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十年》慕思在远道

2、第一年

　　沈思小时候听大人们提起今静姐姐，谈得最多的就是两个词——

　　跳舞和第一名。

　　今静从小学习舞蹈，拿过很多少儿奖的第一名。后来上了初中，学业繁重，姨妈便不让她继续学跳舞，把心思转到了课本上。

　　于是，第一名这个词彻底和今静的人生划上了等号。

　　期中期末考试要拿第一，月考周练要拿第一，方方面面都要争第一，这次不是第一下次就必须是......全家对她的期望都特别高。

　　今静很聪明，学东西又快，初中大大小小的考试虽没能次次拿第一，但在学校也是名列前茅。

　　只不过，等沈思再长大一点后，大人们提起今静，却换了两个词——

　　叛逆和不懂事。

　　“今静今天又没去上学？”

　　“老师刚跟我打电话，说她已经两天没去上课了。”

　　“唉，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跟她那个爸一样没出息，等她回来看我不打死她，让她再跟着那小子跑。”

　　“你也别总打孩子，有事好好说啊。”

　　“你别拦着我，她就是欠收拾。”

　　“......”

　　沈思小学在房间里写作业时，曾听到妈妈和姨妈在外面谈论过今静姐姐，言语间尽是惋惜。

　　当时年龄小，不明白她们具体在说什么，长大后沈思才知道，原来今静姐姐的高中过得这么“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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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静，晚上网吧魔兽，搞不搞？”

　　“包夜？”

　　“必须的啊。”

　　“那还等什么晚上。”今静把桌上的书笔往抽屉里一塞，起身，将椅子踢了进去，“现在就走啊。”

　　林祥被她这一串的动作弄懵了，哎哟了一声，搭上了她的肩膀，“就你最够意思，走走走，哥今天请你。”

　　学校旁边的小巷子有些破旧，门口垃圾桶完全被塞满了，周围丢的全是纸、饭盒、旧鞋子这些东西，苍蝇围着打转，散发出一股恶臭。

　　今静和林祥快步穿过去，拐了几道弯后，进了一栋楼里，上到四楼。

　　“来了，快快，上线帮忙。”

　　“嗯。”

　　不大的小屋子里坐的全是熟悉的人。

　　“静姐，你家那位怎么没来啊。”

　　今静昨天才跟谢轩吵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死了。”

　　“谢轩死了？”那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边说边笑。

　　其他人闻声也都望了过来，满脸好笑的看着她，今静实在懒得理这群人，不吭声了。

　　“哎，死了死了，再讲话就真的都死了。”林祥扬声喊道，大家又把目光转到屏幕上，专心打起了游戏。

　　一直玩到晚上十点，谢轩跑过来找她，说有事情要讲，今静才不情不愿的退了游戏，跟屋里一圈人道再见。

　　她起身准备去老板那边结账，被林祥拦了下来，“说好我请你的。”

　　旁边的人笑着叫唤：“别人男朋友都来了，还要你请什么啊。”

　　林祥看了眼在门口站着的谢轩，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便没顾其他的，直接去把钱付了。

　　“谢了，改天请回你。”

　　“不用，别弄得那么客气。”

　　今静笑了笑，拍拍他肩膀，“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

　　“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

　　今静和谢轩下了楼，小区晚上只有几盏灯亮着，路上坑坑洼洼的，她手插在口袋里，不紧不慢地在他旁边走着。

　　“你以后少跟林祥来往。”谢轩突然道。

　　“行啊。”今静说：“那你把何珊李思怡她们都给我删了。”

　　谢轩听到这两个名字就不舒服，昨天他们就是因为这个吵架的，“我跟她们真的没关系，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他语气不好，今静态度就更差了，直接吼了回去：“难道老子跟林祥就有关系了？”

　　“女生别称老子。”

　　“给老子滚。”

　　谢轩恼火的想骂人，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支点火抽了起来。

　　“给我一支。”她说。

　　谢轩直接把烟盒丢了过去。

　　“打火机。”

　　他又把打火机丢了过去。

　　两人沉默半响，快走出小区时，谢轩扔掉烟头，问她：“去维多还是回家？”

　　她今天没心情去酒吧。

　　“回家。”

　　“我帮你叫辆车。”

　　今静听到他平淡的声音，理所当然的语气，不知为什么，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他妈就不能送我一次吗？”

　　“我还有事。”

　　“什么事？”

　　谢轩避而不答：“就挺重要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去维多找何珊是吧？”今静冷笑：“真重要啊。”

　　“不是......”谢轩皱起了眉，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显然不想跟她多谈。

　　“行，你忙，你真忙，以后你忙你的，我过我的。”

　　今静说完快步往前面走，谢轩从后面拉住了她，“你又闹什么啊。”他说：“我要回家跟我妈谈转学的事。”

　　听到转学二字，今静终于冷静下来了：“你要转学？转去哪？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跨区转校，有点麻烦。”谢轩松开了她的手臂，顿了顿，低声道：“你妈跟我妈打电话了，我们的事她们都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我妈才转学的？”

　　谢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垂下脑袋嗯了声。

　　“嗯你妈的。”今静把烟头直接往他身上丢，骂道：“我真他妈瞎了眼。”

　　说完，她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了上去，镜子里的谢轩站在原地，神色冷静，面无表情。

　　今静闭了闭眼，边缓气边报地址，让司机赶紧开走。

　　回到家，林书青给她开了门，手里拿着扫帚，今静还未进去就被狠狠地打了下。

　　“你发什么疯啊。”她揉揉被打的地方，绕过林书青进了房间。

　　“我发疯，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在干嘛。”林书青举起扫帚朝她身上打，今静连忙躲了过去，紧紧握住把手。

　　“你松手。”

　　“我傻啊。”

　　“你是不傻，就是跟你那爸一样没出息。”

　　这话今静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起初还会心里不舒服，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是啊，他没出息，那你还不是和他一起生下了我。”

　　林书青听到这话气极了，放开扫帚，从旁边的桌上拿起鸡毛掸子，用力往她身上抽，“我打死你。”

　　“你打吧打吧。”今静干脆不躲了，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小时候没被他打死是运气好，现在被你打死也不亏，好歹多活了十年。”

　　林书青闻言打的更厉害了，边打边骂她：“你个不孝女，你为什么不好好读书，为什么不能拿第一名，为什么要逃课......”

　　今静忽然勾唇笑了起来，忍着疼痛，一声没吭，等林书青终于骂累了打累了，她才挪腿坐到了沙发上。

　　卷起裤腿，小腿上青一块红一块，手臂也差不多是这样，有些是林书青打的，有些是她在外面跟人打架弄的。

　　林书青也看到了她腿上的伤，没再忍心动手了，“你明天给我好好上课。”

　　今静放下裤腿，淡淡道：“我准备退学。”

　　“你说什么？”不可置信的声音。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准备退学。”

　　林书青睁大了眼，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想让我离开谢轩吗，还跟人家妈妈打电话。”今静说：“我退学，离开他。”

　　“你才十七岁，还是女孩子，你退学能干什么？”

　　“反正书我是不想读了，你不让我跟谢轩他们接触，那我就退学呗。”

　　林书青没讲话了，似是在思考着她这句话的利弊。

　　这一年里，今静几乎没坐在教室里上过课，她根本没有读书的心思了，与其继续跟谢轩他们厮混，最后连普通大专都考不上，倒不如先让她离开谢轩。

　　“别想了，明天去学校给我办手续吧，我后天好出去找工作。”今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困了，我去洗澡睡觉的。”

　　隔天，林书青从幼儿园回来，给今静带了饭，简单的吃过后，她们一起去了学校。

　　“哎，你以前成绩明明很好的，怎么现在就没读书的心思了呢。”

　　“肯定是谢轩那小子带坏的你。”

　　“你说你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能找什么工作，你先回家好好待两天，我帮你联系。”

　　“......”

　　林书青一路上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到了学校后，今静找到班主任办公室，说明情况，然后一起去了教导主任那边。

　　等所有程序走完，批评的话听完，已是下午四点了，今静回到班上清书包。

　　“静姐你被请家长了？”

　　“老师把你停课了？”

　　“今静你清书包干嘛啊？”

　　同学都好奇的问着，林祥从外面抽烟回来，看到她直接走了过来，谢轩也随后进来了。

　　“今静。”林祥问：“你这是准备干嘛啊？换班？”

　　她笑着摇头。

　　“留级？”

　　她继续摇头，等把书包全部清好后才说：“我退学的。”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们学校有不少人逃课打架惹事，但还没有人敢直接退学的，这种事情别说家长同不同意了，就是他们自己都不敢想。

　　退学后能干嘛呢？找工作？他们可不想这么早的步入社会，混吃混喝的日子还没过够呢。

　　谢轩穿过人群，冷着一张脸，把今静拉出了教室，连上课铃响了都不管不顾。

　　“你放手。”今静不满的挣扎着。

　　谢轩把她拉到楼梯口才放开，“你退学了我怎么办？”

　　“照常上课呗。”今静不以为然道：“你不是说我妈害得你要转学吗，那我就退学咯，这样你就不用和青梅竹马们分开了。”

　　“我再说一遍，我和何珊李......”

　　今静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闭嘴！”

　　妈的，听到这两个名字她就莫名冒火。

　　“算了，随便你吧。”谢轩侧过脑袋，有些无力的道。

　　“可不就得随便我。”今静从他旁边走过去，笑了声：“不然你还能怎么办呢。”

　　谢轩望着她下楼的身影，没有出声阻止，更没有追上去挽留。

　　就如今静所说，他没有任何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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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静在万达广场里面的一家首饰店里找到了工作，工资不高，但也够她生活了。最重要的是，早上十一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符合她的生物钟。

　　“静姐，你真和谢轩掰了？”

　　“嗯，掰了。”

　　“真狠啊，一年多的感情呢。”

　　今静握着鼠标的手一顿，侧目睨了过去，“关你屁事。”

　　林祥在旁边帮腔：“就是，关你屁事，滚滚滚，打你的游戏去。”

　　这局结束后，今静没有了打游戏的心情，拎着包去老板那边付了钱，准备走的。

　　“注意安全啊。”林祥嘱咐她。

　　“我知道。”

　　她走出去，反手把门给关上了，刚转过身就望见一道黑色的人影，当即吓得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林祥听见她的叫声，急忙跑了出来。

　　那男人看着他们二人，扬唇笑了笑。

　　“我有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