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华》》是烟非烟

52、第五十二章 救命之恩

　　那是大约八年前的故事了。
　　那时候的陆瑜生刚刚被卖进戏班子没多久，学了几出戏，也算是出了师了，第一天登台，唱的也是霸王别姬。
　　陆瑜生上了妆，穿着戏服，竟然比女子都更加娇俏好看。一出霸王别姬，惹来一众好评声。
　　那时候，周成海尚且还没有成为鄞州一霸王，只不过是个街头小混混，偶尔也喜欢去春喜班看看戏，那天恰好去看了陆瑜生的戏，一出霸王别姬，让周成海也忍不住叫了好几声好。
　　一出戏结束，陆瑜生回后台卸妆，隔着门帘，只见张府里的管家正在在班主说话。
　　当年的鄞州，谁不知道张家。
　　张家的老爷据说当初是在宫里当差的，后来大清败了，张老爷便带着他的夫人逃到了鄞州这个小地方，为的便是躲避风头。
　　众人都说，那张老爷原是个太监，可谁也不能肯定他就是个太监，毕竟这张老爷，隔三差五便要娶个小的回去，可是隔三差五，这个小的便又被抬了出去，装进了棺材里，送到了乱坟岗上。
　　于是鄞州城里便有了这样一个传说，“张老爷是吃人的恶魔，专靠吃那些年轻人的血肉来维持长生不老。”
　　这一日，张老爷来看戏，一眼便看上了台上的虞姬。
　　“我们老爷可是出这个数。”张家管家对班主伸出了五个指头，“就算是名角，也值不了这个价钱 。”
　　班主笑着点点头，“那可不。”
　　“所以，那虞姬，是不是给我们老爷用一晚上。”
　　班主正打算点头，转念一想，又摇摇头。“我们家的虞姬，如今虽不是角儿，将来也必是要成角儿的，这要是让张老爷用一晚上，这人的下半辈子说不定都毁了……”
　　管家了然的看着班主，又伸出两个指头，“这个价钱，可是大角儿的价钱了。”
　　“是是是。”班主这次彻底藏不住笑了，说道“张老爷只要愿意，马上，就给您送到家去。”
　　管家也笑着点点头“那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班主与管家相视一笑，就这么达成了一桩买卖。
　　之后没多久，班主端着一万甜梨水走了进来，笑着对陆瑜生说“今日的演出异常的火爆不多时，你便能成为名角了。”
　　陆瑜生满是愁容的看一眼班主，并没有如班主想象的那么开心。
　　班主似乎也不奇怪，毕竟陆瑜生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是家道败落，才沦落为卖唱的戏子的。
　　班主将一碗甜梨水放在陆瑜生面前，说道“喝一点，润润嗓子。”
　　“知道了。”陆瑜生应答一声，并不打算喝下。
　　“赶快喝了呀。”班主提醒陆瑜生“凉了可就不好了。”
　　“放着一会喝。”陆瑜生回答。
　　“还是现在就喝了吧。”班主好像很是担心的看着陆瑜生说“早点喝了，早点休息。”
　　受不了班主在耳边的聒噪，陆瑜生端起碗来，喝下了那一碗甜梨水。
　　此后发生了什么，陆瑜生虽然记得，却再也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陆瑜生记得，自己被抬上了一顶小轿，然后被送进了张家。又被张家人抬到了张老爷的房间里，放在了床上。
　　陆瑜生看着还留着辫子的张老爷迈着蹒跚的步子走进来，坐在床上，伸手摸摸陆瑜生的脸，笑着说“今天，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陆瑜生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最少有十二时辰不能说话呢。”张老爷笑着说，“这十二个时辰，你便都是我的了。”
　　说完，张老爷起身，将陆瑜生的两只手绑了起来，将人吊在了房间中，拿出了鞭子。
　　那一晚，周成海决定到张家去发财，半夜翻了墙，抹黑在张府里看了个遍，找到了张家的房契地契，以及好几箱子金银珠宝，正想着如何带出去，便听到唯一一个亮着灯的房间里传来“咯咯咯”如鬼一般的笑容。
　　周成海趴在窗边，往里瞧了一眼，这不瞧还好，一瞧可是吓了一跳，只见陆瑜生满身是血的吊着，张老爷正拿着匕首，在陆瑜生的身上比划，好像打算用那把匕首杀了陆瑜生一样。
　　周成海退后一步，摇摇头“非礼勿看非礼勿看。”准备要走，又忍不住回过头来。
　　那陆瑜生的戏，周成海是顶喜欢的，若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人就这么去了，总是于心不忍的。
　　正想着，那张老爷已经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陆瑜生面前，摸了摸陆瑜生的两腿之间，笑着说“他们都说我是个太监，没错，我就是个太监，可我那是没办法，只能切了去进宫。如今，你也来尝尝这滋味，如何？”
　　“不要。”陆瑜生摇摇头，努力想要出口拒绝，却还是发不出声音。
　　张老爷已经举起了刀。
　　“老太监，自己缺了东西，却又看不得别人有，真是个变态。”站在窗外的周成海突然出了声。
　　“是谁，你是什么人。”张老爷大喊一声，嗓音尖细的如鬼喊一样。
　　周成海跳了出来，笑着说“你这个老太监，能拿我怎么样。”
　　“我杀了你。”张老爷说着，便举着刀冲了过来。
　　可是年弱老迈的张老爷哪里是周成海的对手，只两三下的功夫，周成海便将原本拿在张老爷手里的匕首刺进了他的心口。
　　张老爷倒在地上，死了。
　　“死了便死了。”周成海好像满不在乎的模样，其实，那是周成海第一次杀人。
　　陆瑜生感激的看着周成海，周成海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也不必谢我，我看你也回不了那个什么戏班了，还是到背的地方去吧。”
　　周成海拿出几锭刚从张家偷来的金子，塞进陆瑜生手里“以后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
　　这之后，陆瑜生离开了鄞州，去了上海，又进了黄埔军校，成了现在的总务厅长。
　　而周成海，占了张家的房地，一跃成为了鄞州城里的霸王。
　　而张家的下人，都被张老爷欺负惯了，竟没有一个人要为张老爷报仇，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后来，人们渐渐忘记了周成海是如何发家的，也忘记了当年还有还是个小戏子的陆瑜生，可陆瑜生却忘不了，无论如何，仍记得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小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