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汐若东篱

6、擦肩而过

　　蓝色的卡通鲸鱼亮着雪白的牙齿，笑得张狂地进入了第三星系的第五空间站，走的又是军事专用通道，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沈清昀从星船上的窗户，望着井然有序的空间站，脑海深处浮现出了一段记忆中的话语，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有些疲惫地说着：

　　“你看到那片蓝色的星群了吗？那里曾经是我的母星，她曾用干瘪的□□喂养过我们，却也因为贫穷与混乱被我们抛弃。纵使我如今已经站在了这个位置，依然对此无能为力。只要联盟存在一天，第三星系就无法统一，因为势力不允许。”

　　沈清昀一时也回忆不起，那个声音属于哪张脸，只记得那时候他正踏上这片土地，震撼于第三星系与首都星的巨大差距。“脏乱、无序、野蛮”几乎是第三星系的常态，而这种“常态”将沈清昀从小到大建立的认知，踹了个天翻地覆。

　　如今再一次站在第五空间站，沈清昀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掐指一算，他也就离开了十二年，而这个空间站，被以为起码一百年内都会用着最烂的技术，提供最差的服务。

　　他突然对那个能统一第三星系的人好奇了，只可惜童桦有心防着他，一路上什么都不同他多说，也不让其他人为他解惑。虽然开着一艘看起来有点卡通的船，但船上的无疑都是，纪律不怎么好，但还是规规矩矩听船长号令的士兵。

　　“喂，你是想起什么来了吗？”童桦依旧管他叫“喂”，显然并不想同沈清昀有太多的联系。

　　这是一种很好理解的心态，人有见面之缘，见过面之后，若还有一定的好感，总会有下不来手的犹豫。保持距离是个不错的主意。

　　“是想起了一点来。”沈清昀指着不远处，指尖在玻璃上一划，好似在星航图上划了一条路线，他笑着道，“我曾经在那里，捡过一个很可爱的男孩子。”

　　童桦望着沈清昀手指的方向，心里想着的是，说不定还是他熟悉的地方。

　　第五空间站如今是第三星系修建得最好的一个中转站，恰好落在附近唯一一个宜居星球上，沈清昀指的方位差不多就是他们曾经的家——贫民密集的格尔瓦大街。

　　一个贵族公子，捡回去一个贫民窟的男孩子，能有什么好事儿。

　　童桦心中不屑，只说道：“下了星船，你同我去趟领事馆。”调取档案，帮他认清自己的身份。如果对第三星系没什么危害性，他也没必要为难一个落难的世家公子。

　　童桦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太担心，想必这也不是个多么重要的人，至少还没有自己出行前捡到的那只兔子重要。说起来，那只兔子好像说是要到荒星带去找一个什么人……该不会碰巧就是自己带回来这个吧！？

　　“我当然同你去啊。”沈清昀笑得一脸灿烂，“我还没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这话换来了童桦狐疑的目光：这人穷得只能开着营养舱乱窜，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甚者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己的，拿什么报答他？想赖上他还差不多。

　　自己就是这种地痞流氓的童桦对此表示见怪不怪，准备一会儿身份资料调取完毕，如果是个黑户的话，就把他扔到黑矿星上去挖矿。

　　童桦带着沈清昀坐上私人飞梭，前往领事馆的路上，接了一通来电。

　　沈清昀安静地坐在后座上，听着前面将开着自动驾驶，把腿架到操控台上的童桦，操着一口带着口音的联盟语在同人吵架。

　　“你是盼着我不回来是吧？”童桦叼着根烟也不抽，就怒瞪着眼，好似那个和他唱反调的人能看见似的，“不是？不是你把那只兔子往家里带……对，我捡的，我他妈那是捡给老大的……好啊好啊，现在我又捡了一个，一起带回去啊！玩4P怎么样……无理取闹？无理取闹你妹！你等着，我这个肯定比你的帅。”

　　说完直接摁掉了通讯。

　　无辜被牵扯进去的沈清昀一脸好奇地看着童桦。

　　不知道是不是为自己言辞之幼稚感到羞耻，总之童桦恼羞成怒，直接对沈清昀怒吼道：“看什么看？你长得好看老子也不会让你爬床的。”

　　沈清昀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显得格外无辜地微微扇了扇：“不，我只觉得，少年，你需要降降火。”这种对话不太符合这人的人设啊，毕竟同行了一路，沈清昀觉得童桦算是那种挺乖巧的少年。

　　童桦故作高冷地瞥了他一眼，而后那边的通讯就又响起来了。童桦摆足了姿态，想要直接按掉，手指一划，却直接开了免提。

　　通讯那边传来了一个略带温柔，颇有几分宠溺的声音：“童童乖，我只是太高兴你提早回来了。”

　　到底是脸皮薄，童桦脸一红，匆忙按低了音量，直接把小型通讯器塞进了耳朵里，压低了声音说话。

　　沈清昀听不真切，也没兴趣听别人谈情说爱，他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有点难过地想：自己这会儿都快四十了，还是个处，羡慕不来的。

　　正想哀叹一下自己的单身，却隐隐约约有个少年的影子晃过……他好像曾经很认真地在等一个人长大，如今却想不起来那个人在哪，如今又身在何方。

　　这样想着，不由觉得要凉。自己都失踪了十几年了，真有这么个人，不仅是长大了，恐怕早就遇上其他人了。

　　“什么？你说老大找到自己的伴生了？”原本低语的童桦突然拔高了声音说话，“……哎哟，我也不是故意这么大声了，老大是什么人啊你说，我都怀疑他准备和自己的左右手一起过一辈子……哎哟，我知道伴生不等于情侣，但可行性明显高得多。联盟第一美人啊，啧啧，老大最后也是英雄难过没人关……”

　　童桦口中的老大不就是传说中统一了第三星系的现任星主吗？

　　沈清昀对此十分好奇，若不是他的个人光脑也跟着丢失了，此刻应该先上去搜索一下这人的信息。

　　童桦一路和人聊着天，把沈清昀送进了领事馆。沈清昀算是一路见证了童桦说话的口气，从暴躁的牧羊犬变成温顺的吉娃娃。

　　只过了一次瞳眸识别，鉴定科就能给出准确的数据。但凡是在联盟出生的人，即便是当年脏乱差的第三星系也有完整的个人档案记录，全部录入于光脑中，可随时调取。因为只是一项不怎么重要的检查，所以检验科被设在了一楼大厅的一处柜台前，隔着一台台机器和一个个窗口运作。

　　然而在沈清昀扫描过瞳眸之后，原本吊儿郎当，不是很认真在做检验的检验员突然一脸震惊地看着沈清昀，如果给他机会的话，甚至想伸手捏一下沈清昀的脸。

　　“哎，怎么样了？”童桦在一旁不耐烦地敲着桌子问。

　　“您……您进来一下。”检验员对童桦说道。

　　童桦狐疑地看了沈清昀一眼，才走入了检验科内部。

　　沈清昀乖巧地坐到了大厅旁边的长椅上，安静地等待着，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身份莫不是有什么蹊跷？再蹊跷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毕竟自己并没有产生抵触心理。

　　简单的白色衬衫，一件深灰色的休闲裤，微长的发丝别在而后，露出英俊秀挺的五官。沈清昀修长的手指交叠，安静地坐在大厅里，显得干净而纯粹，就好像一幅画一样，在人来人往的办事大厅中，惹来了不少目光。

　　然而这人就好像习惯了这样的注视，保持着微笑，看起来并不冷漠，却也没多少人接近。这就好像一群学渣，遇上了长得好看的学霸，就算想接近，也先被内心的自卑拖住了手脚。

　　墨天琊捏着额头，站在领事馆三楼的一间办公室的窗户前，手中拿着一杯提神醒脑用的云萝果茶。

　　秦衍正在一旁开着光脑梳理文件：“你的精神系统已经十分紊乱了，还是早点让你的伴生帮你……”

　　“我没有伴生。”墨天琊依旧冷漠地说着，然而就在他话语落下的同时，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了大厅里，引人注目的那一个角落，看见了所有人都看见的那一幕。

　　他原本只是顺着其他人的目光随意的看过去的，而后瞬间僵住了，握着杯子的手好像突然失去了知觉，只听见“砰”的一声，手中的杯子掉落到光亮的地板上，瞬间碎了一地。

　　秦衍被吓了一跳：“我只是顺口说说，你也别那么生……气？”

　　秦衍突然发现，墨天琊并不是故意摔碎杯子的，甚至在杯子摔毁之后，依旧没回过神来，视线一直低着看楼下……楼下能有什么？只是个办事大厅而已。

　　秦衍能想到的只有……

　　“你的精神领域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秦衍忙站起来，准备帮他叫医学团队。

　　然而就在下一秒，原本站出僵硬姿态的墨天琊突然动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奔跑着从秦衍身边飞奔而过。习惯了墨天琊沉稳冷静一面的秦衍，完全无法把眼前的这一幕和记忆里的墨天琊联系在一起。

　　他迅速果断地跟在墨天琊的身后，一路狂奔着朝一楼大厅跑去。

　　然而等秦衍气喘吁吁地跟着墨天琊来到大厅的一角时，却只看到了墨天琊冰冷的目光。

　　他就像一个耗尽了情感的机器，冷漠地盯着大厅旁的一排长椅。

　　秦衍只觉得看一眼墨天琊的眼神就要被冻伤了一样……这里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