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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陆善恩被她噎了一句,又不好和她计较,拂一拂衣袖,转身赌气似的走了。

      他这样更让宁嘉鱼生气,她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慢慢和他拉开距离,再不像从前那样亦步亦趋走在他身后。

      许是注意到这一点,陆善恩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最后他又烦躁地放慢脚步,直到宁嘉鱼缓缓慢慢地到了他身边,他才又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两人并排走着,虽然谁也没有理谁,但是三月的风在两人间轻轻拂着,走在宁嘉鱼身边,陆善恩总忍不住疑心想自己身上是不是也沾了她衣袍上,或者发梢间的那样黏腻的花香。

      到了门口,见着陆忠,宁嘉鱼照旧同他打招呼:“陆大哥。”

      陆忠应下,又看了看在她身边的陆善恩,道:“主子,您这是要出去?”

      陆善恩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见宁嘉鱼似乎有要跟陆忠继续聊下去的心思,撇过眼睃她:“还不走?”

      宁嘉鱼果真收了心思,与陆忠道别后,又冲他翻了个白眼:“走了。”

      两人出了巷子,便是热闹的街道,路上行人熙攘,年轻的书生与姑娘俱已换上单薄的春衫,有衣襟上别了花的妇人挎着竹篮沿街卖花,挑着时令果蔬的农夫走巷叫售,有盛装打扮的世家小姐带着仆婢坐在临街的茶楼上,白纱蒙面,露出一双多情目细看着楼下可有心上人走过,也有打马游街的贵族子弟三五一群,在响亮的吆喝声与迷眼的红绢粉黛里策马奔出城外……女儿家的幽情闺思,少年郎的意气风发,从来不只是文人骚客笔下的一纸文章。

      宁嘉鱼刚想说两句话,在偏头的一刹那就看到陆善恩往边上走了些,他还没问,狗男人就满脸嫌弃地看着她:“我不喜欢和穿屎黄色裙子的人走在一起。”

      宁嘉鱼:……

      那你刚出门的时候怎么和我站在一起?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一个人赌气似的走远了。陆善恩倒也不着急,一个人悠哉游哉地在路上闲逛着,不出他所料,不过一会儿,宁嘉鱼就又气冲冲地回来了:“您还没有告诉我这条街上最好的成衣铺子在哪里。”

      陆善恩轻啧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完,他又不期然想起在门口时她看到陆忠时候脸上的雀跃,对比起她刚刚称呼他时的“您”,明显是面对他的时候更为生疏,再加上她一直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可从他把她住的地方安排到了离正院有一段距离的春山居,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到正院这边来……新账旧账算在一起,他看宁嘉鱼的眼神愈发不满起来,“你不是能耐大得很?这么件小事就把你难倒了?”

      宁嘉鱼朝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走到他身边:“我就喜欢麻烦你,所有大小事都要这样,一直一直,最好是要搅得你日夜不得安宁。”

      她说这话时,陆善恩看在眼里,只觉得她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可不就是只小猫么?一开始小心翼翼,后来察觉到不会有危险,就开始得寸进尺,恃宠扬威。

      他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转身向街道的另一边走去。

      宁嘉鱼跟在他后面,不明白好端端他怎么又生气了,但她也觉得气闷,一直低着头走在后面,一下一下地用脚尖去踢地上的石子。

      陆善恩负手走在前面,忽然停下脚步,宁嘉鱼也跟着他停下来,抬头看了眼边上铺子悬着的匾,上面写着霓裳坊,心知这就是成衣铺子了,也不同他打招呼,便径直进去。

      店掌柜是个脸盘白净的妇人,一双杏眼弯着,逢人便带三分笑意,见宁嘉鱼进来,正欲招呼,却很快面色一变,站了起来,匆忙道了句:“姑娘随意看看吧。”

      宁嘉鱼点了点头,往里走去,却没听到后面那妇人恭谨的声音说:“楚姑娘,您来了。”

      待她从铺子里挑了件最普通的玄色长衫,在隔间里换上后,一出来就对上坐在黑漆刻梨花木圈椅上的楚云萱,她暗叹一声倒霉,正想找个法子先溜,谁知就已经被眼疾手快的楚云萱拦下。

      她这时换了男式长衫,为了不违和,在换上衣服的时候就已经将发饰拆下,用玉簪挽了个男子发髻,但她这张脸给楚云萱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所以尽管是这样,楚云萱还是用一种笃定的口吻,看着她,缓缓道:“宁嘉鱼。”

      “王都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偏不信。如今看来,倒是我赌对了?”

      宁嘉鱼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若她现在还是侯府小姐,说什么也要把楚云萱先按在地上薅几把头发再同她讲道理,但现在她不是了。

      她粗着嗓子,低眉顺眼地说:“这位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我姓陆,单名一个与字。并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宁嘉鱼。”

      楚云萱有些将信将疑。并不是她如此轻易动摇,而是上次和宁嘉鱼的交锋尚且历历在目,直觉告诉她,那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可能这么低声下气地跟人说话,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面前这人的姓氏。

      这是在膏粱遍地走,纨绔多如狗的王都,说不准在路上你随便看到一个摇着扇子的锦衣公子他就是皇亲国戚,实在是让楚云萱不敢不慎重。而这人又姓陆,轻易能叫人想到的便是如今朝堂上如日中天的奸宦佞臣陆善恩。

      她收回审视的目光,漫不经心地问:“你与陆善恩什么关系?”

      宁嘉鱼慎声道:“如果姑娘说的是东厂厂公,那是小人的主子。”

      楚云萱嗤笑一声:“哦?”听他这样说,她反而对他的话深信起来,也是,看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说是哪家养的下人也算说得过去,“谁人不知陆厂公生得一张蛊惑圣心的好皮囊,不曾想区区一个下人竟也貌若好女,倒是教人忍不住心痒。”

      她的指甲轻轻在宁嘉鱼脸边刮蹭,宁嘉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本想忍一时风平浪静,没想到楚云萱的话竟是越说越过分:“俗话说盛极必衰,本小姐看那陆善恩平日暴虐恣睢,在朝中树敌不少不如,你现在就弃暗投明?听说南风楼正缺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倌,不如由本小姐牵线,将你送到那楼里去,服侍服侍达官贵人,也好为你自己挣个好前程?”

      宁嘉鱼刚抬起头想要教训教训她,就看见陆善恩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她眼里的凶狠顿时隐下去,面上只余泫然欲泣。

      陆善恩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看着转过头来的楚云萱,凛然道:“如果本座没记错的话,楚小姐的叔父便是死在女人肚皮上的?这样说来,楚小姐可谓是尽得楚二爷的真传,张口服侍闭口小倌,想必平素也没少去那等寻花问柳之地?”

      见楚云萱被他骇得倒退半步,陆善恩变本加厉:“听说此前宣平侯府七姑娘已经教过你?怎么楚小姐就没一点长进?看来令尊是应该考虑一下怎么把养歪的女儿教回来了。”

      他说罢,就扔下一锭银子给掌柜的,一把将宁嘉鱼拽走了。

      直到走出很远,他才把她的手甩开:“一会儿没盯着你就被差点人欺负哭?”

      宁嘉鱼委委屈屈地点头:“楚小姐好凶的,我怕……”

      陆善恩不吃她这一套,慢条斯理地用绢帕把捏过她手腕的手指擦干净了,才问道:“我怎么记得,你在宣平侯府的时候很威风?还有上回陆府门口,也没见你怕过?”

      宁嘉鱼注意到他的动作,报复似的悄悄在他衣袍上印下手指印,不知道弄了多久,她才开口:“因为那时候你不在嘛。”

      她只是随口一说,陆善恩却捕捉到更深层的意思:因为你不在,所以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坚强勇敢,可现在你在了,我把我的铠甲尖刺都交给你,所以我开始柔软。

      好像有风吹过来,吹得他心轻轻一荡。连她在自己衣裳上胡来他都可以忍受了。

      忽然,宁嘉鱼拉住他,指了指前面走着的一对男女,却不说话。

      陆善恩这时正因为她说的话心软着,便也没和她唱反调。

      可是走着走着,他就察觉出来不对劲了。

      前面那一对男女似乎正在吵架,但是很明显是有情人间打情骂俏的那种吵架,话语中带着些亲昵。

      他停下脚步。

      果然听到宁嘉鱼问:“您怎么了?”

      他皱了皱眉:“听说喜欢一个人会不由自主地去拉进两人间的距离感,可我怎么感觉你是一直把我往外面推?骗我?”

      宁嘉鱼:“昂?”

      “为什么一直对我说‘您’?”这时候的陆善恩,竟不像一个生杀予夺的佞臣,反而像个追问答案的执拗的小孩,在宁嘉鱼愣神的空隙,他又逼近她,“你一直都在骗我?”

      宁嘉鱼睁大眼睛看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一直这样说,是因为心上有你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鱼鱼:你听谁说的?
    陆善恩:我听我自己说
    ————
    今天不小心给老陆穿上了品如的衣服,这种脑补太骚了我遭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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