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秋风起》召音

3、三

　　来藏剑山庄的目的不单是送物资，而且还须得将兵器送回府里，任务才算结束。
　　此次购买的兵器足有二十车，藏剑山庄派了过半弟子帮忙护送。曹雪阳分配任务，每五辆车为一组，抵达扬州后伪装成到洛阳做生意的商户运送兵器。二十人小队也分成了四组，每一组负责五辆牛车。
　　皇甫澄并没有在分配的行列之中，她被直接点名跟着曹雪阳走。
　　前来送行的叶均益看着货物被搬上叶家商船之后便向曹雪阳躬身行礼，曹雪阳还礼，给皇甫澄甩了个眼色，皇甫澄立即上前抱拳致歉，吓得老人家连说数声不打紧。士农工商，商人在这年头都是被瞧不起的，叶家家虽大但地位除却江湖门派提升的威望外，也不过是一介商人，依然是瞧不起的居多。
　　尤其叶均益不会武，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过是叶家的账房先生，算不得山庄弟子。
　　皇甫澄是个死心眼，老人不接受她的道歉她就不肯起来。叶均益无法，只好接受。皇甫澄谢过老人，顺口问道：“那日的男人——公子呢？今天好像也没见到他……”
　　叶均益蹙眉道：“那小子险些把小武伤着了，我让他去祠堂跪了一宿思过，三个月不得出家门一步，现在应该在擦名剑大会的四位大侠的雕塑吧。”
　　皇甫澄心中一惊。
　　明明这件事是她惹出来的，却让叶闻鹤背了罪过。
　　“叶老先生，不是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是我没有……”
　　“皇甫澄！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曹雪阳近乎暴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硬生生打断了皇甫澄的话。叶均益没懂她的意思，心想这臭小子还让别人替他背黑锅，回去还得罚他几条。
　　她应了曹雪阳，只对叶均益说了句“转告他我会给他写信”便不敢再耽搁，抓起枪杆子就往船上跑。刚上船又因为目无军纪挨了罚，站岗从站一个月加到了两个月。
　　叶均益目送船只离岸。
　　姑且转告叶闻鹤一句吧。叶均益背着手，正要朝回走，忽然愣了愣。
　　——这军娘似乎连他儿子的名都不清楚啊？
　　跪了一宿祠堂险些没把腿跪坏，叶闻鹤去叶家大夫那儿领了些散淤药揉了揉，挑着水桶抹布便前去擦拭四位大侠的雕塑。小军娘叫皇甫澄，这姓氏倒是不怎么常见，而据他所知，军中还有一员大将，名皇甫惟明。
　　这个没有军衔的小军娘，会不会跟皇甫将军有关系？
　　正擦着公孙大娘像，脑袋忽然被石子儿砸中。叶闻鹤放下手中绢布，双手交叉也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只瞅着站在地上的明黄色身影。
　　“哥，下次换种方式好不？”
　　叶闻鹤的哥哥叶闻松嬉皮笑脸道：“听爹说，上次叫你去陪的那个小军娘好像对你有意思啊，爹要我转告你，小军娘要给你写信！”
　　别人家的哥哥沉稳得很，怎么自家哥哥永远只会各种逗着他玩？
　　叶闻鹤拾起绢布，放入桶中洗净拧干，继续擦拭。
　　“闻鹤！你听见了吗！小军娘喜欢你！”
　　“哥，少捉弄我一回不会掉头发的。”
　　叶闻松想了想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头发，一把护住：“别拿我头发说事儿，我说真的，人小军娘都不记得你的名字还要给你写信呢！哈哈，闻鹤要娶媳妇儿了！”
　　“……”
　　他能不能把手里一桶脏水泼他身上？
　　两个月后的某天，叶闻鹤帮着将精铁运到库房里，刚回到楼外楼交代事情，一个八卦得很的师弟便拿着一封来自天策府的信件满院子跑：“哪个师兄的信！是天策府的皇甫登寄过来的！”
　　登个头啊！叶闻鹤一个鹞子翻身夺过他手中的信件，“小滑头！你多学点知识吧，是皇甫澄，澄澈的澄。”
　　“延年师兄，是你的信？”小师弟眼里都是星光，叶闻鹤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就你事儿多。功课做了么？做完了我再给你布置点儿……”
　　“师兄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去练剑我先走了晚些见！”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人小鬼大。
　　信不长，但除了一开头写着硕大的三个字“对不起”外，几乎通篇都是废话。
　　先是说她不是故意不写收件人而是时间太匆忙没来得及问他是谁——都不知对方是谁就敢上去和人切磋啊！
　　还说她的枪不知道为什么断掉了——这是他砍出来的啊。
　　然后说她认输了是她技不如人险些害了小武，是她的错让他背了罪。所以她回去练了一个多月的射击，如今已经比以往好很多了以后有机会再切磋吧——合着她只会弯弓射雕啊！
　　最后又扯了些闲篇儿终于把两页信纸给填满了。
　　落款澄。
　　澄澈的澄。
　　叶闻鹤只回了简简单单几个字：此事各有责任，无需挂念。
　　皇甫澄收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乐得一宿没睡。
　　本来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皇甫澄每天站岗训练累得连叶闻鹤这么个人都忘得一干二净。忽而有一天，一位师弟说有人找她，正在南大门等她，也不说来者是谁便把她的岗顶了。她好奇地快步朝南大门跑去，还没到正门呢就已经看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背着一把巨大的重剑，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模样的东西。
　　她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但是特别眼熟，好像是那个带她去藏剑山庄逛的少爷……
　　“皇甫姑娘，别来无恙。”
　　男子见她跑来，先行抱拳行礼。皇甫澄回了一礼，道：“我、我很好啦，你怎么来了？”
　　“你的枪是我弄坏的，自然是赔罪来了。”
　　他说着将手中棍棒模样的物件递给皇甫澄，“打开看看。”
　　这应该是把枪，拿在手里可沉了。皇甫澄将包裹在枪外的绢布拿开，只见精致而锋利的枪头裸露出来，然后是结实的枪身，连尾部的装饰都做得无比精致。尤其是那挂在枪头的穗子，不长不短，既好看又不碍事儿，比她原先那把不知好多少倍。
　　“真棒！真是好枪！”
　　“要试试么？”
　　“嗯！”
　　她拉着叶闻鹤来到木桩面前，一枪出游龙，继而一发不可收。不过时隔二月，皇甫澄的武功就已经和原来大相径庭，越来越好了。想来是小武那件事给她太大刺激，叶闻鹤正想着，皇甫澄已经试完枪，乐滋滋地拿在手里，“走吧走吧，在府里住几天吧！”
　　叶闻鹤连忙拒绝，“我只是在洛阳办事，顺道……”
　　“这样啊……”皇甫澄放开了拉着他的手，瘪了瘪嘴，“好吧。认识这么久我连你姓什名谁都不知道，你却知道我是皇甫澄。就当交个朋友，我是皇甫澄，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叶闻鹤很想说，明明是她自己不记得了不要赖他好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明明自报家门了啊！
　　“在下姓叶，名闻鹤，字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