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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   夜已深,祁澋拉开门回了自己的房间,弑崖也和卿狱一同向入言告辞。

      二人走出门外,狼夜要回枫都去向烟景言明此事由来,倘若烟景愿意前来,也是一大助力,弑崖也预备回魔宫,临别之际,他却频频看向狼夜,狼夜猜他有话要说,却偏要逗他,伸手圈住他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身边拉过来,坏笑着说:“少君是不是舍不得本王?倘若舍不得,今夜我们便在人界宿一夜也成,左右白初也没那么快死。”

      弑崖依着他的力道侧身转向他,却没被他拉过去,反手握住他不安分的手,眼神沉沉地望着他,狼夜不由得便敛了笑,终于正经起来了,他面色肃然道:“你有何事?”

      弑崖松开手,道:“白初被止泽困在魔宫偏殿,看管虽严,但我若要进去也算不得太难,不过止泽不许任何人见他,故此我见过他之后,多半会被锁起来,靠我独自一人,是断然出不来的。”

      狼夜蹙眉道:“你不去见他不成吗?”

      弑崖摇了摇头,道:“要杀止泽太难,况且我从未曾用过碎霄,那一箭未必射的出去更未必射的中,所以白初的伤必须好,出其不意之下,即便杀不了止泽,能救下白初也一样。”

      狼夜闻言,细思了半晌,最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让冷风浸透整个肺腑,瞬间便清醒了,他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弑崖沉默着,狼夜也没有催促他。

      良久。

      弑崖将食指上陪伴了他许多年,从未曾摘下的戒指取下来了,放在手心:“这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自幼便戴在我手上,本以为就是个念想罢了,未曾想它居然就是碎霄。”

      狼夜皱了皱眉,猛地抬眼看向他。

      魔族的君主最初便是自魔渊之底诞生的,之后的千千万万年之中,旧的魔君消失,王位空缺,倘若没有魔君的血脉遗世,魔渊便会诞生新的君主,比如单恒。

      狼夜曾以为弑崖也是这般出世的,但如今他这番话,却是在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他是单恒之子,单恒若有子,如何会抛下他和爱妻叛离魔界?除非……

      这件事情当真是十足的复杂,虽然狼夜一时还无法将这些事情都连起来,但这些隐隐的猜测已经足够让他震惊难言了。

      弑崖没有理会狼夜,他将碎霄递给了狼夜:“给你。”

      狼夜一惊未息又起波澜,他脸上尚有未褪干净的惊愕,现如今又杂进去几分荒唐可笑,几分不解与茫然,十足的滑稽,他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只能干巴巴地说:“给我干嘛?”

      这世间最狡猾阴毒的妖此刻看起来像极了一条蠢毙了的傻狗。

      弑崖道:“一旦开始交战,你便带着碎霄过来寻我,倘若救不出我,就将碎霄交给卿狱,要他务必开弓射箭。”他说着,握住狼夜的手,同样将戒指圈在了他的食指上:“你记住了,倘若局势不好,碎霄射不中止泽,白初也逃不出来,你定要想办法杀了他。”

      狼夜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出神,忽然嗤笑一声道:“在止泽手下击杀白初可不是什么好活计,更何况护着白初的还不止止泽一人,我缘何要为你冒这个险?”

      弑崖的手还搭在狼夜手上,修长有力的指节慢慢紧扣住他,然后便沉默了。

      狼夜抽回手在弑崖眼前晃了晃那枚戒指,勾着嘴角笑着,脸上陷进去的两个酒窝甜腻得像糖,尖利的虎牙是碎糖块的锐角,他透过晃动的指缝间试探地看着他,语带恶意地说:“你将碎霄交予我,倘若我不救你,任由你被锁着,战后再如止泽一般从魔渊抱一个小魔君回来教养长大,今后魔族不也成了我的麾下之臣了?”

      弑崖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挡在他二人之间的手移开,再无阻碍地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要如何做都随你,我愿信你是我的决定,倘若最后真如你所言那般,也不过是我赌输了,我认下便是。”

      狼夜被他的眼神镇住,实在是作不下妖了,无趣地撇了撇嘴,抽回手道:“魔族不见得比妖族好多少,不长脑子的玩意儿最难管,我才懒得给自己添麻烦。”

      弑崖定定地看了他一阵,没再说什么,转过身便要走了,狼夜却忽然唤了他一声,他回过头去,只见狼夜站在那里,他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不解和怀疑,还夹着几分防备,却也是难得的真实:“你究竟为何信我?”

      弑崖亦认真地看着他,半晌才缓缓说道:“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因为我们有些相像。”

      他们一个是不敢信人,一个是无人可信,在这世间向来是孑然一身,所以他很想要信他一次,看看身边有人陪着,究竟比孤身一人好在哪里。

      狼夜听完越发疑惑不解,忍不住微微偏了一下头,那双圆眼睛瞪得更圆了,看起来很荒唐地有些可爱,弑崖心血来潮,从怀里掏出来一颗糖来剥开糖衣,趁他还回不过味来的时候递到他唇边,狼夜下意识便偏过头躲开了。

      他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信任。

      弑崖不动,他的手仍停在那里,他等着狼夜的眼神渐渐动摇,等着他微微张开了嘴,一点点试探着靠近,犹豫着从他指尖上叼走了那块糖。

      糖在嘴里融成糖水,很甜。

      弑崖已经走了,嘴里的糖也全都咽进了腹中,狼夜动了动舌尖,舔了一圈被糖果甜到发涩的软肉,然后恍恍惚惚地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感觉方才的流程,有些像人界训犬那一套?

      弑崖一路回了魔宫,正好是晚间用饭的时候,他刻意到殿前向止泽问安,果不其然地被唤回了,他也并未强求,在殿外执礼问安后便往白初所在的偏殿去了。

      白初的偏殿外还是围着百余名止泽的心腹,最外还布着一层阵法。弑崖站在阵外,一语不发,隔着一层阵壁和里面的护殿军眼对眼。

      今日是正好是朔月,他在等,等暗夜无月,仙力最弱之时,破阵入内,将丹丸交给白初。

      魔界的晨昏都很短,弑崖站了不多时,四下便黑沉地看不见了,他伸手唤出长弓,箭破虚空,挟风雷之势,须臾间已自薄弱处破开法阵,余势未减,直直穿透了三四位护殿军的胸膛。

      偏殿前的魔军迅速举刀结阵,弑崖却早已穿过破碎消解的阵壁,手中箭矢连发,无一落空,脚下不停直往偏殿门前闯去。

      不论弑崖如何被魔族瞧不起,他到底是魔族的少君,护殿军对他难免束手束脚,他却无所谓他们的生死,况且魔族和仙族的军阵没有一个是他不了解的,即便步入此等重围,依旧如入无人之境。

      弑崖俯身前冲,如游鱼一般避开刀网,从缝隙穿过,手中长弓挥舞,权当一条硬鞭来用,骨木制成的弓身比寻常金铁还硬,碰上便是伤,法阵到殿门前也并不远,他不多时便到了,一脚踹开殿门时,止泽也终于到了。

      自他破阵不过半刻钟,止泽来得倒是快。

      止泽穿过跪了一地的残兵败将走来,深紫的袍服少见地有几分褶皱,发髻也有些散,他走上台阶,走到弑崖身前。

      他看着他,又斜眼睨了一下弑崖干的好事,冷声问道:“我教你解阵之术,教你军阵之法,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对我用的么?”

      弑崖没作声,他手提衣摆,干净利落地跪下了:“师尊教导,徒儿不敢忘。”

      “那你今日之举是为何意?”止泽低头看着他,问道:“你想做什么?”

      弑崖跪的直挺挺的,语气平静地说:“师尊学识渊博,徒儿想做什么,师尊比我清楚。”他仰首看他,张口道:“天魇刃,命主杀戮,世间死劫,然则其锋刃能破生死,斩轮回,逆转时空……这是魔卷上的话,可师尊应当清楚,这不过是一场骗……”“啪——”

      夜游的鞭梢重重卷上弑崖的左肩后,利落地将他抽倒在地,弑崖一声闷哼,后肩厚重的衣料迅速被血液染出一道痕迹,他手撑了撑,一时间竟不能从地上爬起来,止泽却已又是一鞭重重甩下,弑崖的后背霎时湿了一大片,敞开的偏殿内忽然一阵锁链晃动的声响。

      白初在殿内看着,眼见此景,忍不住挣扎了一下。他被止泽关在殿内,用锁灵链穿了两边锁骨吊在梁上,像屠户摊前吊着的一扇五花肉,并不比门口挨打的好出几分,这一挣扎又疼得煞白了一张脸。

      弑崖忙用眼神暗示他别乱动,他见白初都在私下,旁人并不知晓,止泽心思极重,倘若被他觉出二人私交,必然疑心顿起,再从偏殿内搜出些东西来,今日这顿鞭子可就白挨了。

      夜游又抽了三四下,弑崖已出不了声了,他眼神疼得有些散,呼吸都弱了不少,唇角血迹殷然。止泽呼吸粗重,指间银光闪动,终于将夜游收了回去。

      底下尚且完好的护殿军上来两个,轻车熟路地将弑崖从地上架起,迅速且安稳地拖回了他的寝殿。

      止泽回首望了一眼白初,白初神情冷漠地回视他,并无甚异状,他便挥袖掩上门,重新部下法阵,回了主殿。

      方才被弑崖抛进来滚到角落里的纸团这才动了动,抖动着抽出两条翅膀展开身形,竟是一只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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