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的小酒馆》牧汤饭咸

35、第三十五杯酒

　　阿壮离开后，最不习惯的是少了牌搭子的固定牌友们，不过很快大家也都忙碌了起来，闲下来的时候还有人会问起，凯丽的部落离得远不远，阿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阿壮不在的几天玫瑰花丛都是由兽人们照顾的，随着温度的回升原本含苞待放的玫瑰花陆续有了开放的趋势，炽热的红色让众人理解了阿壮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种花。

　　在阻拦一波又一波兽人企图一天给玫瑰花圃浇十几次水之后，林也开始忍不住祈祷阿壮早点回来，不然这片玫瑰花圃就要被糟蹋了。

　　这天林正在小镇中心教授着兽人如何提高土壤的肥沃程度，突然去小镇边缘给玫瑰花浇水的一个兽人满脸惊慌地朝众人跑了过来。

　　“阿壮回来了，但是……”兽人指着玫瑰花圃的方向，满脸焦急，手上沾着血。

　　林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转向金说道：“你上山去找雷恩，让他带着伤药到花圃这边来。”

　　雷恩他们一早就上山打猎去了。

　　等林他们在兽人的指引下来到玫瑰花圃的时候，阿壮浑身是血地伏趴在距离玫瑰花圃不远的地方，地上有一道隐约的血痕。

　　“我没拖动他，就进小镇叫人了。”第一个看见阿壮的小兽人满脸焦急地说道，“林老板，阿壮他不会出事吧。”

　　林微微摇摇头，不知道是安抚还是不确定。他蹲下|身艰难地将阿壮翻转过来。在一群面露担忧的兽人之中，依旧保持着镇静神情的林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阿壮浑身是血，鲜血已经将衣服染红，甚至让人判断不出伤口在何处。四肢已经冒出了黑毛，隐隐有了返祖的趋势，这说明阿壮的伤势很严重，他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人形了。

　　感受到自己被扶了起来，阿壮像是从极度困倦中醒来般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睑上已经凝固的血迹似乎有千斤重压得他睁不开眼睛：“我回家了吗……”

　　林转头看向了小镇的方向，看到了几个起伏的身影，为了赶路雷恩阿康纷纷化为了原型朝花圃的方向赶来。

　　隐约扬起的尘沙中传来属于兽人的呼唤声。

　　“嗯，你到家了。你的家人来接你了。”林放轻了自己的语气，像是怕遮住了什么声音似的，“你听到了吗，他们的脚步声，他们来了。”

　　阿壮费力地笑了笑，突然像是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瞬间睁大了眼睛：“他们来了！快跑！大家快跑！凯丽，凯丽！”

　　等雷恩他们来到阿壮身边的时候，正好听见阿壮撕心裂肺地嘶吼。

　　凯丽难道出事了？

　　众人面上流露出了错愕的神色，身强力壮的兽人将阿壮从林的膝盖上扶了起来，林的裤子上也沾满了阿壮的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浑身是血的阿壮，阿康愤恨地朝天吼了一声。

　　阿壮的声音又渐渐微弱了下去，小声重复着：“快跑，快跑……”

　　雷恩看着阿壮食物焦距的眼睛捏紧了拳头，指挥着兽人给阿壮的伤口上药。

　　沾满了鲜血的衣服底下，是几道交错纵横的伤口，像是用荆条勒出来的，还有箭枝擦过的痕迹。

　　最终的伤口在腹部，贯穿腹部的箭伤。大概是为了方便赶回来，箭枝的木头部分被人用蛮力折断了。

　　断掉的木枝深入到了皮肉之中，失去了取出来的可能，除非是开肠破肚。

　　如今的医术根本不可能治好这样的伤口，大家都知道，阿壮的唯一结局就是死亡，但是没有人任何一个人制止往阿壮的伤口上抹伤药的行为。

　　这不是浪费，这是……依旧抱着微弱的期待。

　　摸了伤药的阿壮似乎是有了好转，他抓着雷恩的手高声道：“我听到声音了，他们来了，快跑。”

　　雷恩抓住阿壮的手安抚道：“没人过来，你现在很安全，我们也很安全，你闻到了，玫瑰花的味道，你已经回到梅拉小镇了。”

　　玫瑰花丛边的兽人纷纷让开，和阿壮关系亲密的兽人都红着眼睛狠狠锤了一下地。

　　阿壮穿着粗气，像是要凝固的眼睛缓慢而执着地看向了身旁的玫瑰花丛。

　　微风中，几朵已经盛开的玫瑰微微弯腰，像是在朝许久不见的阿壮打招呼。

　　阿壮艰难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抬起手想要摸摸那娇艳的花瓣：“凯丽，我的玫瑰花。”

　　下一刻，远处传来了隐约的野兽的脚步声，因为在意阿壮的伤势，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惊弓之鸟一般的阿壮立刻睁大了眼睛，像是被一口气无法提上来的重病之人。

　　“他们来了。”阿壮惊慌地说道。

　　破空之声传来，被雷恩护在怀里的阿壮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推到了他。

　　被削得十分尖锐的木箭枝，直直地穿过了阿壮的胸口。

　　阿壮望着梅拉小镇的天空缓缓地倒下了，倒在了厚厚一丛玫瑰花丛上。鲜血顺着木箭缓缓地低落在盛放的玫瑰花上。

　　那个说着“如果改名，其他被抛弃的兽人找不到梅拉小镇了怎么办”的兽人，倒在了他最心爱的地方。

　　“大家快跑……凯丽，我的玫瑰花……”

　　意外发生的十分突然，正如突然骑野兽出现在眼前的一支兽人队伍一般突然。

　　“阿壮！”

　　金第一时间将林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突然出现的入侵兽人，为首的头领眯着眼打量了一样梅拉小镇的人，虬曲打结的头发和破损肮脏的兽皮使得他看起来像个刚化出人形的野兽。

　　看着面前过了一个冬天却丝毫不面黄肌瘦的梅拉小镇兽人，他舔了口凝了一层血迹的刀口，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就是这里了。”

　　察觉到危险的雷恩迅速下令：“大家快离开。”

　　早就在集体生活中习惯了命令的梅拉小镇众人迅速后撤，走得慢的小兽人被急脾气的大兽人夹在咯吱窝下带着走。

　　金也带着林迅速后退，因为记挂着刚才那只不知从何处来暗箭，便小心翼翼地将林整个人护在自己的身后。

　　周身都是属于金的温度，林的耳边莫名响起了阿壮刚才最后叫得那一声声凯丽，似乎有什么东西是共通的。

　　然而此时情况紧急，由不得林多想着什么，将灿灿护在手心之中，林尽量稳住自己的步伐，不给金添乱。

　　被林放在掌心护得严严实实的灿灿有些疑惑地眨了眨自己的小眼睛：“叽？”

　　突然出现的兽人嗤笑了一声，像是下令般向前挥刀：“给我放箭。”

　　几十只弓箭朝着梅拉小镇众人的方向射了过来，虽然算不上是漫天箭雨，但是不灵活地左右躲闪之间已经有人负伤了。

　　见状，雷恩化作了原型，朝射箭的兽人群体发出恫吓的狮吼声。

　　阿康保罗獠牙象也纷纷化作原型，朝突然到来的敌人发出了怒吼，震天响的吼声吓不退迎面而来的箭枝，獠牙象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努力替身后的族人挡下箭枝。

　　然后他的皮被箭枝擦破了。

　　林注意到后来射过来的箭中不仅有木箭，还有尖头的铁箭，这群看起来十分落魄的兽人手中不可能掌握有铁器，看来他们的到来背后可能夹杂有其他兽人部落的势力。

　　箭雨在继续，吼声也在继续，但是除了发出威胁的怒吼外雷恩他们无法做出任何的抵抗，仅仅是为了抵抗箭雨他们就已经伤痕累累。

　　只有等所有的族人逃到箭触及不到的地方，他们才能让开。

　　连番的吼声震得周遭的气息都有些动荡，在玫瑰花叶上悬而未滴的血迹，最终顺着花茎落到了土壤之中。

　　阿壮那声“凯丽，我的小玫瑰花”似乎还在耳边萦回。

　　突然之间被荆棘环包围的玫瑰花圃开始猛长起来，枝头含苞待放的玫瑰花像是炸裂般一朵朵绽放开来，伴随着血腥的花香，一簇簇鲜花像是用鲜血浇灌长大般艳丽，甚至连刚冒出来的花骨朵也开始疯长。

　　玫瑰花丛的枝叶崩断了荆棘环的束缚，向外向上向着有光的地方生长着。一朵朵接连盛开的玫瑰点缀在疯长的枝叶中。

　　翠绿的花茎与墨绿的花叶渐渐没过了阿壮还在滴血的尸体，像是保护骑士的坏脾气公主，阻隔了外界的世界，将骑士牢牢地保护在了自己的国度。

　　没过阿壮的尸体，吞没被绷断的荆棘，玫瑰花丛的生长还在继续，小镇外吹来的风带着血腥的气息，但很快，风声止息了，只有一点点气流顺着密集的花藤与荆棘缝隙吹入，连着荆棘藤玫瑰花丛一直长到了足以遮蔽所有人视线的高度。

　　玫瑰花和荆棘织成的墙将箭雨挡在了墙外，砰砰的箭枝撞击花墙的声音不时传来，玫瑰花墙岿然不动，只偶尔掉落几片花瓣下来。

　　玫瑰花墙的角落，立着一块小木牌，上面画着一头熊和一只狼，中间还有一朵玫瑰花的图案。

　　随着花墙主人的离开，没人知道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凯丽是叛徒吗，如今是死是活；阿壮遭遇了什么，这些追杀的兽人从何而来？

　　所有的答案都被蜿蜒血迹遮蔽，只剩失去主人的玫瑰花保护了整个小镇的人。

　　箭枝射上花墙的声音停止了。

　　花墙外传来了敌对兽人的略显慌张的咒骂与窜逃声，他们哀嚎着诅咒，说这是与恶魔的交易，暴涨的玫瑰花丛使他们受到了惊吓。

　　花墙内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的小型兽人呜咽出声：“阿壮。”

　　向来直肠子的大型兽人愣在了原地，似乎对于眼前的情况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阿壮就死了……我们不是刚约好去山上找蜂巢吗？”

　　将林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正打算变身原型的金看着突然立起的高高的玫瑰花墙也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呆呆地注视着一片落下的玫瑰花瓣。

　　见到金的样子，林握紧了他的手，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金。”

　　金愣愣地转头看向林，眼睛里满是迷茫。

　　林想不出任何能够化解悲伤的话语，只能将手里暖烘烘的灿灿举到了金的脸颊边，给予他温暖：“金，我看到了，阿壮闭眼的时候是笑着的，他知道自己回家了。”

　　会回来的，是阿壮离开梅拉小镇时留下的承诺，也是他一路带伤狂奔的理由，他实现了。

　　两人和小酒馆一起漂流的十多年中，酒馆中的客人偶尔会提起自己的遭遇，那些悲欢离合对于守着小酒馆过日子的林和金而言更像是小说家笔下的故事。

　　他们未曾想过会眼睁睁看着一条熟悉的生命在眼前消失。

　　金愣愣地点点头，从林的手里接过灿灿，感受着灿灿圆滚滚的身子里传来的温暖。即便阳光满身，身上却只觉得透着淡淡的伤凉。

　　林握紧了金另一只手，有些悲伤语言是无法化解的，他能做的只有陪伴。

　　在一群陷入悲伤的人之中，林显得格外冷静，在给了兽人们一点反应处理感情的时间后，他分析起了现在的状况，想要点醒还没反应过来的雷恩：“玫瑰花墙恐怕抵挡不住多少攻击，等外面的兽人反应过来没准会烧了这里，我们需要尽快制定出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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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自己被虐到的，可以到我这里领一只灿灿暖手。
其实不是很虐，对吧_(:з」∠)_
然后，你们还觉得虐的话，那我就趁着人多打一下广告：我之前的几篇文章，都是沙雕小甜文，大家走过路过可以看一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