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每天都在卸妆》盐程

47、不动剑

　　管家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认识玉知春，但很清楚冯悫，自然也相信玉知春的话。光天化日的，齐王站在自己的棺椁旁，是不满意自己的棺椁吗？
　　他故作镇定：“光天化日，冯公子是欺负奴才一无所知吗？”

　　萧如行走到玉知春旁边，与管家道：“老何，我想看看三舅。”他的母亲是皇帝的唯一的女儿，理该称齐王一声舅舅。
　　他道：“外甥送送舅舅，可以吧？”
　　他如是说，管家自然拒绝不了，只能让人进门了。

　　玉知春偏头到冯悫耳边，冯悫微微低头侧耳，听见玉知春小声地说：“如行也是皇亲国戚？”
　　冯悫明了地点头。

　　一行四人往里走。
　　因着萧如行的身份，他走在最前头。玉知春和冯悫紧随其后，齐鸣山便沉默地跟随着。
　　玉知春粗略地观察齐王府。
　　府内进门便是花丛、假山和小池塘，环境清雅，但处处透着财大气粗。再往里看，整个府邸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哪怕只是个房梁，都是最昂贵的一种。

　　走到里面，萧如行率先给齐王赵承慨上香，齐鸣山的动作与他一致，伴随他左右。
　　冯悫则祭一捧心香。
　　玉知春走到棺椁前看了会儿，小声的与冯悫讨论：“齐王看起来不像是被害的。”赵承慨双目紧闭地躺在棺椁里，双手摆放在膨胀的肚子上，整个身体完好无损。
　　“魂魄没了。”
　　“手段变了？”
　　凶手杀害赵启迎和赵启运时手段非常残忍，杀害赵承慨的手段却温和了许多，为什么？赵承慨没用犯过严重的错误？

　　“嗬！”萧如行不知何时也站到了棺椁旁，打量着赵承慨的遗容，表情夸张道：“三舅何时发胖的？”
　　管家目光讪讪，嘴硬道：“萧少爷，您已许久没来看望王爷自然是不清楚的。王爷早些时候就发福了，您不知道罢了。”
　　“不是吧，我前几天在大舅家看到三舅的时候，三舅的身材还好好的，走出去能引一堆姑娘追求呢。”
　　管家：“……”
　　齐鸣山：“……”好笑地看着萧如行调皮。

　　玉知春已然上手，摸了摸赵承慨鼓起的肚子。半晌，他道：“我怎么觉得齐王像是撑死的。而且，他肚子里面的东西……”他一言难尽地收回手。
　　冯悫也伸出手摸了摸，眉心微蹙。
　　“你觉得像什么？”
　　“像是有点棱角的。”隔着厚厚的肚皮，实在是难以摸清楚腹部的东西是什么。

　　“剖腹看看？”
　　“嗯。”
　　赵承慨的肚子里显然不是寻常物，只有剖开来一看究竟，才能确认他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

　　管家脸色铁青，拦着冯悫，色厉内荏：“冯公子三思！这可是齐王，即便身死，也不该由你们胡乱剖尸！”
　　“谁！谁要剖我们王爷尸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尖锐的女声由远及近，随之撞入众人视线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莺莺燕燕，面容姣好，各有千秋。

　　“王爷是千金之体，怎么能剖呢？”
　　“太吓人了！”
　　“老何，这都是些什么人，为何不赶出去！”

　　萧如行合起扇子行礼：“见过三舅母们。”
　　玉知春抢在众人叽叽喳喳之前，拿过话语权：“舅母们，皇上命晏清倾尽所有办法查出近日怪案的凶手，目前已略有头绪。舅母们行个方便，否则皇上怪罪下来，晏清也不好交代。”
　　他的语气很软和，又长得漂亮，莺莺燕燕们看着他便说不出过分的话，眼含秋波地望着他。
　　只有个别人不吃他这一套。齐王妃脸色极差，原本齐王突然去了，她就很糟心。方才萧如行和玉知春又喊着“舅母们”，她心里愈发不快。她冷声道：“放肆，我看谁敢动王爷的遗体！”

　　“姐姐何必动怒？”
　　“王爷走得突然又奇怪，如今人家来查王爷的死因，岂不是理所应当？”
　　“还是皇上的命令呢！”

　　“三舅母。”萧如行劝道：“您就别拦着了。”
　　玉知春给冯悫递了个眼色，冯悫当即道：“齐王的腹中有异物，若再不取出，只怕齐王尸体会腐烂。”
　　齐王妃脸色煞白。
　　玉知春乘胜追击：“王妃，齐王能不能瞑目，就看您了。”
　　齐王妃无端端哆嗦了一下。她沉默地望着齐王的排位，嘴唇发颤。许久，她应声：“好。”

　　冯悫没要玉知春动手，解开赵承慨的衣服，露出白花花又柔软的皮肉。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赵承慨的肚皮被撑起了多高。即便是怀孕九月的孕肚都比不过他此时的肚子，甚至有些地方的肚皮被顶了起来。
　　玉知春细细看了许久，才觉得肚皮被顶起来的地方像是一个圆润的小三角。
　　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所有人都围在棺椁旁，静待结果。
　　冯悫跟何管家要了一把尖刀，下手稳健，瞬间剖开了赵承慨的肚子。
　　赵承慨死亡不到两个时辰，此时划破他的肚皮，仍有鲜血流出来。血腥的画面吓得许多莺燕尖叫，还有女人受不了地扶墙干呕去了。
　　冯悫面不改色的一手用刀，一手抓着赵承慨的衣服，慢慢地扒开他的肚皮，露出里面的东西。

　　不止一个人扶墙干呕了，甚至有人昏死了过去。
　　她们看清赵承慨腹部的东西时不仅恶心，还觉得不敢置信、莫名其妙。
　　赵承慨的肚子里竟然都是些金银锭子，一个挨着一个，塞得格外紧实。还有空余的地方塞着银票，整个肚子里满满当当，未留丝毫空隙。

　　萧如行憋着一口气，脸都快憋紫了。
　　齐鸣山脸色同样很不好，他捂住萧如行的眼睛，将人扯出来：“如行，别看了。”
　　直到到了庭院里，萧如行才吐出一口浊气：“太吓人了。”
　　“我们先回去吧。”齐鸣山看他的脸色非常不好，不大放心。
　　“回回回，现在就回。”

　　玉知春也有点受不了，眉心微蹙。
　　他拿起赵承慨寿衣的宽大衣摆盖在其被剖开的肚子上，又看了眼淡然处之的齐王妃，心中不禁燃起敬佩之情。他听见齐王妃冷声追问：“已经剖尸，你们看出了什么结论？”
　　“杀害齐王的凶手与杀害两位小世子的凶手是同一个。”
　　“那你们找到了吗？”
　　“正在找。”玉知春不再答话，与冯悫小声讨论：“齐王的肚子里都是银子，但他的口腔内却没有被硬塞入什么东西的痕迹。”
　　“嗯。”
　　冯悫放下了刀。
　　他拿着刀解剖道时候很是小心，后来扒开肚皮地时候也未曾直接用手，是以两只手上很干净。
　　他道：“也不是真的银钱，是幻术。”
　　说着，他的手在赵承慨的肚子上空抹了一下，鼓起来的衣摆瞬间瘪了小半。玉知春小心地捏起衣摆一角查看，里面的银子全都变成了沙石。

　　“他是被沙石撑死的？”
　　“应该是凶手使了幻术，将沙石变成了银子，不断地往齐王的肚子里塞，就导致齐王被活生生地撑死了。”
　　“如果是银子的话，那应该是贪？”
　　“八九不离十。”

　　齐王妃的脸色一次比一次差。
　　她听着冯悫和玉知春的讨论，仿佛脸上被人打了一巴掌：“你们两个切莫胡言乱语！王爷生前两袖清风，怎么可能贪污受贿！”
　　玉知春不说话，沉默地环视。
　　齐王妃登时说不出反驳的话。赵承慨有没有贪污受贿，她心中是有数的，争辩也不过说想留点尊严。但观家中陈设，哪还有尊严在手中。
　　良久，她道：“你们的意思是，王爷被害，是因为他贪污受贿？”
　　“有可能。”
　　玉知春没有将话说死。

　　齐王妃缓了脸色：“能查的你们都查到了，请回吧！”
　　玉知春便跟冯悫离开了齐王府。

　　萧如行已经回家了。
　　马车自是没有留下的。
　　玉知春看了眼划过半壁天空的夕阳，叹气：“晏清，我们走回家要好久吧！”
　　“大约半个多时辰。”
　　“萧如行一点都不可爱啊，怎么不再送辆马车来啊。”
　　冯悫走在他旁边，陪着他慢悠悠的、一步一步地走着：“走不动了吗？”
　　“走得动。”玉知春侧眼凝睇着冯悫，声音软软地说道：“就是觉得路好长啊，晏清。”
　　冯悫抓住他的手，不敢侧头望，直视着前方：“我陪着你，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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