的事儿皇宫里却鲜少有人谈论，大概是大家都比较忙，所以无暇顾及他人吧。

　　我在这宫里无依无靠，除了能吃到黄灿灿的精装版烤黄鸡，我都不知道自己图啥。

　　五点起来一点才睡，我也就高考这么拼命过。

　　前是左相枯燥的生活和两个江湖壮汉间谍，后是皇宫无聊苦涩的工作，我也两百多岁的人了，真老了，禁不起折腾啊。

　　我也想过辞职，但很显然皇帝的智商比他的长相要略高一些。

　　比如。

　　“皇上，我任职至今，越发觉得力不从心，实在才疏学浅，恐难当此任。”

　　“你说的有理。”

　　“有理极了。”

　　“你要当贤王妃，这点工作怕还是不够。”

　　“...不必了吧，我不艰难困苦，也挺玉汝于成的。”

　　“你就去殿外扫地吧，最近正是叶落时分，朕总觉心中凄凉，你如此玉汝于成，想必可以为朕分忧。”

　　我望了眼外面，十一月初正是大树纷纷脱衣服的时间，那一片金灿灿还脆脆的叶子恕我无能为力。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我软磨硬泡最后抬出“我扫过地的手会无比粗糙，贤王会很嫌弃。”这种近乎视颜面于空气的借口之后，皇帝终于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悠悠道，“不曾想你竟替他思虑至此，着实不易，便也罢了。”

　　我点头哈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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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再过两天进副本B啦~~增加了第5章的过度，还请大家留意一下哦~
ps.抬足法是指：假如鸡与兔子都抬起两只脚，还剩下94－35×2=24只脚 ， 这时鸡是屁股坐在地上，地上只有兔子的脚，而且每只兔子有两只脚在地上，所以有24÷2=12只兔子，就有35－12=23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