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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再遇节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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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吐槽过后,周沐认命的跟着管事太监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不幸中的万幸,韦释还没有狠心到让他跟一群人挤在大通铺中,眼前的小屋子虽然只有十几平大小,好在是他一人居住,床单被褥也还算干净。
枪杆子里出政权,手中有兵的就是老大,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早已验证了这个真理。
而今日之韦释已掌控了丰泰朝三分之二的兵力,皇城禁军更是他主要心腹精英,今日朝堂之上他看似随意的任命自己为禁军监军,其用心昭然若揭,捏住了自己,也就捏住了左相,更是捏住了左相一派的七寸之地。
今时今日的丰泰,早已不同他时他日,韦释此人,已成为丰泰的地下皇帝,周沐暗自庆幸,左相今日辞官确是个正确的选择。
而自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二日周沐特意起了个大早,然而等周沐一路小跑到达校场之时,依旧有些迟了,士兵们已排成一个个方队,手握兵刃,蓄势待发,场面浩大而肃杀。
金弃站在练武台上,声音雄浑有力,在鼓舞着士气,今日他着了一身银色铠甲,手握六尺长刀,魁梧中带着凌厉的煞气,配上那张划有刀疤的脸,真是气势非凡,很有将军的样子。
想到自己今日第一天正式上班便迟到,周沐顿时有些心虚,当下便缩了身子蹑手蹑脚的朝着方队前方穿着与他相似的官员走去,悄悄的排在了最后。
与他相临的络腮大汉疑惑的瞅了他一眼,看到他腰间代表身份的牌子后皱眉冷哼了一声,周沐在心里做个鬼脸,暗道,这古人怎的如此不友好。
金弃讲完便下了练武台,士兵们也开始一招一式的练习,跟周沐一队的人也各自往不同的地方散开。
周沐垫高脚跟东张西望了一会,偷偷的往旁边络腮胡子那移了移,伸头小声道:“这位兄台,怎的不见韦释韦大人呢?他不是禁军的首领么?”
络腮胡子轻蔑的瞟了他一眼,阴阳怪气说:“韦大人日理万机,怎可能日日来操练场,十天半月能见到大人一次都够幸运了。”
说完,又小声嘟囔道:“真是的,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军中送,太不像话了……”
周沐摸了摸鼻子,暗想,我这只阿猫阿狗还是你们日理万机的韦大人亲自送进来的呢,嘴上却很是客气:“多谢兄台多谢兄台。”
答谢后便朝正在指导士兵练习的金弃走去,显然,韦释不在,这里做主的便是刀疤脸将军了。
“金大人好,昨日还未给我分配具体工作,请问我今日做什么?”
金弃仿若未曾听见,脚下动作不停,狠狠踹向面前士兵的膝部。
“下盘不稳,腰部下压!”
“手伸直!”
“握剑要紧,不可颤抖!”
周沐面带微笑,安静的站在一旁,等着他,下马威嘛,他懂得。
大约半小时后,金弃转过身,探究的看向周沐。
“太傅一介文人,本当舞文弄墨,而不是与我们这些老粗们为伍,但既已为监军,我也不可太优待于你,引起他人的不满。”
周沐微笑着点头,“金大人说的是,既已赴任,自是听从您的安排。”
“好,太傅是个明白人。近日你便暂随吴魁,熟悉军中事务吧,他是禁军总监军”说罢,金弃对身旁的士兵摆了摆手,士兵会意离去。
不一会,士兵便领了一人来,周沐定睛一看,竟是那个络腮胡大汉,还真是缘分。
“吴魁,这是当朝太子太傅傅辰,昨日被国公任命为禁军监军,这些日子你先带着他吧。”
“统领,别!别给我,太傅这样细皮嫩肉的,跟着我磕着了伤着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您还是找别人吧。”
金弃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周沐,只见这个俊秀的男人依旧在微笑着,似乎被嫌弃的人并不是他。
“这是命令,怎可让你在这推三阻四,再啰嗦军法处置!”
络腮胡委屈的低下了头,不甘的答道:“属下知道了。你,跟我过来!”
周沐对着金弃行了一礼,规规矩矩的跟在了络腮胡身后。
“这是要给将士们发放的御寒秋衣,这是将士名单,你这两日领着军需处的人将它整理好,小囹子,你负责协助他。”
说完,络腮胡不再看周沐一眼,气哼哼的走了。
周沐捧着书中的一摞子书,叹口气。
“大人,我叫小囹子,您有事可唤我。”
周沐对他点了点头,在军需处找个椅子坐了下来,随手翻阅开来。
看到晌午,周沐随小囹子去伙房吃了饭,边思索边向文渊阁走去,昨日讲了瞒天过海,今日便讲围魏救赵吧。
沿着自己昨日特意在路边做的标记,这次很顺利的找到了文渊阁。
推开文渊阁的门,周沐径自越过屏风向里走去,准备休憩片刻。
然而就在他的脚刚从屏风迈过,软榻上的白影便映入眼帘。
这是个男子,半对着周沐,一身白衣,长及腰的墨发被一碧色玉髻束于发顶,此刻正轻转手中的瓷白茶杯,侧露出的半张脸在琉璃灯光的映衬下莹白如玉。
周沐打量着这露出的半张脸,心脏猛的一跳,他…他…怎么好像认得这半张脸的主人呢?
此刻,白衣男子握于手中的杯盏轻顿,缓缓转过身来,眉眼淡淡,仿若一副泼墨的山水画,男子定定地望着周沐,瞬息后,唇角微勾,绽出一个微笑,一时间,黑白的山水似被人着了颜色,美的不可方物。
“好久不见……”
泠泠山泉般的嗓音被他的主人刻意压低,酥酥麻麻,似情人间的呢喃,多情而意味深长。
周沐的瞳孔慕然放大,双手紧握成拳,心中冷汗如雨。
节华!
怎会是他?!
说起节华,又要说起他那不堪的鬼生,当年,小乞丐已去,他悲痛之下离开边境小镇,再次独自游荡,走走停停,流至江浙一带时已是三年有余。
他那时魂体已开始虚弱,便寻了一处阴凉之处暂且休养,而这阴凉地却还有另一个住客,一个落魄的书生,每日寒窗苦读,期许一朝金榜题名。
然而,三考三落,饥寒交迫的秀才竟一跃跳下了河塘,他当时就在秀才身边,急得大喊大叫,却没有人能听到看到,眼睁睁看着水中的秀才渐渐没了声息,周沐满心悲凉,眼神空洞。
而就是此时,他遇到了节华,这个卑鄙无耻无良道士,竟污蔑他推了秀才下水,犯了戒律,将他收走惩治!
莫名其妙的他就被关在了一个小匣子里,这个臭道士每日闲来无事便逗弄逗弄自己,真的是气的他要升天,可奇怪的,他的魂体却一日日精神起来。
后来,终于让他瞅到机会逃了出来,这个臭道士却还是一路追着他阴魂不散,如今他再生为人,这个道士竟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不会是来把自己魂魄收回去的吧?还是又要污蔑他夺取他人躯体,要把自个打的魂飞魄散?想到这个道士的手段,周沐心里冷汗滴的更快。
不行,好不容易重获新生,他不要再回到以前!
周沐强自稳了稳心神,开口笑道:“这位道长好,我们以前有见过么?”
男子嗤笑一声,嘴角微笑更甚,将茶杯随手置于桌上,拿起雪白的拂尘,缓缓起身,低头在周沐耳边轻吐一口气:
“看来坊间传闻是真的了,太傅果真脑子不太好使了,只是,不知我该叫你傅太傅?还是周太傅?你说呢,小沐沐?”
周沐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收了起来,“我靠,死道士,你要追着我到几时,跟你说了无数遍了!那秀才不是我推的不是我推的!求求你能不能放过我啊!”
节华寡淡的眉眼笑意更深,莹白的指尖轻轻放置在周沐的眼角,向下一点一点划过他的脸颊,眼中的赞叹之意越来越盛。
“傅辰的这副皮囊确实不错,钟灵毓秀,飘然出尘,可是……我还是喜欢原来的你……”
周沐警惕的瞪着他,向后退了一步,这家伙什么意思,难道他现在还要收了自己?
节华直直的看着自己突然落空的指尖,失落一闪而过,终是无奈的摇头。
“放心,你既已再世为人,便好好的在里面呆着,我暂且不会动你,当然,这是在我高兴的情况下,若是……”
周沐黑线,这人空长了这么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心地实在太黑,如此光明正大的威胁自己,脸皮也真是够厚的。
不过听到他说暂时不会动自己,周沐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这个臭道士唯一的优点便是能说到做到了。
“节大爷,不,节爷爷,您厉害,您老一定得天天开心!小的就不奉陪了,告辞!”
周沐转身抬脚,突然想到,不对啊,这里是文渊阁,他是来为小皇帝教课的啊,要走也是这臭道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