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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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好了时间，周月一行人就紧赶着回家去收拾东西。
回去的路上，周月嫂子再也按捺不住，开始问这问那。
“月啊，赶紧跟嫂子说说，你这是咋个意思啊？怎么要跟那姑娘去北京了？大东家不去啦？咱娘能同意？”
问题太多，周月也没打算详细的解释，反正已经跟娘说过了，她迟早会知道。
“咱娘同意了，想出去闯闯。”
周月嫂子一边用力蹬着脚踏，一边还分心想要回头瞅一眼周月，结果刚好过了一个土坑，车把手晃动个不停，她只好作罢扭头回去。
“不是，那你也跟我说说为什么啊？县城待的好好的，怎么就想着要出去了？”
实在不是她爱打听，这也太突然了，她一知道就已经成了，换谁也想刨根问底啊。
周月一手扶着自行车座，眼睛四下环顾，最后定格在倒退的后方土路，眼神幽深，沉默了半天才想起来回她的话。
“也没有为什么，就是想着进城挣钱去。”
也顺便看看县城外面的世界。
最后那句话，周月只在心里默默的说，好在她嫂子这回没再问了，一时间，耳边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挣钱好啊，挣了钱就能给家里交公粮，也不用吃她的粮食了。
周月嫂子确实没在追问了，因为她自从听见挣钱二字就一直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家里一个吃老本的小姑子已经够她烦的了，以前周月在县城还好，这几天回来了，她天天都愁的不行，这回好了，不仅不吃她的粮了，说不定啊，还能让她得点好处。
“挣钱好啊，以后挣了钱就能自己攒好嫁妆了。”
公婆少准备一份，她就多得一份。
嫂子的打算周月心知肚明，不过她也没有没眼色的直接拆穿了去，不理会她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走路去周月舅舅家需要大半个小时，骑自行车却只用了二十多分钟，而周月嫂子心里打着好算盘，又格外出力，所以回来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前后出门连一个小时都没用。
回来的快，周月娘看到人还有些诧异，随后又语气肯定的问了一句:“没成吧？”
“成了，娘你赶紧给小月收拾东西吧，人明天早上就要走了，待会儿送小月去舅家住一晚。”
不用周月说，她嫂子就抢着替她回答了，脸上表情也是一副笑模样，比周月这个当事人看着还高兴。
“真，成了？”
周月娘惊的手里的苞谷都掉了，她也顾不得捡，立马站起来拉着走向房间的女儿问了一句。
周月认认真真的对她娘点头，抿唇轻笑着又肯定了一句:“真的，娘我明天早上就要走了，现在得去收拾东西了。”
后悔，周月娘这会儿十分后悔刚才答应的这么爽快了，她都想收回刚才的话了。
“你，你还真要去啊？怎么这么突然，再等几天不行吗？”
周月猜得到她娘的担忧，就又跟她说了一遍。
“娘，我真的想去，而且我都跟人说好了，玲香姐假期快到了，我跟着她也只能这时候走。”
这还是她头一次这么坚定的想做一件事，周月娘拉着女儿的手不放，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得妥协了。
“行吧，娘说不听你，要带什么，娘给你收拾，你个小姑娘不知道该带什么。”
她眼睛有些酸，人还在眼前，周月娘心里就涌起了各种不放心，可她只能深吸口气把泪给憋回去，怕影响到周月。
“等晚上吧，吃了饭让你哥送你过去，跟你爹你哥倒个别。”
周月娘把大儿子之前去省城做工用的大帆布包拉了出来，拍干净了上面的灰，开始一件件的帮她装衣服。
“也幸好你之前在大东家做了一段时间，不然这，这连个像样的衣服穿都没有。”
家里穷，几个孩子从小就是一年都没有一件新衣服的，以前她还觉得给孩子做衣服浪费，可现在，她收拾着周月的衣服，心里却酸的不行，到底是亏了他们。
“去了北京跟着你玲香姐好好干，脾气收着点，别跟人吵，自己挣了钱也别光想着家里，你自己多买点吃的穿的用的，别亏了自己，家里不缺你那一份，知道吗？”
“受了委屈就回来，吃不了苦也回来知道吗？有啥事跟你玲香姐说，那孩子从小就是个温顺的，肯定帮你，有啥事别憋心里知道吗？”
……
不知不觉，行李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周月娘又把一双新给她做的布鞋也放了进去，最后看着又塞了一床被子进去，把个大帆布包给塞的满满的。
行李收拾好了，嘱咐的话周月娘也说了一遍又一遍，周月都一一应了，最后，母女两个坐在床边都相顾无言，只剩下心里的不舍开始蔓延。
离别还没开始，心里的挂念担忧就已经升起。
周月娘是个强势的性子，自尊使她不愿在孩子面前落泪，快要忍不住时，她立即起身走了出去，临出门只撂下一句带着哽咽的话。
“你看看还有啥要带的，我先提前做饭去。”
能带的，需要带的都收拾好了，周月待在屋里也没什么需要看的，后脚她也跟着走了出来。
去厨房再帮她娘做一顿饭。
天快黑时，周家一家人才聚集在饭桌上。
开饭前，周月娘先说了周月的事，她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语气还算平静。
“先说个事，周月她待会儿要走，大志你吃了饭去送你妹子一趟，明天早上的车去北京，现在你舅家住一晚。”
此话一出，除了她们几个知情人，其他三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周志这人平常基本没话，很是沉默，也不太关注妹妹们的事，但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皱着眉看向了周月，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周春也跟吃惊，但她也就惊讶了一瞬，随即又偷笑了一声，巴不得周月赶紧离开家。
周月爹算是反应最大的一个了，他直接站了起来，用了平时最大的声音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去什么北京？不去，小月你不能给我去。”
这边周月还没什么反应，她娘已经跟着站起来把人拉开了。
“行了，过来我跟你说，你们几个先吃饭。”
周月扭头看了一眼不情愿离开的老爹，轻叹口气又转身坐好了，她正在出神想着事，不期然听到了几天也不跟她说一句话的大哥开口了。
“你想好了？去北京做什么？”
周志算是周家唯一出过远门的人，虽然最远也没出了市，但他的见识也算不少了。
不过让周月惊讶的是，平常看着跟谁也不亲的大哥却开口问她的事了。
也就一瞬间，回过神来周月就开口回他了。
“想好了，跟在表哥家一样，差不多就是保姆的工作，哥你不用担心我。”
周志听后点了点头，就没再关注了，从听到这事开始，也就说了这一句话，随后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周月也弄不懂他是怎么想的，索性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没多久，周月爹娘的房间里传出了声音，喊周月过去。
周月放下手里的筷子就走了过去。
掀开门帘，正好对上她爹看过来的视线，许多无奈，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周月娘坐在床头的位置，她手里还拿着一块花布包的东西，看她进来，就招手让她过来。
她慢慢打开布包，里面的东西也暴露在了油灯下，是一些零散的毛票，一大堆的毛票，这些都是周月爹出去卖醋攒下的钱。
周月娘把钱都放在床上，一张张的数着，数够了二十块钱，想了想，又数出了五块，这些，周月爹至少要挑一个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挣到。
“家里没有太多，这些算是给你的路费了，刚开始，稍微省着点吧。”
厚厚的一叠钱，一块的都很少，基本都是一毛两毛的，还有许多几分的钱。
周月看着那钱，却迟迟伸不出手去接。
太重了，这里藏着的东西太重了，重的她不敢接。
“……不用这么多，娘你给我个车费就够了。”
从家到北京，坐火车去，单程车费十六元，对富有的人家来说，也就是一顿饭的钱，对平常人家来说，也就不到十天的伙食费，可对周月家来说，这些，都是一分一分的攒来的，是周月爹一担又一担的醋挑出来的，又怎么会不重呢。
拿着钱的那一刻，周月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后悔。
“拿着吧，多了爹娘也没有，拿着你好买个用的东西，别委屈了自己。”
若不是家里穷，怎么也不可能只拿出这么少，可实在囊中羞涩，她也没办法啊。
“出去吃饭吧，等会儿让你哥骑车送你过去，别给你舅他们添麻烦知道吗？”
周月点头起身，轻轻吸了口气，又故作无事的笑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她爹道:“爹，娘，去吃饭吧，你们还没吃呢。”
周月爹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又什么都没说，摆摆手就把头扭到了一边。
周月娘看不过去，暗暗瞪了他一下，又转头对周月道:“没事，你先去吃吧，等会儿早点去你舅家。”
吃过饭，周月娘拦住了她想帮着收拾的动作，跟周志说了一声让他去推车，又让周月去进屋拿东西。
明天或许是多云，因为夜晚的天空连月亮都没露出来。
周家院子里只有一束手电筒的光亮，屋内的油灯昏暗，到门口的位置就看不见了。
手电筒转手递到了周月手里，周家人的身影就被掩进了黑暗里。
出了院门，周月扭头往越来越远的周家看，最后的印象，就是昏黄的灯光下，几道立在门口的模糊身影。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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