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越生原谅我了吗》丘山月

45、第 45 章

　　无痛内镜检查比较难预约，号已经排到了一周以后。越生担心和工作时间冲突，徐野却大剌剌地要了一周后的号。

　　从医院打车回家的路上，正好遇到一家大型生鲜市场，徐野连忙喊师傅停车，拽着越生钻进了市场。

　　越生有些奇怪，徐野不是个喜欢逛市场的人，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他连出门都只去商场，怎么忽然转了性子，往这种地方钻？

　　市场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买菜的人，大多是年纪比较大的人。他们两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结伴去买菜，反而显得有些奇怪。

　　徐野窜到一个卖海鲜的摊位前，打量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越生，你说该买点什么？”

　　越生一头雾水：“你想买什么就买。”

　　“那来点虾？”基围虾活蹦乱跳的，看着就很新鲜。

　　越生不置可否。

　　见他没反应，徐野只好自作主张：“老板，这个虾给我来点。”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胖胖墩墩，看到两个帅哥，眼睛都亮了。笑眯眯地问道：“小帅哥要多少，我给你称。”

　　徐野根本没正儿八经买过菜，哪知道一斤两斤有多少，说话都不过脑子：“先来个十斤。”

　　越生：“……”

　　这是打算开饭馆了？

　　越生连忙打了个岔：“老板不好意思，给我们两斤就行了。”

　　“行行行，两斤就两斤。”老板边拿网捞虾，边跟越生闲聊起来，“一看你这弟弟就是没做过饭，十斤可不少呢。我看你就懂蛮多的。今年多大啦？”

　　越生道：“二十六了。”

　　“二十六好，成家了没有啊？”

　　“还没有。”

　　老板面上一喜：“有对象了吗？”

　　越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徐野已经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早有了，都谈四年了。马上就要结婚了。”

　　越生：“……”

　　老板花一样的笑容顿时垮了，悻悻地称好袋子里的虾：“九十七。”

　　徐野付了钱，拎起袋子哼着歌，搂住越生的脖子走了。走出几步远，不大高兴地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不想从她家买。你看，刚捞上来就死了。”

　　越生：“……”

　　几年的时间，徐野的个子又往上窜了窜。越生还记得当年，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鼻尖恰好碰着鼻尖。

　　现在不一样了，徐野至少也得一米八六、八七的样子，搂着他肩膀的时候，也不觉得压肩。

　　两人在市场里逛了一圈，徐野买了很多菜。打出租的时候，把人家后备箱都塞满了。

　　越生暗地里皱了皱眉，他已经有几年没正经做过菜了，现在一想到要重新开始煮饭做菜，就觉得麻烦。

　　两人拎着菜回家，原本空荡荡的冰箱顿时塞满了。

　　越生挽起袖子，准备择菜，却被徐野按住肩膀，推回了卧室：“今天你难得休息，赶紧躺着，做饭的事教给我。”

　　越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可不记得徐野什么时候学会做菜了。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徐野说的豪情壮志，真进了厨房，完全两眼一抹黑。

　　围裙挂在墙上，灰扑扑的，也不知道多久没用了。徐野也顾不上嫌弃，拿过来挂在脖子上，又在手机上下了个做饭的APP，现学现卖。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饭到吃时才想起来不会做。连煮一碗米饭用多少水他都得看别人的说明。

　　好不容易把饭煮上，做菜也成了难题。

　　虾倒是挺好吃的，但是葱爆大虾太油腻，红烧太辣，蒜茸蒸虾也不行，蒜茸有点刺激，越生的胃估计受不了。搜了半天，总算让他搜到了一道番茄焖虾，看起来就不错，很清淡。

　　越生难得恢复了一丝生气，回卧室后也没睡，将被子抱到阳台上晒了晒。

　　阳台上有个沙发，他在沙发上靠了会儿，结果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徐野的饭居然还没做好。

　　他正发着呆，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越生愣了愣。

　　电话是徐风强打来的，自从当年被他揍了一顿以后，越生再也没跟他联系过。偶尔和越惠视频的时候看到他，也只不咸不淡地打个招呼。

　　这个时候徐风强找他，铁定是为了徐野的事。

　　越生接通电话，对面传来徐风强苍老的声音：“喂，越生啊。”

　　越生沉默地抓着手机，许久之后再听到这个声音，他已经可以用一种非常平静的心态来应对。

　　徐风强问道：“徐野是不是在你那？”

　　越生偏头看了眼厨房的位置，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徐野脖子上套着一个破旧的围裙，围裙太短，穿在他身上十分滑稽。右手拿着锅铲，弯腰盯着灶台上的锅，神情专注地仿佛在打一场硬仗。

　　“在。”

　　“这个兔崽子！”徐风强咬牙骂了一声，“刚回来就惹我生气，转眼又跑出去了，我真是要被他活活气死。”

　　越生没有搭腔，他知道徐风强为了什么生气。徐野腰上那一脚，徐风强踹的可不轻。

　　“越生，”良久都没听到回话，徐风强有些尴尬地放缓了语气，“徐野要是在你那，你劝劝他，让他回北京啊。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兔崽子跑了以后就不接我电话。”

　　“恐怕我劝不动。”越生倚靠在阳台门框上，目光落在厨房那道忙碌的身影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徐野二十三了，当年他就一根筋，现在也还是那样。你要是想让他回去，恐怕要亲自来一趟。”

　　不过就算他来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徐风强说不出话了。

　　当年那场荒唐的乱局，虽然徐野口口声声说是越生勾引的他，可徐风强怎么可能不明白？

　　越生虽然长得漂亮，可是为了越惠着想，他也不会干出那种事。

　　反倒是徐野，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只要是他认准了的，哪怕头破血流，也一定要弄到手。

　　他作为一个父亲，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昧着良心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越生身上，劈头盖脸地一顿打骂，将他撵出了北京。越生沉默地接下了这盆脏水，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四年过去了，本来以为一切都风平浪静，再也掀不起波澜。

　　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回国后就眼巴巴地追到了昆明。

　　他是劝不回他了，现在就连越生也不会帮他去劝。当年那个言听计从的小子，已经学会反抗他的要求。

　　徐野尝了尝番茄焖虾的咸淡，确定口味还可以，关掉灶台的火，将虾盛起来装盘，还学饭店里穷讲究，拿两片蔬菜叶装模作样地摆了个盘。

　　他扭了个头，准备喊越生吃饭，就看到越生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目光却看向他这里。

　　徐野心里一暖，美滋滋地笑起来——越生打电话都要看着他，是不是被他做饭的帅气姿势迷住了？

　　他抬手做了个往嘴里扒饭的动作，越生点了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徐野转身揭开电饭煲，一看里头的蒸蛋，脸顿时垮了。

　　他做菜不熟练，一道番茄焖虾从开虾背、挑虾线，再到准备佐料、下锅，足足忙活了两个小时。电饭煲里的蒸蛋由于时间太长，蛋是蛋，水是水，看着就毫无食欲。

　　越生拉开玻璃门，就看它垂头丧气地盯着锅，伸头一看，平静道：“没事，还能吃，下次记得用温水。”

　　徐野哭丧着一张脸，浑身的热情都被这一碗乱七八糟的蒸蛋搅和没了。

　　本来还想在越生面前大展身手，争取博一个好印象，结果就蒸出这么个鬼。

　　不只是蒸蛋砸了，米饭犹豫在锅里焖的时候太长，黏糊糊的，就像水加多了似的。

　　也就一个番茄焖虾勉强能下饭。

　　越生剥了个虾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只是抬头看了看餐桌对面的人，徐野兴致不高，筷子在饭碗里戳了戳，半天没动静。

　　“怎么不吃？”越生剥了个虾肉放在他碗里。

　　“越生。”徐野将虾肉塞进嘴里，没滋没味地嚼了几下，放下筷子，悻悻地看着他，“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连饭都做不好。”

　　“还好。”越生又剥了一个虾，冲他抬了抬手，“你第一次做饭，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没有人一天就能变成厨子。”

　　“真的？”徐野张口把他手上的虾吃掉，“那你怎么不吃，是不是味道不对？”他感觉好像有点咸了。

　　“我在吃啊。”越生自己吃了两口虾，脱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忽然起身。

　　徐野紧跟着站起来：“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不要什么。”越生轻轻笑了笑，他很少笑的，以至于刚刚扯起嘴角，又很快放了下去。紧接着上半身微微前倾，两手撑在桌面上，在徐野嘴唇上啄了下，“这是奖励你的，今天的菜很棒。”

　　徐野浑身跟通了电似的，猛地一个激灵。

　　越生缓缓坐回椅子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注视着对面乐得跟傻子一样的人。

　　四年前，他没有勾引过徐野。

　　四年后，他也用不着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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