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何意》十软

29、遗憾

　　然思到此处，纵然万般唏嘘，然贺年亦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看着齐夔命人带走了丁午。

　　“丁午……”

　　贺聆音并未阻止齐夔的人将丁午押走，她心中明白，自己救不了丁午，只有将军府还在，便能在北一归来的一天里应外合打败齐夔。

　　“小姐是世上最好的小姐，聆音小姐也是世上最好的小姐。”

　　“聆音小姐，丁午不能同小姐告别了，但是丁午还可以同聆音小姐告别。”

　　看着丁午坚定的面容，渐渐消失于前方的身影，贺聆音终是眼泪掉了出来。人生总是要心中带着大义的，不为一人的生死。然人生如何又总是这样万般无奈，离合悲欢，次第上演。以为同好友是在相逢，好友却走着走着就没了下落，以为同丁午可以相处甚欢，却如今眼睁睁看着她被带往齐夔的地牢。

　　风，又大了几分，风，又冷了几分。

　　丫鬟赶紧过来给消瘦的小姐披上披风。小姐自幼体弱，如今更是憔悴不堪。

　　贺聆音伸手捏住身上的披风，过分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捏住披风一角，以后她还能归来为自己轻轻的披上披风吗？贺聆音悲伤的想着，她从未视丁午为丫鬟，从未视她为丫鬟，可是好多话，好似已再来不及同她诉说，或是遗憾，又或是幸运……“咳咳咳咳咳！”贺聆音面色越发苍白，一只手撑在桌上真个人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小姐！小姐！”

　　丫鬟见状，满面焦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才想起回头朝人大喊速速寻来大夫。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风，越发的冷了，不，不是冷，是凉。贺聆音继续咳嗽着，好像这咳嗽将同她没完没了。

　　为何风是这样的凉，为何这样寒凉……

　　贺聆音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却怎么也察觉不到一丝暖意。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骇眼的血，鲜红刺眼的血，自她唇角溢出。世界放佛一瞬在她眼中变成一片血色，血色中，唯见一片鲜红，不见其它。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

　　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的堵在心口，让她感觉闷，很闷。

　　在她眼前的一棵枫树，叶片一片片飞落，池中水面荡起一阵阵涟漪，游在水面的一池锦鲤潜入水底又再次浮起。

　　天空之上，云白一片，但见云聚，不见云散。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的景致，一切都在如此熟悉的景致。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

　　“小姐！小姐！”

　　丫鬟见小姐咳血不止，面色越发惨白，心惊的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姐，心中暗暗惊慌大夫如何还没有来。

　　“终究还是将你吓到了……”贺聆音艰难的看向身旁的丫鬟，嘴里柔和的说到，此刻，就是在此刻，她多希望在眼前的人，这个人，这个人若是她该多好……

　　可若是她，是不是又会引得她为自己伤心……那么不是她……是不是……好一点……

　　这一生与病魔为伍，自己哪里适合遇到一个什么人呢……所幸她还什么也没出口……所幸她还什么也不知道……所幸她永远也没有得到……所以也永远都没有失去……贺聆音低下头，死死的抿着唇，鼻尖是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她以为自己还能坚持下去，可是却如同骤起的风，吹断了枝丫，此生如此……

　　“音儿！”

　　贺年急急带着大夫奔过来，“快，快看看音儿！”他朝大夫急急说到。

　　“是，将军！”

　　大夫快步朝贺聆音走去，快速悬腕诊脉，而后整个人一脸凝重，“小姐之疾与生俱来，若能好生调养，本可长命无虞，然万般不可经受刺激，动摇本根。如今小姐心念大动，又逢今日风烈，以致病情急剧……”

　　大夫说到此处，摇摇头起身朝外走去……

　　“大夫”。

　　贺年跟了过去，走了不多时，贺年叫住大夫，“小女之病情……”

　　大夫叹一口气，轻轻朝贺年拂手，“还望将军节哀……”说完，摇头慢慢离去。

　　贺年眼眶绯红，转身快步往回走。

　　大夫也终于走了吗？贺聆音偏头，看向前方，前方一片，是大片大片的风，风，风啊……风啊……风呵……风中夹杂着片片的落叶，叶，落了吗……又落了吗……终是落了吗……自己呢……

　　真是……不甘心呢……

　　真是……很遗憾呢……

　　爹……阿一……丁午……想要告别的人，都不在身边，想要最后再见一眼的人……终是见不到了……

　　“咳咳咳！”

　　没有关系。贺聆音嘴里微微一笑，凄美的面容，眼里又溢出一丝希望，又或是，一丝期许，她含笑，“没有关系，爹，阿一，丁午……就让我提前去往另一个地方吧，我会在那里庇佑你们的……我会庇佑你们度过难关，重获希望。”

　　好像看着爹走过来了……贺聆音嘴里动了动，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血红一片的世界在她眼里重新变得鲜活，风是风，叶是叶，云是云 ，天是天。

　　风忽而骤然停止，贺聆音缓缓的合上了眼。

　　“音儿！！！”

　　贺年立在原地，神情呆滞的看着自己一点点低垂下头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