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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晶棺玉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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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去新开的断崖之下找些蛛丝马迹,一步一步靠近裴陆。
到了断崖,徐徐而下,抚袍间先见幽静的古潭,水体蓝蓝的,与别处的水有所不同。
再以鼻息深探,潭内有在藤屋内留下湿黏,跳入水内,脚踩到底了,细瞧到有大动过的痕迹。
那痕迹留有棺醇的轮廓,飞离水面,一直向上瞧,今日无月,暮色深邃,意外的找到晕在崖下的阿陆。
“阿陆!阿陆!”
雪笙没唤动阿陆,掐他鼻下,速快的救醒了晕厥的他。
阿陆激动的抱住了雪笙:“父亲!”
雪笙问:“你怎么在此处?”
阿陆收回搂过雪笙的手,低头道:“逃出来的,逃到此处,山石巨动,震晕了。”
雪笙蹲下半身,目光闪动一下,静稳住:“可有看到什么?”
“没有,阿陆什么也没看到。”阿陆再瞧去雪笙,他曜亮的眸子带着摸不住的深沉,从未有过的眼神,“父亲,我真没看到。”
“阿陆,你是如何出来那片黑暗的。”雪笙放柔的声,带着关心,还有些隐起来的困惑。
阿陆结巴了一个字,目光不摇的对视雪笙,“跑着跑着就出来了,是跑出来的。”
他一个跑掉,丢下了木宝,这种细抿出来的滋味不是那么好,眼神便暗了。
“木宝这会该是回了水寨,你也回去。”他站了起来,抬起手,手掌内飞出一只纸鹤,纸鹤变成艘船,可以让他离开。
阿陆立站起长腿,“父亲,你要让孩儿自己回去,不会担心么?”这话带些苛,语气也含冷漠,不满雪笙了。
雪笙定定的瞧着不认识的阿陆,别开了面,“你一个人敢去北域冰陆,那种独立的胆识去了何处。”
“阿陆胆大了一次,胆识便小了,父亲,孩儿需要你的保护。”阿陆的声儿软软,弱小的心不足以惊一点风浪了。
雪笙突然拨开了阿陆,一人走了。
阿陆情绪不明的盯着那处曾是依靠的背长,用他留下的鹤船回了水寨内的藤屋。
雪笙并没有走远,一直目视养大的儿子,儿子大了,心思也长,还是他人老了,脑中想的与他心里埋的各异,又无法捕捉这点异样,开始疏离了。
此处的瘴气浓密,小云传话过来,说他主人带着金碧薄荷草,可以用这草味寻下去。
山顶长着除障的四叶薄荷草,半山没有,山底也少见,辨这瘴气的稀薄,去了右山的阴面,顶夜再查。
他在山中见到裴陆扯下来的腰带,还有些米粒,米粒指着路,路向是去尸王窟的。
尸王窟据这百里之远,裴陆留下了一柄桃木剑在原野,特意给他似的。
雪笙抽出木剑,剑上有裴陆的气味,还有一处他留下的血迹。
有了血迹,雪笙要找他会加倍快捷,他还有线索给出,一根金簪。
裴陆可没有金簪定发,雪笙也没送这种看着好看,实则无用的发饰。
不去想,也知是带走他的东西留下的。
他拿着两个线索夜奔尸王窟。
尸王窟在一处小村庄,带走裴陆的东西还没到了。
带走裴陆的也不是东西,一个张得很好看的玉人。
玉人的眉眼一动不动,柔性的脸带着男人的气质,裴陆是从这个判出雌雄。
他的胸也很平,侧坐时,喜欢抬起一条腿,跨在长凳上,一手捏着玉壶小口小口饮酒。
“你想喝么?”这个温丧终于肯开口出人言了,声儿不含冷,却带浓浓的阴气。
他是人是鬼,还是其他形态存活的。
裴陆笑了,“近日辟谷了,不喝这个?”
温丧说:“你辟谷”,捏着手的玉壶从他的脸滑到脚,“这谷辟的。”
“很烂是吧,我是一边吃,一边辟谷,三五七日吃一次,不吃时,辟谷的决心坚定。”裴陆让自己的笑自然。
用这种笑打延温丧要他命的时辰,一直如此笑着。
温丧喝了口酒,“无趣!”
裴陆微笑道:“你将我带过来,有趣么?你说说,捉了我这个没用的废物,想做什么?”
“你长的像我的相好,瞧着也顺眼,一时兴起了。”温丧说了一半,掉声了,“兴起了,你知道后头的事吧!”
“哟,你想跟我上床,你的胸小了点,这个腰硬挺挺的,不够软,腿嘛,我喜欢大长腿,你不符合直男选女的标准,再者,是不是处呀,我对用过的没兴趣。”
裴陆厚着脸皮,不看温丧,污言粗语信口说来,心头还是啐了自己一口,真是跟好人学好人,遇上人渣了,也不用扮文人雅士。
温丧瞧裴陆的眼直的不能更直,“本座,本座是男人。”
裴陆故作惊讶:“男人呀,晚生眼拙,以为你是个雌儿,才会见我脸庞俊逸,起了色心。”
温丧被堵住了话,饮酒解闷,似乎并没打算马上对裴陆下黑手。
夜黑风高,四周擦黑,这人有毛病,将裴陆掳来,啥也没做。
“你是何来历呀?不会是醒来的水晶尸吧。”裴陆笑声再问,“这么有光泽,身还带些奇异的香。”
温丧鼓大了灿然的星眸,哈的笑了,“你与本座还真是有缘,连本尊的底细也清楚。”
这温丧果然是棺材内爬出来的,带着还没洗的湿黏,裴陆还是第一次见水晶尸,你妈,不细致看,真当他是人了。
无趣的瞥了温丧的一眼,“得了吧,我不想与任何人结缘,只想挣钱。”
“挣钱?”温丧不动的眼有些诡异的光闪跳不住,再喝酒,酒足了,夹着肤浅的裴陆去了尸王窟。
雪笙过来裴陆蹲过的地方,拾到一缕头发,头发暗红又湿黏,是那个温丧男的。
温丧男过了长长的石道,一路向下拐弯,又转道,再转道,轻车驾熟的进他的巢穴。
裴陆以为他的巢穴是处四壁被封的石洞,里头摆一方玉石棺材,却到了一条河上。
河上的芙蕖绽放初艳,田田的荷叶托称的花朵粉嫩欲滴。
他们从上翩翩飘过,芙蕖花朵微动,景致倒是美,只是开到地下,埋没了。
到了温丧男的巢地,飞上了十八重塔室,裴陆问:“你就住在这儿?”
“这儿不好么?你看这水渠的新荷、这塔,哪处不是观赏的景致。”温丧男对他的地皮褒赞有佳。
裴陆倚栏而立,半身被栏杆托着,丧气鬼那样的道:“还行吧,就是太冷清了。”
温丧男用眼角的光斜了裴陆一眼,“住的地方要那么热闹做什么,清静才好,你这俗人还不懂。”
“我是俗人,你动手将我捉来,也是俗不可耐的俗物。”裴陆冷说热讽,“还是俗到粗笨的水晶尸,现在才出棺。”
温丧男光泽的脸风云变幻,阴阳怪气,重步踱进了塔室,“我开始没想抓你,你要怪,就怪那个出卖你的阿陆。”
“阿陆?”裴陆看去塔室内的温丧男,他歪在一张玉床内,四周的荷花灯色泽明亮,彩色的,走进去说:“他如何出卖我的,我与他又没仇。”
“他是人,你也是,他想活,便要寻一个替死鬼,你最合适不过。”温丧男扭了扭几千年没动的身子,“你的阴气也比他精纯,三言两语,我便动了心,再将他打晕。”
裴陆对温丧男说的没有兴趣,随口一问:“你在何处遇上他的?”
温丧男说:“你立过的那片山下”,对裴陆含有深意的勾出一个唇弧。
“达成口上交易了,就将他打晕了?”裴陆凉凉的眨目,“你够黑的,下手也毒,又喜欢偷鸡摸狗的,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温丧男垂着的眼皮扬开,不动的眼球体深邃的能吞噬掉嘴贱的裴陆。
裴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头一阵乱慌,嘿笑了,“你就干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吧。”
或许还不止,恭维一下这温丧男,让他得些甜头,稳住心。
“在其他时候,一定温柔可亲,就像那山寨内的当家,在外面凶相毕露,回到寨子,特别可亲,又特别的可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压过海棠的小白花。”
他说这煽情的话,有点想吐了,这奉承话还有些老套,在前几年比较时兴,外面的人如今都不用了,今日拿来拼凑拼凑。
夸人的不分好坏,在于能不能夸到对方心坎里去。
温丧男绷紧的长目哈笑起来,盘坐起歪下去的长身,拍了两拍身旁,“说了大会话,过来坐吧。”
裴陆笑眯眯的,表现出很崇慕他的样子,“可以么?”
温丧男心头痛快了,脱口道:“自然可以。”
裴陆整了整衣,又清了清嗓子,皮笑心不笑的温吞行过去,在床的一旁坐了,“对了,你贵姓呀!”
温丧男一愣,斜起双眼瞅住裴陆,嘴唇微动:“复姓南宫,名旭。”
“南宫旭?”
“嗯!”
“名字很好”,只是与玉尸的性格不搭,太过文气了,裴陆掀动眼皮,“像生前用过的,还是出自大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