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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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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喻宅常年不开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管家季青打开门,被门口浩浩荡荡的队伍吓了一跳——好几个挑夫挑着十多个红木的扎着礼花的箱子站在门口。敲门的是奚曜宗的大师兄奚旋复。
奚旋复笑着冲季青作了个揖。
季青回了一礼,问:“公子这是?”
“我是来提亲的,劳烦先生帮我通传一下。”奚旋复答。
“我是不会同你成亲的。你请回吧。”喻君迁坐在自家会客厅首位蹙着眉,看着就排了一地的箱子。
奚旋复屏退下人,喻君迁把季青留了下来。
奚旋复道:“我是来请你帮个忙的。”
喻君迁饶有兴趣地挑起一边眉毛,慢悠悠地转头和季青交换了一个眼神。
喻君迁问:“你要我帮你什么忙?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忙?”
“我要你帮我报了奚旅复的仇。”
“说明白点儿。”喻君迁皱起眉。
没听过这么个人的名字。
“我同胞弟弟。三年前应邀参加一个论剑会,在途中遭遇了不测。死无全尸。”奚旋复说出这话的时候反应非常的平淡,仿佛死的并不是他的同胞 ,只是别个不相关的什么人。
喻君迁听了一耳朵,没大明白,满脑子充斥着“不想管,你走吧”。
奚旋复大概是看出来了,说道:“不用你多忙,我这么些年打听到仇家了,也大概知道了旅复的死活。”
“没死?”喻君迁对于奚旋复这种说话大喘气儿的行为感到了非常的不耻,“然后呢?”
“他现在在晦毒门,应该是被抓去做试药人了。”
喻君迁和季青对视一眼,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然后呢?”
奚旋复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然后,只好和盘托出:“我听说你和晦毒门门主袁姮有交往,恳请你帮我这个忙。”
喻君迁沉思一会儿,说:“这个忙如果像你说的帮起来那么轻松,你有二人大可不必成亲,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不需要用和你成亲这么大的事儿来还。”
奚旋复一笑,说道:“因为我猜你也需要我的帮忙。”
喻君迁挑了挑眉:“我需要你帮什么忙?”
“你需要替十年前那场大火报仇。我敢笃定单凭喻家现在的人脉,你查不出多少。敢将喻药堂这种地位的家族帮派付之一炬的。来头肯定不小。你仅仅想凭全国各地愈轩那么几个手无寸铁的大夫查些什么呢?”奚旋复态度虽然谦逊有礼,却字字咄咄逼人,“而我,以及奚曜宗可以最大限度的帮你。”
喻君迁眯起眼睛看他。
奚旋复开出的条件非常诱人。
喻君迁的人脉说广也广,全国各地的每一个城里,都起码有那么一家愈轩。
愈轩作为一个大型诊所,虽然经常人来人往,消息也额外灵通,但几乎接触的都是一些平头老百姓,打听不到这些江湖上的恩恩怨怨。
而奚曜宗是个好地方。
奚曜宗是江湖大派,虽然第一第二第三都不是它,但好歹这一任武林盟主是奚曜宗宗主。人脉不说非常广,至少查东西有手段。不然轻易不会查到晦毒门头上。
喻君迁迟疑了一会儿,说:“互相帮忙互惠互利的事,为什么需要我们两个成亲?”
奚旋复顿了顿,迟疑地说:“令尊当年与家父为你我二人定了个婚约。这事儿你知道吗?”
喻君迁点点头。他父母和奚旋复两位父亲是多年好友,怀着胎的时候就把婚约定了,还说什么要是他们二人都是坤就做朋友,都是乾也能凑合凑合过。
喻君迁对这事儿非常介意。他凭什么没出生就给人安排好了?他才不。
结果谁知道阴错阳差,到头来都是逃不掉的命。
奚旋复又道:“不过我料想令尊令堂没有告诉你一件事,就是若你我二人不成亲,有一样东西这辈子都拿不到。”
喻君迁闻言愣了愣。
他还真不知道。
“什么东西?”喻君迁问。
奚旋复犹豫了一会儿,说:“家父把我佩剑收了。你的我实在不清楚。”
“……”
奚旋复的佩剑是江湖兵器谱上有名号而且还排在前头的忧怖剑,喻君迁这几年在外头多少有听到这把剑的名头,也听说了奚旋复有好几年不佩剑了。
江湖传说他是被下了蛊,中了毒,一辈子也用不了剑了。说奚旋复堂堂武林盟主之子,现在只是个绣花枕头。
奚旋复也一直没有出面澄清过。
万万没想到是为这个。
什么玩意儿?奚曜宗这任宗主有病吗?硬逼着自己儿子和一个不相熟的人成亲?
那喻君迁的会是什么东西?
他们家世代行医,没有什么武功秘籍,最能算得上是个什么值钱的东西是他们家的《百草方集》,是一本药方。再来就是家主印了。
这两样东西,六年前他从未被烧毁的地下室里拿到了。
还有什么东西呢?
喻君迁看向奚旋复,开始思量这件事。
不管这个东西重不重要。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路能走了。
十年前那场大火,带走了喻家上下一百多号人口。喻药堂七十多位师兄弟,最后只剩下季青和喻君迁两个。
季青不擅武,喻君迁又中了毒。两个孩子自幼体弱,能多一份倚仗是再好不过了。
喻君迁和季青对视一眼,心下有了决定。
这对他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于是他说,“我有一个条件。现下我膝下两子。必须随我姓。”
“如果我和你成亲,孩子自然是要带到你家去的,不过他们认不认祖归不归宗看你想怎么办。跟谁姓,就不由你决定了。”喻君迁的口气不容置喙。
“什、什么孩子?”奚旋复愣住了。
“十年前,青脉山山谷。自己造的孽自己别忘了。”喻君迁轻描淡写地说。
奚旋复顿时想起来了。
“是、是,自然。”奚旋复开始语无伦次,“你一手将他们带大,自然是随你姓。奚家这边该给他们的。还是会给他们。”
喻君迁看了季青一眼,季青道:“我去带来给你见见。”
季青知道喻君迁的打算。喻君迁中了毒,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季青从迟斐哪儿将两个孩子带过来。
这才初秋。庭前的桂花也不过结了几朵米粒似的小花,叶子尚为红透。男娃娃喻怀笙却已经裹上了大袄,生怕冻着似得。女儿喻怀筝天生有哑病,虽然后来被迟斐和唐萝治好。却也十分沉默。
甫一见到喻君迁,喻怀笙就扑进他的怀里,喻怀筝却是规规矩矩的冲他们行了一个礼。
喻君迁指着奚旋复说:“这是你们的父亲。去问个安。”
喻怀笙一听,眼框“刷”的红了。他强忍着不哭出来,哽咽地说道:“你把爹丢在外面这么多年。让他跟着师祖受苦受累,病了也只有迟先生一人看顾。现在还有脸来见我们吗?”
奚旋复无措地站起来,连忙想陪不是。
但喻怀笙却让他姐姐带走了。
奚旋复说:“他们心疼你。”
喻君迁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让你见笑了。”
奚旋复说道:“那今日我就先告辞了。我过几天会过来商讨婚期。三书六礼也是少不得的。”
喻君迁点点头。奚旋复告辞。
待他走后,喻君迁叹道:“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不懂事的。”
“你去喻家提亲了?”奚望戟问,“怎么样?”
“是。”奚旋复说,“我万万没想到他还与我有了孩子。”
“孩子?”奚望戟也是一惊,“你可见过了?”
“见过了。一双儿女。这么多年君迁在外面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头。孩子一见到我。竟质问‘怎么还有脸来见?’,我羞愧的无地自容。”
奚望戟闻言,急道:“那你要好好给孩子们备一份礼物。赶紧定下日子。别让他们再受苦了。”
“是。我以为三书六礼必全。”
“你这不废话吗?”奚望戟骂道,“你快去备就是,别怠慢了。你也多去他们家走动走动,别让孩子与你生疏了。好歹也叫你一声父亲。”
奚望戟又说:“君迁一人辛辛苦苦把他们两个人拉扯大,这两个孩子就随喻姓吧。”
他十分惊喜的在庭中来回踱步仔细想该先给喻君迁送点什么好怕不够细致,也怕过于突兀。
“婚期一定要挑大吉的日子。礼节一定不能少,礼服赶紧托人去做。各方人士都要邀请过来,给你从繁从重的办婚宴。”
奚旋复说:“父亲,当年旅复婚宴尚未这么铺陈。”
“你当我这是疼你?”奚望戟睨他一眼,“我是怕君迁受委屈。你给我记着,喻兄生前将喻君迁托付给我们家可不是给你欺负的——虽然现在我瞧着比武,你未必能胜的过他。”
奚旋复诺诺应是。
把结婚的理由改了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