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女王》睡神玫瑰

3、测试

　　被人研究是什么感觉，那些研究人员永远不会懂。
　　那阵子联邦新发现了人类中的变异DNA，其实也不是变异，心灵感应，心想事成这种东西在古早的地球时代就出现了，只是一直没有被重视起来，除了一些通灵会和神秘组织外，很少有人认识到它的真正作用。
　　但是在人类进入星际大航海时代以后，这种心灵感应就变得渐渐凸显，甚至在有的人身上竟发展处特殊的能力。
　　有的科学家说这是早就存在的事情只不过一直没有被人类发现而已，有的则宣称这是人类的新形态要到来了。
　　但不管怎么众说纷纭，在凯瑞甘小时候，正是心灵感应研究最昌盛，也是这种学说占统治地位的时候。
　　科学家们已经提出了理论依据，也发现了一些突变基因，但没有形成足够数量的样本来说明问题，于是在政府的支持下，成立了灵能研究会，专门寻找这些拥有强大灵能的人来做研究。
　　凯瑞甘就是一个绝佳的研究样本，至少八岁的她被带入灵能研究会的时候，那些研究员是这样想的。
　　他们往常面对的都是一些彪悍的男人或者难缠的老太婆，难得找到一个看起来很听话的小女孩儿，一开始他们对凯瑞甘很友好，希望她能够配合他们进行研究，但这个看起来小小的柔弱的孩子，却一言不发抱膝沉默的坐在实验室的一角，对他们的示好不闻不问。
　　后来他们听说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儿刚刚死了母亲，父亲也进了精神病院，于是对她深表同情，甚至派了儿童专家来帮助她走出丧亲的伤痛。
　　那段时间凯瑞甘有所好转，所以在她心情好些的时候，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这种能力这么可怕，杀死了自己的母亲，那么，她决定终身都不使用这种能力。

　　“真的吗？你真的那样决定吗？”扎拉卡天真的问，“那他们知道了，应该会放你回去吧！”
　　“回去？呵，他们说研究所就是我的家，实验室就是我的卧室，研究人员就是我的家人！”
　　一开始那些研究负责人的确是这样做的，他们给凯瑞甘准备了满是洋娃娃和蕾丝花边的卧室和玩具，找了些孩子一起陪她玩儿。
　　但三个月后，他们发现，八岁的小女孩儿，做出的那个不成熟的决定，居然是认真的！！不论他们怎么劝说，如何诱导，但这个小女孩儿就是坚持不使用灵能。
　　实验人员渐渐失去了耐心，他们有政府下达的任务要完成，有军部的项目催逼着，而且如果完成灵能的测试和研究，就会有一大笔巨款。
　　他们已经温柔的对待过这个小女孩儿了，但她还是要抱着她那可笑的信念，所以，是时候让她知道合作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教官，沃西。那是个混蛋。”
　　多年后，凯瑞甘想起这个混蛋，只是轻轻的撇了撇嘴，已经毫不在意。
　　但是在当年，八岁的她，面对如同小山一样高大的沃西教官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惊吓。
　　沃西教官简单粗暴，见到凯瑞甘的第一天就来了下马威。
　　“小孩儿，我可没有之前的那些人那么好的耐心！我的要求很简单，你配合做实验，中午就有好吃的，如果还不配合，你就会饿肚子！”
　　八岁的凯瑞甘已经渐渐明白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虽然年纪小，但是非常聪明，她见过某些实验者精神恍惚的样子。
　　“我也最后一次告诉你们，这种能力让我杀了母亲，我一辈子都不会再使用这种能力！”
　　凯瑞甘饿了肚子。
　　不只是一天，第一次饿肚子就五天没吃东西。
　　后来是沃西受不了了，他不是良心发现，他是害怕小女孩儿死了自己没法交差，于是他允许她吃东西，但是要让她一直承受饥饿的折磨。
　　于是他一天只给凯瑞甘吃一顿，这样整整持续了三个月。
　　“所以我现在个子并不高。”凯瑞甘淡淡的说，“是因为那个时候，沃西想让我屈服，而我永不屈服。”
　　三个月后，沃西想出了别的办法，他和凯瑞甘和解了，并送了她一个宠物。
　　那是一只黄色的小猫，当凯瑞甘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那个小家伙。
　　八岁的孩子以为沃西真的放弃了自己的灵能，很高兴的收养了这只猫，并给它取名叫大橘。
　　研究所渐渐也来了别的孩子，他们有的一开始也不愿意配合，但很快就服从了这里的安排，每天被要求做各种各样的实验，还能够在一起上学，玩耍。
　　但凯瑞甘是个异类，所有孩子都知道这是个不听话的坏家伙，所以没有孩子愿意跟她一起玩儿，她唯一的朋友，就是大橘。
　　大橘一开始来的时候，只有手掌那么大，在凯瑞甘的精心照料下，大橘长得很快，半年后，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成年的橘猫了，而且从弱小的毛兮兮的家伙，长成了胖乎乎的圆团。
　　在某一天，凯瑞甘正在独自看一本异虫研究录的书的时候，忽然心中感到一阵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抓着她的心脏一样。
　　她当时就感觉不好，立刻丢开那本书，但是已经晚了，她发现大橘不见了。
　　等她再看到大橘的时候，就发现它在沃西教官的手里。
　　教官拎着那只猫，那只猫被捏住后脖颈动弹不得，只一双眼睛粘着凯瑞甘，流露出无限的悲哀。
　　凯瑞甘被告知，大橘得了癌症，如果想要救它，只能够用自己的灵能。
　　“以前让你配合，你不肯，现在你最亲密的朋友病了，你难道不想让它活下来吗？”沃西假惺惺的说。
　　在那一瞬间，凯瑞甘立刻就想要再次动用自己的能力试一试，但马上她清醒过来，明白了这一切。
　　“大橘身体一直很健康，不可能忽然变成癌晚期还癌细胞扩散！一定是你们做了什么！”
　　“小朋友不要乱想，这对你没好处！”
　　“我前些天路过实验室的时候听到了埃森博士的谈话，你们有一种能够让生物立刻感染癌症的细胞体，你到底做了什么！！”凯瑞甘怒吼。
　　但沃西只是轻蔑的笑了一下：“凯瑞甘，你不是善良的小女孩儿吗？你为了自己的一个莫名其妙的誓言，就不肯救你的朋友了吗？你会害死它的！”
　　“把它还给我！”凯瑞甘大叫，想要冲上去，但很快她就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关进了密封试验舱。
　　整个试验舱内，有着各种检测机器，以及，两个生物——她和大橘。

　　“那是我度过的，最煎熬的一夜。”凯瑞甘回想起当时的情境时，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一会儿想，算了吧，我何必坚持，我要救大橘。但是我一会儿又想，我这种能力已经害死了我亲爱的妈妈，难道要让它研发出来害死更多人吗？有时候，我觉得那些人的死活跟我没关系，只要大橘活着就好；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人应该有信念，应该有某些需要坚持的东西。”

　　那一整夜，刚刚满九岁生日的小女孩儿，抱着她的猫，蜷缩在试验舱一整夜，大橘的柔弱的温暖的身体靠在她的怀里，因为四处扩散的癌细胞弄得它浑身疼的哼哼。
　　那种哼哼声传到凯瑞甘的耳朵里，顺着她的耳朵一直到了她的心里。
　　“我将会是一个凶手，一个杀了大橘的凶手！”
　　“不，凶手不是我，是沃西那个混蛋！他根本不配当人！他是恶魔！”
　　“我要救大橘，我要让它活下来！”
　　“我不能让那些混蛋得逞！我绝不能！”

　　在夜最深的时候，大橘难受的开始浑身抽搐起来，它琥珀色的眸子痛苦的看向凯瑞甘，发出令人心碎的喵喵声。
　　而凯瑞甘也在浑身发抖，和大橘一样整个人都在抽搐。
　　最后，凯瑞甘闭上了眼，她也捂住了大橘的眼。
　　“大橘，我会给你报仇的！”
　　然后，她掐住了猫的喉咙，咔嚓一声，扭断了它的脖子。

　　在那一刻，她明白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她在冥冥中，感到自己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在那一刻，她知道自己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

　　天亮的时候，凯瑞甘已经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当杰西走进这个试验舱的时候，他狞笑的说：“小畜生！你杀死了自己的朋友！你是个最坏的坏蛋！”
　　而凯瑞甘抬头，看着杰西，声音冷静到让人发抖：“真正的混蛋是你！我只不过是帮它结束了他的痛苦！”
　　啪！
　　一巴掌被扇在凯瑞甘的脸上，凯瑞甘的嘴角流出血，但却突然笑了出来：“你会得到报应的！”。
　　“笑？好！一只小猫本来就是个畜生，你杀了它就杀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够硬气到什么时候！”
　　三天后，凯瑞甘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路易斯。

　　路易斯已经疯疯癫癫，他被绑在椅子上，而杰西拿着手枪指着路易斯的脑袋。
　　“凯瑞甘，他是你的父亲！”杰西说，“你这个天生的冷血动物，如果你不合作，我就杀了你的父亲！”
　　凯瑞甘的眉头皱起，她的眼睛微眯，盯着杰西。
　　然后，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会受任何人逼迫！哪怕是你用我的父亲！”
　　杰西开枪了。
　　但枪里却没有子弹。
　　子弹掉落在地面上。
　　杰西的眼中显出惊喜：“你能够令物体位移？怎么做到的？哈哈我又测出了你的新能力！快再做一遍！”
　　但凯瑞甘只是转身，没有说半句话。
　　杰西无计可施，他发现自己在这一刻，居然在害怕这个弱小的女孩儿。
　　于是他不敢再正面面对凯瑞甘，只是往凯瑞甘的父亲体内注射了细胞体，然后把父女俩关在一起。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在凯瑞甘面前露面，直到那个可怜的父亲的尸体被丢进焚尸炉。

　　“父亲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做的对。”凯瑞甘说，“因为他跟我关在一起的那三天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哪句话？”扎拉卡问。
　　“她的脑子爆开了！她的脑子爆开了！父亲一直在说这句话，他们说，他在精神病院整整说了一年，一年！！”
　　扎拉卡忽然开始觉得自己不应该问这些，因为这些故事，哪怕她已经十六岁，哪怕她只是在听着，都觉得过于沉重。
　　何况凯瑞甘，她那年只有九岁，她是亲身经历，并且在艰难和痛苦中，做出抉择。

　　“父亲临死前，脑子似乎清醒了一瞬间，他捧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莎拉，我的宝贝！你以后要好好的活下去，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好好的活下去！’，然后我说‘好’，他咽了气。”

　　“天！”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把我当人看了。他们把我当怪物，有的实验员说或许危险可以激发我的灵能，于是把我从十几楼高的地方往下丢；有的说或许恐惧才可以，于是把我丢到老虎笼子里；还有的说应该是疼痛，于是我整整一个月都在非人的疼痛之中度过。”

　　就这样，九岁的凯瑞甘度过了她十岁的生日，度过了她十一岁的生日，直到她十二岁生日那天，她迎来了年幼的生命中，难忘的一天。
　　在那一天，有一个同样大的男孩儿，偷偷溜进了实验室，在她经历饥饿测试，饿了十天以后，给了她一包饼干，一瓶水。
　　“你叫什么？”凯瑞甘问那个男孩儿。
　　“吉姆.雷诺”
　　“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给我吃的？”
　　“但是我认识你，莎拉.凯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