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只魔王》孤月千灯

20、Chapter 20 梦魇

　　周围的一切灰蒙蒙地，这个色调让一切都显得压抑与沉重起来。

　　弗莱有些发楞，他以为自己早已经摆脱了这个糟糕的梦境，是的，梦境，这样的场景，甚至不需要去做经典的掐一下自己感受疼痛的实验，弗莱也知道这是属于自己的梦魇。

　　然后，像是往常一般，黑色魔气凝结的晶体一块一块地冒出，驱散灰蒙蒙的烟雾的同时，也铺出了一条崎岖地，纯黑的道路。

　　这道路蜿蜒着向上，周围的那层看不清的晦涩也随之一层层地褪去，弗莱几乎有些麻木地踩上了这条像是通向深渊的道路，他轻轻抚摸着身侧的长//枪，它像是自己身体衍伸出的一部分一样灵活，却又异常沉重。

　　这沉重却又是无法感知到的，梦境将它模糊成了一个抽象的概念。

　　弗莱跟随着梦境的方向向前走着，他听见周围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他分辨出了法尔的，就来自于自己的身侧，尼尔的，在自己身后有一些距离——魔法师们总是聚集在后方，还有许许多多弗莱十分熟悉以及熟悉以及直到最终都不那么熟悉的声音，他们全都是弗莱的战友。

　　不知不觉间，记忆里的大家已经全都群聚在了弗莱的身旁了。只不过，梦境灰暗的色调也影响到了记忆中的他们，弗莱无法看清任何一个熟人的脸庞，他们全都被这片没有止境的灰暗所遮挡住了。

　　弗莱想过停止，但是只是作为现实映射的梦境无法停止，他只得继续向前向上——

　　直至到达魔王的王座之前。

　　他穿着漆黑的长袍，肩部繁复的花式拉长了魔袍的形状，他整个人便几乎完全埋在了那片黑暗之中了。半搭在座椅扶手上的那只手裸露了出来，肌肤苍白地像是至少有几个月没被光照过一般。而那只手，从拇指到小指，全都套上了缀着不详的黑色宝石的戒指。

　　见着弗莱，他便如往常一般，有些温和地笑了，弗莱机械性地抽出自己的长//枪曙光，等着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梦境按照它的规则那样令人绝望地走完流程。

　　可是，这一次，有什么不同发生了，梦境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这包括着正处于梦境之中的弗莱本人，寂静一下子降临了这个向来喧闹的梦境，周围的人声像是被集体抽出了水晶的魔偶一般，全都在此刻消弭殆尽，他们是身体也彻底被梦境的灰色所吞噬了，变成了像是某种易碎的模型，随着轻微的触碰，如同连续的多米诺骨牌，挨个碎成了灰烬。

　　一直以来的梦境，出现了裂痕。

　　弗莱被梦所魇住了，可是梦境中的对方却并没有，他看着斯诺站起了身，他虽然更加纤瘦些，二人的个头却是几乎平齐的，因此此时极近地面对面贴着，即使是斯诺，也让弗莱感觉到了来自同性的压迫感，即使这只是在梦中。

　　弗莱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脖子，还有些极硬的东西划到了那儿，带来了些可以容忍但绝不舒适的疼痛。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但是似乎视线并不在此限制的范畴之内，因此他垂下视线，苍白到近乎刺眼的，是弗莱的手。

　　它们拨开脖周的铠甲，向里摁住了弗莱柔软的贴身衬衣的领子，然后，弗莱感觉到自己被用力地向前拉去，脖周的衣料扯得他发疼，身体的平衡也因此被破坏，弗莱再度听见到了声音，是自己的铠甲甲片互相碰撞所产生的沉闷的声音。

　　弗莱不可抑制地倒向的对方，贴上了斯诺冰凉的脖颈，然后更加冷，更加凉，像是爬行动物蜿蜒而过的声音划过他的二侧：

　　“好久不见，弗莱。”

　　***

　　弗莱猛然从梦中惊醒，他大口喘着气，梦中的那种压抑仿佛挥之不去的阴影一般，像是从梦境一路追至了现实，让弗莱几乎无法立刻脱离那些糟糕的感觉。

　　他伸手摸向床头，无数个夜晚惊醒的时候，弗莱总是会在床头备上些冰镇的牛奶，它们可以安定自己的思绪，弗莱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臆想中的效果，但是它的确有效。

　　但是这个习惯并非自己现在这个年龄所有的，空落落的床头柜触及之处，传来了一片夏日夜晚所值得质疑的凉意，而这份感觉让弗莱彻底清醒过来。

　　在确定了雪儿与斯诺之间存在更加深的关系，以及确认了自己在图书馆二层所遇到的那个‘斯诺’的确是斯诺后，弗莱一时无法理清它们的关系，因此下一步便是前往光魔法学院调查尼尔。

　　作为一个名人，还是二度离岛的名人，关于他的情报弗莱轻而易举便调查清楚了——因为不仅仅是光魔法学院，就连枪技巧学院，亦有人讨论。

　　他的确在四号夜里被带走了，结合舅舅所说的，他应该便是作为绿林城变故的关联者，被艾尔林皇室所带走的。

　　弗莱也没有错过那个在基斯的扎啤中混入烈酒的枪技学徒乔尔。

　　他做这一切似乎只是出于私愤，因为基斯似乎对于天赋不如自己，但是家境却比自己好的学徒，十分刻薄。

　　‘他甚至还欺负过斯诺几次，你和斯诺的关系不错吧？’

　　弗莱记得被询问的乔尔最后恶狠狠的话，也因此，弗莱发现自己竟然产生了几分‘如果这一切真的与斯诺有关，那也没什么’的感觉。

　　而在这近十天内，弗莱遇到过斯诺数次——法尔和他的关系变得更好了些，正如上一世那样，只不过这一次弗莱并不在其中了，不同班的事实以及过于忙碌的“课外活动”让弗莱没能够与斯诺进行更深的接触，当然此时的弗莱也没有这样的心情。

　　斯诺一直都是弗莱所认识的斯诺，那个在图书馆二层遇到的‘斯诺’像是镜花水月一般，随着时间的消逝，弗莱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遇到‘斯诺’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现实了。

　　而现在，在将要前往冰与沙之岛去猎杀毫无威胁性的兔子的前夕，弗莱却梦到了……梦到了这个熟悉却又异常的梦魇。

　　有那么一刻弗莱觉得这或许是什么预兆，但是他向来坚信一切都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包括命运，下一刻，弗莱便打消了这些可笑的念头，重新陷入了睡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