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只魔王》孤月千灯

22、Chapter 22 争执

　　“风很大。”才方踏上甲板，这是弗莱最直观的感受。

　　现在还是早上，天空同海面都是一派蔚蓝，太阳也悬挂在空中，接触到皮肤的时候传递来一种被直接照射的光线的感觉。然而，那点温度还未来得及散开，便被海风给吹散了。

　　他侧过身，瞧见斯诺也走了上来，被罩在练习服内的里衣从领口微微探出了点边儿，看上去有点厚，如果只是在学院岛上，这样的衣服在夏日里便多了些，但是如果是考虑到出海，以及前往树荫林蔽的小海岛的情形，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甲板上的光线较之船内，要明亮多了。因此，斯诺方一抬头，过亮的光线便有些晃眼了，他不禁抬手挡住阳光，视线下移，正瞧向自己的弗莱便夹在了天海两片色调不一的蓝色之间。金色的头发仿佛在反射着阳光，冰蓝的，被天空与海洋映衬地无比纯净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笑意。

　　无论是天赋，出生，外貌，全部都令人艳羡。

　　“海上是这样的，”斯诺轻轻应道，“你知道的，艾尔林临近海洋。”

　　“临近海洋也会出整天晕船的奇葩，你说是不是？斯诺？”一声冷笑响起，弗莱转过头，来人穿着白蓝相间的练习服，腰间配着柄剑，棕色的短发修剪地十分利落，浅棕的眼睛有些审视地扫过弗莱，接着越过了他，盯住了斯诺。

　　弗莱认识他，艾尔林王国的四皇子莱茵·霍克。上一世弗莱与他算是点头之交，因为他与斯诺同属一国，面子上看上去彼此还算友善，自己的弟弟法尔从枪技学院转到了更适合他的剑技的时候，斯诺还有牵线请他多为照顾过。

　　因此，此时听见他对斯诺的冷讽，完全颠覆了弗莱昔日的认知。

　　斯诺的唇有些冷硬地抿着，“莱茵殿下，我现在分明没有任何晕船的症状，您还是不要【颠倒黑白】了。”

　　他刻意重读了那几个词句，意有所指。

　　这句话似乎骤然惹怒了莱茵，他轻轻一撑栏杆，另一只手便已经摸上了身侧的剑，借助着这点反弹力，人便已经蹿至了二人的面前。弗莱上前一步，挡在了他与斯诺之间，此时只觉得他比自己高上许多，但年龄压制，有时候便是如此。

　　“怎么，”他俯视着弗莱，弗莱注意到他的眼神看上去冷静又保守，却与刚刚冲动的行径不太协调了，“要介入艾尔林的内务么？弗莱王子？”

　　听及其所言，弗莱便清楚怎么回事了。上一世没有绿林的变故，南北阵营的人，尤其是此时斯诺的父亲应该还算是游走在两边之间的家族，自然能维持面上的和平。

　　如果弗莱没记错的话，舅舅所说的在绿林宣告受到下毒刺杀的艾尔林大王子，便是莱茵的同母兄弟。

　　“我想，学院岛上的入岛公示上便写着，这里没有国家与国家，平民与贵族的区别。”弗莱搬出了字面上的规则。

　　“呵，看上去十分认可这句话啊。”莱茵不禁轻嗤。

　　在学院岛上，被书写的规则的确如此。但实际上，金钱以及天赋的差异，早已将贵族与平民分得越来越远。或许从八百年前，学院岛开始允许贵族以缴纳魔法材料的方式投资入学开始，这个从上古时代传下来的规则，便已经开始缓慢崩塌了。

　　他的手从腰间的剑上滑落下来，“我想下去休息一下，弗莱王子。”

　　弗莱见此不禁好奇起了自己父皇所选择的立场，但是要确认这些只能等到下个月的五号与舅舅练习了，他侧开身，顺手握住斯诺的手腕将他拉至身侧，让开了路，“抱歉，”

　　诚意却也有限。

　　莱茵越过弗莱，这身高差距让弗莱瞬间想起了在公共竞技场二层遇到的那个蒙面剑士，他扫过对方的下半张脸，那儿却又与自己记忆里不同，看上去似乎并非是自己遇见的那个剑士，只是身高近似——不，身高与记忆力的感觉，是一样的。

　　而莱茵走至斯诺身边的时候，忽而停住了步伐。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看起来对于说的内容并不避讳，“那个小牧师，应该已经在送往斯凯城的路上了吧？听说，是你的小玩伴？”

　　伴着最后一声轻笑，莱茵离开了甲板。斯诺一时只站在原地，弗莱望着他，见他慢慢地拉出了一个苦涩的介于笑与不笑之前的表情。

　　这让他漂亮的蓝紫色眼睛更多地显出了深色的特征出来，它们在阳光的掩映下显得有些暗淡，风吹起的乱发也显得有些毛躁且缺乏光泽，此时弗莱才注意到，这十多天以来，斯诺潜移默化地，又消瘦了些。

　　“让你见到，嗯，我们国家的一些，一些事情了。”

　　斯诺不愿多谈的样子，弗莱自然也不会在此时追问什么，紧接着他感觉到斯诺在轻轻地用力，弗莱这才注意到自己仍握着斯诺的手腕，用的力气有些大，手腕恐怕已经被捏红了，他忙松开。

　　“抱歉。”//“谢谢。”

　　两人几乎同时说道。

　　这反而缓解了些许方才莱茵带来的尴尬氛围。弗莱也这才想及了迈克在两人说要到甲板上转转时，特意提及了剑技学院的事情。上一世迈克便死于此行，弗莱现在想来，他能够清楚艾尔林王国的事情，恐怕也并非简单之人。

　　注视着斯诺的双眼，正当弗莱想再说些什么调节气氛的话的时候，一只大白鸟从二人的头顶掠过，接着转而向上，盘旋着一边叫着一边向上。

　　“我们去那边看看，”见斯诺的目光不由得被鸟儿所带走，弗莱顺势提议道。

　　两人向着鸟飞来的方向，快步走到了栏杆前，霞光让海面显得仿若耀动的金子，贴近船体的部分，水花被拍出一簇簇随着波流轻易破碎的白色泡沫，一只只海鸟俯冲滑行，时不时发出悠扬而些粗粝的叫声。

　　海风呼呼地迎面吹着，携着水汽，咸腥味，与凉意，弗莱只觉得身侧的人身上所散出的体温变得更加分明了起来，与斯诺一起乘船，虽然是才认识没多久的，少年时期的斯诺，这个此时如此鲜明的事实，让弗莱忽地对整个时间倒转有了更加实感的认识。

　　弗莱不再用眼角余光看向斯诺，而是更加专注地望向远方处于海面之上，依旧在缓缓向上升起的，已经很有些刺眼的太阳。

　　弗莱觉得心情一下子像是被安抚住了，变得平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