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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宁嘉鱼坐在木凳上,宁正则钓鱼,她就想《名门四少》接下来的剧情。虽然是个无脑玛丽苏文,但是为了对她那些狂热的粉丝负责,她也还是要认真地发挥她的创作才华。

      一时间祖孙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竟是融洽非常。

      直到宁正则终于钓起来一条鲫鱼,他才收了竿,将目光从湖面转向宁嘉鱼:“听说你与你母亲闹得很不愉快?”

      宁嘉鱼笑了笑:“哪里有什么闹得不愉快?只是意见达不成共识而已,这也是我来见您的原因。”

      宁正则将鱼竿和盛着鲫鱼的木桶放在一处,起身对宁嘉鱼说:“春光正好,陪我这个老头子走走?”

      宁嘉鱼没说话,而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没走多久,宁正则忽然开口:“在侯府过得不好?”

      “好不好,这个怎么说呢?有人家财万贯,仍旧难展笑颜,有人吃糠咽菜,也怡然自得,不过全看自己心境如何。”宁嘉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巧妙地避开。

      宁正则过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如何看不透她的把戏?但真正令他感到惊讶的,还是这个孙女本身:“你娘说你跟着两位先生学了一个月礼乐诗书,一点皮毛也不通。但我如今看你,却又觉得并不像她说的那样。”

      方才他晾了她这么久,也不见她有半分不满之色或是埋怨之言,单就这份心性,还有她方才回答他问题是的落落大方,就让宁正则对儿媳的话产生了几分怀疑。

      “千人所见千人面。若是谁看我都一样,那不就意味着我在谁面前都一样?”宁嘉鱼看着自己的鞋尖,“那也太没意思了。”

      宁正则被她的话逗笑:“真是很久没见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看来我果真是老了!”

      两人一问一答,又转回正题:“若是觉得约束,我便同你母亲说一说,至于想出府去,大可不必。侯府多一个人,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再说,你在这侯府过着花团锦簇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何必为了和母亲斗气,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

      这话就差没明说宁嘉鱼在这里过惯锦衣玉食的生活,肯定再没法回去过苦日子了。

      如果换个人来,说不定就要被这么一番软话酥了骨头,从而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可宁嘉鱼要等的,却恰是这话。

      “您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直说了罢。”

      “祐安八年,因为立储之事被打压发落回鹤尧的宣平侯府终于借着剿杀昔年晟王余党这个跳板重获圣心,被召回王都。可就在上路的第二夜,就遭到余孽设伏,不得不把让奶娘把年岁尚小的我带走。二叔三叔两房走的水路,你们不知道那边情形如何,便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全都因此丧身,我就是侯府留下最后的一点血脉。”

      这件事当年传得沸沸扬扬,时至如今也不是什么隐秘,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都有门路知道。宁嘉鱼便是去问了文敬贤,又吩咐玉柳去打听,没费什么功夫就把当年的事拼凑了出来。

      宁正则没想到她竟然会提起这事,脸上表情霎时阴沉了下来,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宁嘉鱼又道,“可是后来,你们侥幸从刀口下逃脱,直到与二叔三叔汇合,才发现原来被余孽追杀的只有你与长房。待回了王都,你便下令让人去那夜被埋伏的地方搜寻我的踪迹。”

      “可是,祖父,”到侯府三个月,宁嘉鱼终于肯叫宁正则一声,但在此情此景之下,显然并不是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

      他难得地走了会儿神,很快又听见她继续道:“您当真不知道奶娘她是越津人?这种事,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了。可怜她隐姓埋名带着我在越津苦熬十四年,却不愿让我唤她一声娘,只敢以姨娘自居。可就是这样,她也还是坚持说我是堂堂宣平侯府嫡女,如果不是为了避仇,她是万不敢让我这样称呼她的。”

      “十四年啊,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大户人家在越津来找寻过他们失散多年的小姐。”

      “您说,这是为什么呢?”

      “倘若当年宣平侯府数十口人全作了刀下亡魂,我便是侯府最后的希望,要背负着这血海深仇长大,直至手刃仇人。可你们活下来了,于是我就成了耻辱,时刻提醒着您,当年的侯府,因为您一步踏错,从而被逼到了怎样的狼狈地步,所以您一直对接我回府这件事不作为,我说的对吗?”

      宁正则眼神微颤,嘴唇歙合,接不下这句话。

      宁嘉鱼却早已经有答案:“如果不是这样,您也就不会在第二年就匆匆从家主的位置上退下。”

      她抹了把泪:“只可惜我的奶娘,为我这么个弃子赔了一辈子,到死也没见着我回到侯府,过上锦衣玉食,华服美婢的日子。而今我回来了,却不能让她安享晚年。”

      “我们……会厚葬你的奶娘。”宁正则终于有了可以说话的余地。

      宁嘉鱼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想,如果奶娘知道她一直等待的人是这样的,恐怕也不会想见到你们。”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宁正则闭上眼,怒声说了一句,缓过来后,又平和道,“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是个聪明人,该明白这句话。”

      宁嘉鱼往后退了半步:“过去的事又怎么样?凡是被记住的往事,在每个夜里想起来,都是如鲠在喉一般的存在。只要我还会因为这个事感到难受,它就没有过去。”

      “换句话来说,您看着我,如今,便不难受了么?”

      宁正则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目光深沉:“你想怎么样?”

      “给我五百两银子,瞒着侯爷与夫人,放我出府。从此我与侯府,再无干系。”

      宁正则注意到她对宁律夫妇的称呼,叹息一声:“你怨我也就罢了,他们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就连你娘,她所作所为,也是想为你好,你何苦这般?”说完,他又道,“且不提她对你严格的要求,就说金缕那事,因为她办事不力,你就把她发落到窑子里,你娘后脚把人捞了出来,又想法子消了她的怨气,你……”

      “那么,当真是这样吗?”宁嘉鱼诘问道,“明明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知道的事,你们却不愿意多费一句口舌,只相信自己道听途说得来的,自以为是的真相。而今面对府上一个下人是如此,那日后我若是对上了更不能招惹的人,你们是不是还要押着我去负荆请罪?”

      “这样的亲人,我想,还是没有的好。”

      “再有,您又说错了,我没怨过谁。本来就没有抱过希望,现在事情到这个样子,我也并不感到失望,自然谈不上怨。”宁嘉鱼笑了笑。

      二月的风尚带着料峭春寒,从城外的月门山上吹拂过来,掠过春荫河堤边的青柳,掠过西市飘摇的酒旗,带着浅淡的湿气拂过宁正则的衣襟,发梢,直直浸进他心里。

      他是真的老了。几十年宦海浮沉,花白了他的头发,也消磨了他那颗年轻的心。

      可现在面对自己这个孙女,他竟然好像又回到了数十年前的朝堂之上,当年的宣平侯,也曾是舌战群儒,风流蕴藉的铮臣。

      可后来他还是老了。

      “没吃过什么苦头的人,一遇上什么事情就容易激进。现在你不觉得,再过几年,你就会发现你现在的举动有多可笑。仅仅是为了你心里的意难平,就要放弃你唾手可得的好名声,好亲事,值得吗?”宁正则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原先是我看走了眼,宁家的小辈里,你才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往日之事,真就不能一笔勾销?”

      宁嘉鱼被他的说法惹得险些笑出声来,用他的话还给他:“再过几年,您就会发现您现在能说出这番话完全只是因为您也是那个向现实妥协的人,但我不会。就算一直坎坷,一直跌宕,一直被压垮,我也不会低头,我没有对不起自己,我凭什么低头?”

      “不要把自己的覆辙当作经验以此规劝别人。您活了这么大岁数,连这点道理也不懂吗?”

      宁正则定定地看着她,直到她不躲不避地迎上他的目光,两人对视良久后,他终于开口:“你还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吗?去屋里收拾好吧,待会儿会有人来送你离开。”

      宁嘉鱼点了点头,按照来时的路原地返回。

      她其实没什么要收拾的,无非就是几件首饰,是后来五姐六姐还有宁嘉沅着人送过来的,以及她那一沓手稿。至于宋氏为她置办的,还有初来侯府时几个堂兄与二伯母三伯母送的见面礼,她一件也没动。

      想了想,她又将身上穿的衣裳换了下来,还有从刚穿过来时就挂在她身上的玉佩。这块玉佩是宣平侯府与安远侯府的定亲物,她要的那五百两银子,便权当买玉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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