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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一路南下ing ...

  •   雨隔三差五便会下一场,有时是骤雨倾盆、雷电交加,有时则是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只因夏秋之际正是中原多雨之时,不仅天气闷热,而且阴晴不定、十分惹人心烦。立秋的那日凌晨又有一场暴雨,呼啸着的狂风几乎将房顶都要掀了去,震耳欲聋的炸雷一个接一个劈下来,将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照得雪亮。

      至此之后,雨又停停下下了三五日之久,才在连绵的阴雨天之后迎来一个大晴天。

      展昭与阿岚就是在这一日动身上路的。前些天虽说天气不好,然而阿岚只是窝在客栈里养病,反倒没受什么影响,身体也恢复得很快。没过几天,大夫再来看时便捋着下颌上的几缕白胡子连连点头,告诉展昭这个小姑娘身子已经大好了。虽说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展昭于是厚礼谢过大夫,客气送走了老人家。等到第二日,他们简单收拾了行李,便踏上了南下的路。

      一开始,展昭也曾考虑过教阿岚骑马,或者干脆租辆马车用作脚力,如此赶路也能快些。可看了看阿岚的矮个子,又想到自己每天夜半到正午都要经历的苦难,只得又打消了这个主意。

      “你背好行李,咱们便一路走过去,也算给你打熬筋骨。”展昭如此告诉阿岚,煞有介事。

      阿岚忙不迭点头,心中还觉得很有道理。

      这样,路上的日子便一下拉长了不少。不过路上展昭会利用午后的时间随口教给阿岚一些江湖上的规矩,为她拜师学艺做准备。晚上歇下之前,他还要指点阿岚的棍法,若是碰上了阴雨天,正好可以改为识字读书。

      阿岚也的确吃得了苦,背着行囊跋山涉水也从不喊累。她甚至还抽空编了一个小竹篮,平时放在她背着的行李箱笼上面,猫就可以卧在里面休息。

      不过展昭矜持地没怎么在里头呆过,因为阿岚还细心地在篮子里铺了一层旧衣裳,他一趴在里头就想睡觉。

      于是一路上风餐露宿,这日展昭、阿岚两人终于到了江南东路之首府,江宁。天虽然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却也凉风习习,另有一番舒爽。他们挑了一个饭庄进去,打算饱餐一顿,再寻个客栈宿下,好好在此地修整几日。

      “反正也快到常州了。”展昭轻松地说,“这一路赶得很急,咱们也得歇一歇。正好江宁的风景着实不错,你可以好好玩赏玩赏。”

      阿岚不由听得心向往之,她平日里想要讨展昭欢心,是以从不敢叫苦,也没闹着要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的。可如今展昭一提,阿岚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顿时觉得大为心动,连吃饭都没心思了。

      然而当展昭点好的菜上桌时,阿岚便干脆利落地把“玩”这个字抛到了脑后。

      民以食为天,玩怎么能有吃重要?何况展昭点的都是金陵名菜,除了桂花鸭、汤包,还有芦蒿炒香干、凉拌水芹,点心则是桂花糕和甜豆沙包。每一样菜都摆一小盘,量不大,却着实精致。阿岚原本这些日子跟着展昭,已经脱离了温饱线下挣扎的苦日子,可是看着眼前一桌精馔仍旧不禁大为惊叹:“能吃到这样美味的饭菜,简直是人生之幸事啊。”

      展昭闻言不由笑起来:“你的人生幸事,难道就只是吃饱喝足?”

      “能吃饱喝足,难道不是最值得庆幸的吗?”阿岚认真地说,“我若不是遇到先生,莫说这些,便是残羹冷炙也未必能吃到。”

      展昭自然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他幼时跟着大哥生活,虽说清苦,却也从未挨饿。后来拜师学艺,吃的苦头全在练功习武上头,他师父再不着调也从没让他吃不上饭。因此展昭只是觉得阿岚容易满足,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而对于阿岚来说,哪一顿若是能吃饱,都是要在心里感激上天的。她对于任何吃的东西都怀有一种敬畏之心,认为这是上天和自然的恩赐。

      不过虽说观念不同,两人吃饭时倒是同样的和谐。展昭从小有家教,食不言寝不语,阿岚也有学有样。因此饭桌上,两人用饭时都安静而又认真。

      不过这份安静到底还是被打破了。大概是因为到了饭点儿,这家饭庄里早已客满,而这时却进来了三个趾高气昂锦衣少年。只见他们一个个都配着宝刀、宝剑,昂首挺胸,神气得不得了。他们见到饭庄里头一副座位也没有,不由皱了皱眉。其中一人可巧看到展昭这一桌只坐了两人,当即大步过来,一面用刀柄敲了敲桌子,一面鼻孔看人、恶声恶气地道:“你们,到那一桌去!”指了指一旁坐了三人的一桌,“给爷们腾地儿。”

      阿岚闻言不由气得涨红了脸,她道:“你这人,不知道先来后到吗?凭什么要我们让?即便要让,你也该好言商议才是。”

      “吓,哪儿来的兔爷,也敢杵你唐爷爷。”那人抬起脚踩在一旁的长凳上,俯身笑道,“呦,长得倒是唇红齿白的。你要想留在这桌也行,不过要坐在爷的腿上,哈哈。”说着放肆地大笑起来。

      阿岚从小混迹于社会底层,比这更难听的脏话也不知听了多少,但还是头一回听人和她讲这种调戏侮辱的话。她气得握紧了拳头,忍不住侧头看了看展昭。

      谁料展昭压根儿没管他们两人你来我往,也并不理会阿岚,反倒径自抿了一口茶,十分惬意的样子。

      那人顺着阿岚的视线也注意到了展昭,不由眼前一亮。眼前这人虽然穿着麻衣、戴着斗笠,一身风尘仆仆,却也难掩其英俊容貌。他看展昭默然不语,只道他是因为心中害怕,不由愈发放肆,笑道:“或者你二人都留下也行,正好陪爷们喝酒。”

      “真恶心。”阿岚忍不住骂道,“谁要陪你喝酒。”她没料到这人居然还敢对展昭出言不逊,立时大为光火,猛地站起身道:“走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另外两人这时也几步围了上来,三人竟将这一桌团团围住,听了阿岚的话都冷笑连连。周遭客人虽然议论纷纷,但都怕惹上麻烦事,因此只敢窃窃私语。店中的伙计更是麻溜地跑上楼去,想来是要请掌柜的下来。

      阿岚怒目瞪着面前三人,虽然心中其实有些胆怯,但因为在展昭面前,却丝毫没表现出来。一来是不想展昭小看了她,二来却是因为一种微妙的、想要保护展昭的心理。

      先头那人却丝毫不将这两人放在眼中,他一边伸出手去笑着要摸阿岚的脸,一边说:“还挺烈,爷就喜欢你这脾气。”

      阿岚立时“啪”的一声将那人的手打开,她跟着展昭这么久,早已非吴下阿蒙。这一巴掌拍过去,竟将那人打得“嗷”的一声捧着手惨叫起来。那人立时恼羞成怒,骂道:“给脸不要脸,大哥、二哥,咱们把这不长眼的抓回去好好教训!”

      另一人闻言干脆伸手就来抓阿岚,他看阿岚方才那一巴掌使力极巧,因此也不敢托大,这一抓用的竟是小擒拿手,又快又准。然而阿岚早跟展昭学起了擒拿功夫,被展昭几番吊打,已将见招拆招这四个字融入了骨血。这下见到这人伸手抓她腕骨,当即反手拆解,后发先至,竟逼得那人反退了一步。

      孰料那人退了一步,阿岚反倒愣了一下,准备的后招使出一半晾在半空。无他,展昭的武功比她高出太多,阿岚莫说是占上风,便是连先机也不曾占过一次。这下出手居然将对方打得倒退了一步,不光是那人心下惊骇,阿岚也不由一阵惊愕。

      而只趁着阿岚这一晃神,剩下的那人立时出手偷袭。他招数极其阴毒,两指成勾啄向阿岚双眼,抬腿一脚却是撩阴。阿岚仓促之下未及细想,拉腕砸肘、闪身膝击,眨眼间就将那人打得滚到在地、哀嚎连连。到底是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竟失了分寸。

      “二哥!”、“二弟!”余下两人大骇之下连忙扑倒那惨叫之人身旁,还不忘抬头怒视阿岚:“好小子,你且等着!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锦剑派若叫你囫囵离开江宁,就不是好汉!”

      阿岚听他倒打一耙直气得脸色发白,而愤怒之余却也自心下惴惴,忍不住看向展昭,只怕自己给他惹了麻烦。

      展昭这会儿终于放下了茶盅,他看够了戏,挑起眉冲那几个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东西笑道:“好汉?我倒不知,黄宝剑什么时候教出了你们这几个‘好汉’。”

      那三人原本还怒气冲冲,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然而展昭一说出“黄宝剑”这个名字,他们却立时脸色惨白,各个住了口。

      阿岚不由瞪大了眼,心想自己把他们打趴下都没能叫这几人服软,怎么展昭一开口他们就怂了?

      而最初使擒拿手的那人连忙抱拳冲展昭道:“还未请问英雄高姓大名?难道认得家师不成?”他听展昭直呼“黄宝剑”的名号,心中虽然愤恨,却也不由生了惧意。

      展昭却懒得和他们多言,反倒转头冲一旁早就来了却不敢上前的掌柜道:“弄成这个样子,真是对不住了。”

      那人见自己竟被展昭晾着,立时脸色铁青。掌柜闻言也大为惶恐,连声道:“哪里、哪里。”

      展昭却随手掏出锭银子搁在桌上,叹道:“今日的好兴致都被败光了,也罢。掌柜的,我这弟弟不懂事,竟扰了此处清净,也唐突了诸位。小小银两不成敬意,权当赔罪、还望笑纳。”

      掌柜的连连作揖,口称“不敢”。展昭也不管这一大帮人怎么看,拉起阿岚便要走,将出门时头也不回对那三人道:“你们若是不服气,不妨叫黄宝剑到客栈去寻我,我姓展。”一句话说完,人已在几十步开外,语声却仍清晰可闻。

      这那三人哪里还敢答话,一个个冷汗直流。直到展昭与阿岚走得都看不见人影了,那最小的少年方才啐道:“小泡仔子……”

      “住口。”年长些的立时喝止他,“还嫌不够活丑?!”

      少年不服:“怕他怎的!”

      “别韶刀了,没听见那人说他‘姓展’?能直呼师父他老人家名号的,还这么年轻,肯定是南侠。”那人说道“南侠”二字不由压低了声音,也不知是害怕对方的名头,还是怕喊出来丢自己的人。

      饭庄的客人们都是老百姓,听过南侠名头的自然不多。然而却有一个白衣少年,生得相貌极美、挺拔俊朗,只见他听到这里便站起身来,冲着那还未来得及离去的三人笑了笑,手中的扇子轻敲一人肩膀,朗声道:“你们也不用去找那姓展的麻烦了,黄宝剑若是不服,就叫他直接到江宁酒坊去。这件事,五爷要插一脚。”

      他手中的扇骨不过是木质,敲到那人肩膀上,却令那人立时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他却犹自强撑着不敢倒下,颤声道:“不敢,原来是五爷在此。小人僭越了,还望恕罪。”说到后来,竟哆嗦得话不成声。

      那白衣公子哼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他还自言自语地笑道:“好一个南侠,我正要去寻你,你却送上门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一路南下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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