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何意》十软

11、重要

　　【红尘不过一场空。】

　　在一品阁吃了饭，北一几人没再逗留，选择在街上游玩了起来。每月二十五号市集上格外热闹，很多商贩会早早摆开摊位，平日罕见的物什，今日也会拿出来售卖，花鸟虫鱼，奇珍异宝，什么都有。

　　北一目光看过街上的人，“这里，好像每个人都很开心。”行人也好，商贩也好，小孩子也好，老人家也好，似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他们是发自肺腑的喜悦。这样的景象她以往在京都是见不到的，京都每天都比这里热闹，赶集的百姓却不似他们这般直接将快乐写在脸上。

　　“因为经历过等待，所以到来的时候就觉得这样一天更加弥足珍贵罢。”贺聆音这样回到，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好似一瞬间看到了花开。

　　北一眨眨眼，忽而俏皮一笑，“那倒真该叫九方城主将这月月一集会改成隔月，想必赶集的人会更开心也说不定。”闻言，贺聆音还未开口，丁午倒是抢先一步反驳起了自家小姐来，“小姐啊！连丁午都觉得你这个笑话实在太冷了……”

　　“丁……午！”北一嘴里唤了一声丁午，心里暗暗埋怨，真是的，自从跟阿音呆在了一块，丁午这丫头是越发的胆儿肥了，这样子在阿音面前怼她，叫她的面子往哪搁！

　　“小姐我错了！”丁午一听自家小姐语气不对，赶忙飞速低头认错。

　　“那两人的画可真好。”北一还盯着丁午欲继续发作，冷不丁的耳边响起贺聆音的声音。顺着贺聆音的视线看去，见街边坐着两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一人身边挂着一幅画，一幅画的是一棵树，地上铺满了落叶，树上没有一片树叶，干枯的树枝上夹着一个摇摇欲坠的鸟窝，树的四周是四面高墙。一幅画面更简单，寥寥数笔，只勾勒了天空跟大地，两幅画旁边都写着纹银五十两的字样，看样子两人是在卖画。

　　“怎么看，都别样出彩。”贺聆音出神的盯着画。北一走到一人跟前，指指画，“它何以值五十两？”

　　“咳咳！戴面具的男子咳嗽了几声，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不知是见到这样好看的姑娘太过紧张，还是终于有人肯询问她的画而太激动，“自是这行云流水的走笔，炉火纯青的画技～”

　　北一点点头，看向另一人，“阁下又怎么说？”

　　那人轻轻拂了拂袖子，一只手指着画中的天空，走近一步道，“这里曾飞过一只鸟儿，这里曾飞过很多鸟儿，这里不曾飞过鸟儿。”说完，再一次状似不经意的轻轻拂了拂袖子。

　　“好，很好，极好！”北一连说了几个好，回头看着自个的丫鬟道，“丁午，这一幅我要了。”

　　“多谢小姐！”那人闻言自己的画给卖出了，连忙朝北一道谢。不过他身旁的同伴可不乐意了，一把拽住他，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真是无巧不成书，才辞别过，又见面了，既然你赢了，可不能放过。”方才一心看画，也未觉哪里不妥，现在听来，竟越发觉着面前两人声音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便皱了皱眉，目视着两人。

　　“唉！”九方离叹一口气，一把摘下脸上的面具，随手一扔，朝面露诧异的北一友好一笑，手里作了一揖，“北小姐，实不相瞒，方才在下与尤庭兄打了一个赌，我二人在此摆画，若是谁人的画先被买走，输的人便要为他磨一年的墨。”说完，九方离抿嘴一笑，一把拉下叶尤庭的面具。

　　“北小姐，贺小姐。”没有了面具，叶尤庭自是不能继续沉默下去，忙朝两人俯手示意。

　　“赢的人又当如何？”北一点点头，问叶尤庭。

　　“若……若是位美人，便……便邀其同行……”叶尤庭低下头，声音越说越小。

　　北一偏头，看向九方离，淡淡一笑，“哦？是这样么，九方公子？”九方离愣了一下，目光闪了闪，而后笑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在下有心引小姐领略满城风光，不知北小姐可愿？”

　　北一沉默一瞬，而后启口四字，“前方带路。”

　　叶尤庭嘴角溢出一丝笑，上前拦住要跟上去的丁午跟贺聆音，“两位姑娘，北小姐既已受邀，自是信得过九方兄，两位姑娘若不介意，在下亦是可以引二位游玩的。”

　　“不可！”丁午摇头，身旁贺聆音一把拉住她，朝叶尤庭点头，“有劳。”

　　“可是贺小姐……”丁午连连摇头，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贺聆音微微一笑，“丁午不必忧心，九方公子谦谦有礼，阿一不会有事的。”丁午诧异的看着贺聆音，“贺小姐，您怎么知道？”贺聆音指指前方北一的背影，“阿一若是不愿，自然会告诉我们的，她不言不语，当是默认之意。”

　　“咦！”丁午想了想，回想她家小姐，好像就是贺小姐说的这个样子！

　　“听闻九方公子前些日子落了水，不知可有大碍？”静静的走着，走了好一阵，北一忽而抬头看向九方离，嘴里道出这样一个问句。九方离一怔，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微微摇头，“现已无碍。”北一点了点头，两人继续沉默朝前走，地上的脚步声落进耳里格外清晰，走了几步，九方离突然止步，转头盯着北一，北一便停步，静静的看着她，“听闻北小姐为刺客所伤，不知是否痊愈？”北一目光一动，点头嘴里嗯了一声，低头看着地面，几片树叶在风里微动。九方离偏头看着北一的侧脸，只觉面前女子依旧不可琢磨，看着看着眉头便不由得皱了起来，“接近北一，取得她的信任，便是替九方家在皇上面前求了一道附身符，哪怕做不到保全整个九方家，亦可为九方家争取更多的时间。”她想起父亲回府告诫自己的话，不由面色凝重了起来。

　　“九方公子似乎心事重重。”北一定定的看着九方离，见她神情不复之前，便问道，语气里含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我……”九方离手指动了动，正欲往下说，忽而见前方一辆马车正朝他们奔来，是一辆失控的马车，车夫正拼命拽着缰绳，马儿的速度却丝毫未减，一路撞翻了好些人，眼看马车朝自己而来，九方离睁大了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下一瞬身体便被猛地一推，耳边传来一声大吼，“闪开！”她回过神，正好看见因推了她一把自己却躲闪不及被马车重重刮倒在地的北一。“北小姐！”九方离心头一紧，连忙自地上爬起来跑过去扶起北一，见北一坐在地上捂着手臂眉头紧皱，九方离忙撩起她的袖子查看，果真白嫩的手臂上擦破了好大一块皮，血迹已经渗透了外面的衣衫。“北小姐，我带你去看大夫！”九方离情急之下一把抱起北一，北一却用力推开她，开口道，“小心！”语音方落，九方离只觉背上一股剧痛袭来，脚下一软，抱着北一一下子单膝跪在了地上。回头一看，正是方才的车夫，手里拿着马鞭，狠狠的看着她。

　　“你的目标是谁？”九方离忍着痛，问马夫。

　　马夫伸手指向北一，“她。放下她，我可以只杀她一人。”

　　“放下我。”北一朝九方离开口。

　　九方离咬着牙，脚自地上站起来，摇了摇头，抱起北一往前跑。

　　“放下我。”北一拉着她的衣领又说了一次。

　　九方离摇头，“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呀！”说话间，又给身后人挥了一鞭子，虽然打了个空，也是吓得她险些没将手里的北小姐扔掉。

　　“笨蛋！我只有手臂受伤，并非不能行走，放下我，两个人跑得更快！”

　　“咝！”一走神，背上又挨了马夫一鞭子，疼得九方离吸了一口冷气，他一把放下北一，正经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懊恼，“北小姐，这样的事你当早说啊！”

　　北一点点头，却用力推开九方离，冷冷的看着她，“你走吧。”此刻她想的是，如果九方离不跟着她，那么她就可以引马夫到无人的地方使用武力拿下他，接着押回将军府审问其幕后之人。

　　北一眼里的决绝，让九方离心头涌起一丝犹豫，面前的女子，似乎总是这样，宁可自己身陷险境。九方离一笑，一把拉起北一，语气坚定，“我不会走的。”

　　“他的目标是我，与你无关！你又为何不走！”北一忽而怒了，挥手一把甩开九方离的手。诚然，这么一瞬间她又想起来了，梦浮生曾败在她手上，梦浮生明明都知道。如果明明知道，却要装做毫无所知，那么她还跟着她，就必然目的不纯！北一一把拽起九方离的衣服，将她拉至身前，目光凌凌，语气冰冷，“九方离，你是梦浮生吧，你就是梦浮生对吧！”

　　九方离苦笑，两只手用力抓着北一的手，“现在这个时候……我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身后的这个人要杀掉我们，而你我皆不是会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