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每天都在卸妆》盐程

55、不动剑

　　黄昏将至。
　　冯文鸿借着跃过雕花窗的日光，在书案上研磨写字。冯悫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一手行楷。他道：“宫里如何了？”
　　“不知。”
　　“听说皇上想要沉浮笔？”
　　冯悫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之间提及玉知春，倒是草草地略过去。冯文鸿也未细问，只是叹息。他早知道皇帝的性格，但不料皇帝竟然连龙脉的好坏都想干涉。
　　“皇帝老了。”冯文鸿随口道：“小心国师。”
　　“嗯。”

　　冯悫应着，一动不动地望着祖父的字。
　　父母过世后，他与祖父相依为命，两人感情深厚。偏偏二人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常常无话可说。
　　良久，冯文鸿又开口：“留下吃饭吗？”
　　“回别院。”
　　“嗯。”冯文鸿放下笔，抬头看向冯悫：“那妖身上沾了因果，你不该沾染。”
　　冯悫道：“她身后有人。”
　　冯文鸿便明了了他的决定。冯悫一向聪明，如今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玉知春似乎也不错，想来他的担心多余了。半晌，他挥挥手：“既然回去，便早些回去吧。”
　　“好。”

　　道了别，冯悫便赶回了别院。
　　彼时，正是黄昏。
　　天上并无晚霞，只有淅淅沥沥的雨。

　　别院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车夫坐在车板子上，瞧见冯悫，连忙打了声招呼。
　　冯悫颔首，进了门。
　　他远远地看见玉知春与萧如行有说有笑，隐隐约约听见萧如行撺掇道：“等下回晏清不在，咱俩悄悄去喝花茶？”
　　“悄悄地做什么，咱光明正大地去。”
　　冯悫顿时脸色一黑。
　　萧如行背对着他，没瞧见他，才敢这么撺掇玉知春。可玉知春已经瞧见了他，偏要说这种话，就是故意的。

　　齐鸣山跟在萧如行身后，闻言扯了扯他的衣襟：“如行，你要喝哪种花茶，我给你煮。”
　　玉知春笑嘻嘻地跟萧如行挤眉弄眼：“拖家带口地喝花茶虽然少了点趣味，但是也行。”
　　萧如行大笑。
　　冯悫走到近前，冷着脸盯着萧如行，直到后者回头被吓了一跳，他才于玉知春身旁坐下，拿起他的手捏了捏，算是表达对他那句话的不满。

　　因着玉知春的“拖家带口”四个字，邵星河起了一点心思，低声与三月道：“师父，你爱喝花茶吗？我给你煮。”
　　“你会？”
　　“我会学。”
　　三月淡着表情：“我不喝。”
　　邵星河眼里的光瞬间黯淡。

　　唯有虞白薇，最是尴尬。

　　“这趟来一点都不急，看来你今天的消息不是很重要。”玉知春懒懒地道，说罢还跟冯悫来了句：“晏清，我饿了。”
　　冯悫当即叫人端了茶点来。

　　萧如行心底闪过羡慕之意，思及齐鸣山，又觉自己如今已是很幸福。他落了座，顺手吃了一块茶点：“别人急不急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急的。”
　　他道：“皇帝今日中午又陷入昏迷了。”

　　“习惯了。”玉知春眼皮子都没抬。
　　话虽如此，但这回皇帝昏迷是虞白薇所为，还是受沉浮笔影响？若是前者，虞白薇何时出去的，他们竟一无所知。

　　“还有一事。”
　　“嗯？”
　　“再有三两日，伏虎将军就能进京了。”
　　“这么快？”
　　这倒是玉知春始料未及的。

　　“还有一事。”
　　“？”玉知春听累了：“今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吗？我竟然只是看了一天的雨。”
　　萧如行哈笑：“又有人死了。”
　　不新鲜了。想必死者是端王或康王，世子王爷中就剩这两人没死了。玉知春百无聊赖地接话：“谁？”
　　“康王。死得也挺惨，眼睛被捣烂了，舌头被拔掉了。”萧如行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太吓人了。”
　　玉知春：“？”
　　萧如行道：“凶手是照着年龄来的，我家是下下一个。”

　　“不会的。”齐鸣山忙道。他不会玄术，也不擅长安慰：“或许明日冯兄和玉兄就能抓到杀人的妖了。”
　　“不会的。”玉知春想都没想：“我们不抓妖了，所以你要拿好你的护身符。”

　　齐鸣山：“？”
　　萧如行：“？？”
　　就连冯悫也是愣住了。

　　“嗯？惊讶什么？”玉知春满脸无辜：“那我给你们分析一下？”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
　　他镇定自若：“虞白薇忽然受伤，她不回妖族，却求助晏清，在此一住数日。难道不是有人让她这么做的吗？你们看她，都不跟我们聊天。”
　　虞白薇：“…………”

　　萧如行不懂：“就算这样，又为何不捉妖？虽说皇帝做错了事，可诸位王爷和世子与妖无仇无怨。豫王不是还給晏清期限了，还剩几天？”
　　“再有几天都变天了，说不准豫王就变成了渔网。”
　　萧如行：“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有一点非常关键。”玉知春道：“但是我下回再揭秘，嘻嘻。”

　　所有人：“？？？”
　　唯有蛋花快乐地甩着蛇尾巴，仿佛在附和玉知春。

　　傍晚。
　　冯文鸿从宫里带回消息，皇帝依旧没有醒，国师与朝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眼见卫穹就要攻占京城了，皇帝却在床上躺着，朝中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不得已，丞相带头提议推选新帝。
　　如此一来，朝中的党派之争渐渐被抬到了面上。如今几位王爷死的只剩豫王和睿王，可睿王痛失爱子，一蹶不振，已难担重任。豫王的党派便冒出了头。
　　可豫王独断专行、刚愎自用，不是君主的好人选。便有人小推选旁人。世子倒是还剩两个，但年纪不大，太易被人拿捏。是以，有人提到了驸马爷。
　　然则，驸马到底是外姓。
　　是以，两派人马因此争吵不休。

　　两派人争了一个晚上。
　　翌日清晨，众人匆匆回家洗漱一番，精神抖擞地进宫，于朝堂之上正式提出立新帝，从而争论不休。他们势要在卫穹进京前争出个结果来。

　　争夺皇位之事是朝臣瞒着国师进行的，如今真正摆到了明面上，国师自然得了消息。
　　他匆匆赶来，依旧站在龙椅之下，在两个党派争得面红耳赤之时，道：“皇上虽仍在昏睡之中，但不日将醒。诸位大人如此急着立新帝，莫不是早就起了篡位之心？”
　　不能让新帝上位，一旦江山易主，新帝绝无可能如皇帝一般重用他。

　　朝臣争论休止，竟瞬间摆明了立场，齐心协力的将人从国师之位上弄下来。
　　他们这些年常因国师的言行受累，如今皇帝昏迷不醒，正是除掉国师的好时候。

　　国师亦没想到这些人竟联合起来对付自己，一时进退两难。眼见着朝臣颠倒黑白，叫禁军抓他入大牢，他不得不逃脱。
　　面对果敢善战的禁军，国师想都没想，直接翻出妖丹。他双拳难敌四手，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再对付禁军上，何况看样子皇帝彻底被朝臣放弃了，他再无得势的可能，自然不会再留在宫里。
　　妖丹祭出，朝臣始知国师的真正面目。
　　于是，两个党派的人继续争论。

　　未久，丞相得到了一个新消息。
　　他脸色肃穆。许久，他心怀不甘地皱眉，声如洪钟，道：“诸位大人莫要争论了，刚刚传来的消息。睿王、豫王和驸马，皆于昨夜突然病重，如今卧床不起，恐怕不剩几日了。”
　　“这……”
　　“听闻此事与妖有关，可否问问冯老？”
　　“冯老早已不问世事，只能去问冯悫了。冯悫太年轻了，定然不是那些妖怪的对手。再者，冯悫若是能抓住凶手，早在数日前就抓到凶手了，怎会叫几位王爷、世子都遭了毒手？！”
　　“可如此一来，谁能继位？总不能叫萧如行继承大统吧？”

　　朝堂上安静了一瞬。
　　稍许，有人无奈摇头：“如今除了萧如行，还有谁能名正言顺地继位？你？你？我？”
　　“可是……萧如行不仅姓萧，且常常出入花楼，立他为帝？下官深觉不妥！”
　　“还有两个小世子，何须外人？”
　　“小世子一个五岁，一个七岁，你们想当摄政王？！”
　　一群人又争吵起来，迟迟没个结果。

　　日上中天。
　　宫里依旧暗流涌动。
　　别院里日常躺椅看细雨沙沙。

　　玉知春懒懒地问：“今天轮到谁了？”
　　虞白薇已然习惯，沉默片刻，才缓缓道：“赵承怀、赵承忻，还有一个……”
　　“等等，我猜一下。”他打断虞白薇的欲语还休：“驸马爷。”
　　虞白薇脸色微怔，眼里是没来得及掩饰的惊讶。
　　“嘻嘻，没想到吧。”他难得给虞白薇递了个眼神，目光清澈，穿透人心：“我还知道你的合伙人是谁哦！”

　　虞白薇：“……”
　　她试探道：“玉公子说说看？”

　　“我不说，嘻嘻。”玉知春口风很紧，神神秘秘道：“你的朋友走错了一步，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啊。真惨。”
　　虞白薇竟然被他没头没尾的话弄得后脊梁一凉。
　　片刻之后，她道：“你不去看看萧如行？或许你与冯悫能帮他一把。”
　　“我在给你朋友机会啊。”

　　虞白薇顿时心思绕了几道弯，不确信自己该不该去报信。
　　旁听的冯悫与三月，倒是终于明了了玉知春的话中意，也想到了虞白薇的合伙人的身份。

　　冯悫将细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道：“你何时知道的？”
　　玉知春望着门外冒着雨赶来的人，语调随意地说：“论怀疑的话，见到他的第一天？”
　　蛋花的蛇尾摇晃得更欢快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争风吃醋#
冯悫：我不准知春与任何人同床，蛇也不行。
蛋花：我天天与爹爹同床共寝，您哪位？
冯悫：我是知春夫人。
蛋花：嫑脸，您表白了吗？嘻嘻～
冯悫：……我没有……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