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每天都在卸妆》盐程

42、山海木

　　青州城恬淡，又充满了烟火气。
　　玉知春听着隐隐约约的嘈杂声，道：“你上次说的长生丹，要查吗？”
　　冯悫摇头：“此事牵连甚广，青州道会只是棋子。”
　　“那我们可以回京城了。”
　　“嗯。”冯悫应了声，眼里多了份笑。这次与他一同回京，是玉知春主动提出的。
　　玉知春道：“我想带三月一起去。”
　　三月如今是孤魂野鬼，无亲无故，他有点不忍心让他独自飘荡。
　　冯悫未曾多虑：“好。”

　　玉知春粲笑，忽然冲着冯悫拱手行礼：“多谢晏清。”
　　他道：“方才我仔细地想了想，与你相识至今，你几次救我于危难。欠了你许多，都数不过来了，也不好还了。”

　　越是客气越是疏离。
　　冯悫的脸色渐渐低沉。

　　玉知春又道：“像这种救命之恩，都该以身相许的。是吧，晏清？”
　　冯悫：“……”
　　虽然知道先前那句是捉弄，但这一句又叫他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应和：“嗯，是。”
　　玉知春大笑，却没了下文。

　　百鬼夜行早已解决，这几日原本就是多待的。如今事了，自然是要回京的。
　　另外，从幻境中出去的那两个道会的人于昨晚将当年的事情坦白于众，当年泼在三月身上的脏水全都洗清了，也叫人看清了道会里部分人的真面目，少不得对道会进行一番整改。
　　玉知春听了一耳朵，便与三月商量了一番。事已至此，三月与那些人的旧账算不清，总不能他也去屠村污蔑，只能等那些人自食因果，何况当年的几个直接肇事者都已经死了。
　　是以，他们准备翌日启程回京。
　　于是，回京的路上除了他和冯悫，还多了三月和邵星河。

　　几人都不急着赶路，脚程便慢了些。
　　一路上游山玩水，倒是惬意。

　　三人骑着骏马，唯有三月飘着跟着他们身后：“明日就能抵达丰州城了。”
　　经过丰州城，再过两个城池，便能抵达京城。

　　玉知春昂头望着闯入视线的高山：“爬山吗？”
　　冯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介绍道：“此山叫酆黎山，山势陡峭却风景秀丽，但极少有人来爬山。”
　　“为何？”
　　“传闻山底下是阴曹。”
　　玉知春拢了拢衣衫：“真的？”
　　“假的，倒是有鬼市。”三月算了算日子：“刚过中元节，鬼市应当尚未结束。”
　　玉知春侧首望着冯悫：“晏清，想看。”
　　蛋花盘在他的脑袋上甩了甩尾巴。
　　冯悫压根顶不住他的目光，笑容轻浅，道：“好。”

　　邵星河坠在二人后面，他盯着前面眉目传情的两个人，还有与他疏离的三月，后槽牙咬得死紧。
　　许久，他想，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但既然师父不喜欢，那他就收敛些。只要……不让师父知道就好了。

　　酆黎山就在前方，既然想见识，便不必走官道了。
　　几个人慢悠悠地沿着小路往前，到黄昏时刻，刚好抵达酆黎山。冯悫借着身份的便利，自如地打开鬼市的门，领着玉知春一道进了鬼市。

　　玉知春跟在冯悫的身后，跨过看不见的屏障，一脚踏进了鬼市。
　　他看见了一条延展至尽头的小径，窄窄得仿佛只能供一人通过、行走。静谧的小径的一侧凭空悬着一抹抹红色光点，那光藏在骷颅头里，十分诡异。尤其蛋花一直盘着他的发鬏，叫他总觉得脑壳凉飕飕的。
　　他扯了扯冯悫的衣袖，声音低得宛如呢喃：“我有点慌。”
　　冯悫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他听着自己胸膛里的慌张心跳，故作镇定地往前走：“这条路看着长，实则很短，迷惑人的。”

　　“这条路叫回魂路。普通人误入此处，会被回魂路送出去。”三月进了鬼市，阴森的环境让他的魂体十分舒适。
　　大家说话的声音都很大，玉知春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师父，你来过？”
　　三月摇头：“书上看的。”
　　“太诡异了，得走多久？”
　　冯悫攥紧了玉知春的手腕，道：“快了。”

　　话说着，玉知春便看到了一团火似的光芒，他忙不迭抬起手臂遮光。
　　而后，便是人声鼎沸。
　　依旧是一条显得颇窄的路，两边还都摆着小摊，但中间空出来的人行道近一丈宽，不过路中央尽是来来回回的鬼或妖，便显得小道拥挤又狭窄。

　　玉知春目不暇接。
　　他抬头便见到一个眼珠子凸出来、半边脸血淋淋的女鬼飘过，被吓得一激灵。女鬼却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羞怯道：“奴家方才买了幻颜玉肌膏，听说很是有效，想来下次公子见了我就不会被吓着了。”
　　“姐姐本就蕙质兰心。”玉知春当即诚心诚意地夸赞。
　　女鬼愈发羞涩，掩面而去。

　　人太多了，有趣的东西也太多了，玉知春进了鬼市便挣脱了冯悫的手。
　　此时，冯悫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旁人调笑。
　　他不高兴地抿抿唇，面上若无其事。

　　玉知春：“幻颜玉肌膏真的有效果吗？”
　　三月：“幻术罢了。”
　　玉知春颔首，真诚道：“师父好见识！”

　　三月：虽然被夸了，但总觉怪怪的。
　　冯悫：虽然夸得怪怪的，但是三月被夸了。
　　邵星河：虽然夸得阴阳怪调，但用得着你夸？
　　蛋花：嘻嘻。

　　再往前是美食区。
　　玉知春嗅着十里飘香，好奇地看过去。有一家的生意尤其得好，被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他抬眼看过标牌：鬼市第一美食，底下一行大字：销魂蚀骨。
　　“这能吃吗？”他又嗅了嗅香味，很香很香。
　　“问问便知。”
　　谁都没来过鬼市，谁都没吃过鬼市的东西，也都存着好奇之心。

　　玉知春站在外围搭讪：“老哥，好吃吗？”
　　“好吃啊！”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回头看了眼玉知春和他身边的人：“咦，人？”
　　“人？人好啊！”边上的鬼兴奋起来：“我跟你们说，顶级的销魂蚀骨就得用刚刚过世的人骨和人脑烹饪，次品则是用妖的脑骨。”
　　玉知春：“……”打扰了。

　　一行人瞬间转移，在香飘四溢中穿行，身后还有那群鬼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吓着人了，要担人命的。”
　　“冯家的娃，经吓的吧。”
　　“哪代了啊？我在世的时候还是冯岐呢？那可是个天才，冯家几百年就出现了那么一个！”
　　“冯岐算什么天才，我认识的……”

　　玉知春大笑：“晏清，你家这么厉害啊！”
　　冯悫：“……”勉强也算夸我了。他迟疑地应和了声：“嗯。”
　　蛋花甩了甩尾巴，黑芝麻似的小眼睛瞪了瞪：冯晏清好不要脸！
　　玉知春将蛋花接到手腕上，指腹点着蛋花的脑袋，道：“我家晏清最厉害呀。”
　　冯悫又悄悄红了耳朵。

　　三月和邵星河不知何时落在了身后。
　　鬼市热热闹闹，不小心就会被冲散了。冯悫目不转睛地望着玉知春，生怕自己不小心把人给弄丢了。

　　再往前是奇珍异宝区。
　　玉知春四处看了看，发现别人家面前都是人挤人，只有一个小摊无人问津。摊主是只老鬼，面相如五六十岁的常人。他躺坐在小摊后面，神色淡然。玉知春瞄了眼他，又看着摊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眼花缭乱：“怎么您这没人呢？”
　　“我这贵啊。”
　　“多贵啊？”
　　“得看是什么了。”

　　玉知春瞧着瞧着，瞧到了一把伞。伞面暗红，有繁复得他看不懂的纹路，非常之美。他与冯悫道：“这伞挺好看？”
　　“嗯。”

　　“好看啊？”老鬼望着伞，道：“伞面由呲铁皮肉制成，伞骨是鲲鹏翼所化，伞柄则以九婴头骨锻造。它不但可遮阳庇荫，也可斩妖杀魔。要吗？”
　　玉知春缩回了手，感觉毛毛的：“怎么卖？”
　　老鬼坐直了身体：“若是鬼，则支付五百年修行。若是人，则需支付五十年寿命。”
　　玉知春：“……”买不起。
　　“但是，你与我投缘。”老鬼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中兴致盎然，道：“若是你想要，只要你留在鬼市陪着我，我便将此伞送予你。”

　　冯悫不动声色地站到玉知春身前，戒备地盯着老鬼：“我们可以交换。”
　　“沉浮笔吗？”
　　“金乌羽。”

　　走失了的三月和邵星河终于找到了玉知春。三月飘过去，打量着伞道：“归九虽难得，金乌羽更珍稀。”
　　玉知春也摇头：“买不起。我是晏清的，旁人不行。”
　　冯悫：“……”被忽如其来的惊喜砸昏了头。
　　老鬼：“……”一时分不清玉知春到底是虚言，还是真话，但他兴致不减：“那也不妨事，只要你在鬼市陪我个十几年，这伞就归你了。”他道：“反正你不是人，留在阳间也没意思。”
　　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老鬼，老鬼一愣，看着玉知春道：“你不知道你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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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一天或两天，我捋一捋后面的剧情_(:з」∠)_
蛋花：谢谢饲主“娜可露露”的营养液，特好喝，香！还有饲主“真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地雷加餐，超好吃der！谢谢(*°?°)=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