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可餐（女尊）》楠关渡

8、第八章

　　陈枕收起眼泪，抽了抽鼻子：“不，事关公子幸福，陈枕就是豁出去性命也值得，我一个字都没有讲给容婆子听。”

　　如烟公子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连连道：“我知道、我知道。”

　　然而，陈枕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不知道为何，上官珑一连两个月都没有再来醉仙楼了。

　　莲花从盛开至凋谢，如同陈枕的希冀，一同随着时间破灭了。

　　***

　　房间内，陈枕守候在门前，小德正在伺候王小姐饮茶，那镶嵌了鹅蛋大小翡翠的金边靴子，踏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另一只脚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

　　如烟公子在桌边弹着琵琶，看得出来他脸色奇差。

　　可是那伪装出来的笑颜，比哭还难看。

　　有人说，艺伎是什么人？

　　躺着赚钱的人，可舒服哩。

　　其实要算起来，出卖才艺和身体并不算什么难题，做他们这行最难的是强颜欢笑。

　　强颜欢笑，是比凌迟还要惨的刑法。

　　有过强颜欢笑经历的人应当非常明白那种内心与外表分离的感受，那是一种内心的凌迟。

　　又或者，他们已经习惯了，正所谓面具戴久了就会长到脸上再也拿不下来了。

　　如烟公子已经快属于那种长到脸上拿不下来的火候了。

　　可是还差一点点。

　　就这么一点点出卖了他的内心，他弹琴的手在颤抖。

　　“还愣着干什么，张小姐吐了，快去把前面那摊脏东西清理干净咯。”正在陈枕看的出神的时候，容四娘拧着他的耳朵吼道。

　　陈枕吃痛，往前面望去，果然隔壁厢房里的张小姐吐了一地。

　　这张小姐是张尚书家的二小姐，平生也是极为娇惯着的，从来不让多喝酒。

　　这会子到了风月场，不喝酒也得喝酒，一下子被姐妹们给灌醉了。

　　“我不热！你们走开……”

　　“小姐，衣服脏了，咱们进去换身衣服吧？”一个小厮在旁边打劝道。

　　这位张小姐的衣服被自己吐了一身，但一看她那醉醺醺地样子，显然没察觉到。

　　陈枕被迫去清理污渍，他拿着秽桶，还有抹布、刷子等等，走到那摊秽物前慢慢清理。

　　一阵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陈枕不由得拿手掩了掩鼻子。

　　那醉醺醺地张小姐一看这动作，怒从中来。

　　一把抄起圆鼓凳上的古筝，就势朝陈枕的脑子上砸去。

　　‘哐——’

　　他顿时感到眼前一阵眩晕，新伤加旧伤终于迫使他晕倒过去。

　　王娉婷闻声从如烟公子的房里走出来，看到这个长了胎记的丑男子晕倒在木质地板上，不由得笑出声来。

　　“咯咯咯，贱货一个。”

　　如烟公子追出来见到此情景，亦是敢怒不敢言地垂下头去。

　　“这男人好像同你很要好吧？”王娉婷转头对如烟公子道。

　　如烟公子屏住呼吸，轻轻点头。

　　王娉婷望了陈枕很久，然后缓缓沉声对如烟公子道：“把他带到你房里去。”

　　从来没有过客人要把一个下人抬到花魁房间里去的，虽然陈枕有如烟公子的特殊照顾，可以经常出入头牌的房间，可是按照醉仙楼的规定，下人还是不可以睡花魁的床榻的。

　　而且他在意的不是陈枕睡自己的床，而是素来不喜欢陈枕的王小姐这么做究竟想干什么？

　　王娉婷挑眉诧异道：“怎么了，他不是你好朋友么，你介意他睡得你的床？”

　　如烟公子深吸一口气，“不介意。”

　　王娉婷勾起嘴角：“那不就好了。”

　　几个下人合伙把昏迷不醒的陈枕抬到了如烟公子的房间。

　　如烟公子的房间比其他的厢房都要精致，雕栏玉砌地画面，白玉做的栏杆，紫檀做的床架，金丝楠木的桌椅，还有粉蓝色的真丝床帏。

　　活脱脱一副活色生香的闺房。

　　陈枕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又是傍晚时分了。

　　夕阳洒在粉蓝色的真丝床帏上，那颜色被染上了一丝橙红，显得更加妖冶。

　　陈枕在一片五光十色的色光下缓缓睁开眼睛，晚霞透过床帘照在他的身上、脸上，将那白皙的肌肤镀上了一层霞红。

　　“我死了么。”

　　他缓缓伸出双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干净的手掌。

　　他动了动十指，发现还有知觉。

　　可是眼下的一切令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如玉的丝绸被褥，冰凉的触感从腋下传来，他陡然掀起被褥，果然里面只着了一件白色的里衣！

　　从头到脚的衣服都被人换了一遍，就连手上也好像被人清洗过了。

　　他慌乱的摸了摸里衣和亵裤，紧张的吐了口气——还好什么也不缺。

　　他长得这么丑，都一次有了害怕被人侵犯的念头。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打过他的主意，甚至还有女人见到他就躲，更有厉害的还会呸两口唾沫除除晦气。

　　没有什么比容貌还令他自卑的事。

　　他缓缓伸手掀开床帘，入眼的竟然是如烟公子的房间。

　　而此刻房间内空无一人，连小德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小德……公子……”陈枕轻唤了两声。

　　没有人应答。

　　“小德……”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外头不合时宜的寂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公子……”他有些哭腔。

　　突然门被打开，王娉婷缓缓踱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容：“他们都被打发到另外的厢房去了，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王小姐，我……”陈枕正欲说话，却被王娉婷笑着堵回去了。

　　“诶，你不用说。我知道是那个醉鬼欺负了你，还用琴打伤了你的头。”

　　陈枕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关切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印象当中，这位王小姐好像一直是扮演者欺负他和如烟公子的角色，可现在不知为什么突然和蔼起来。

　　她和蔼起来的样子不得不说真是维和，虽然满脸堆着笑容，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嘴角尴尬地上翘着，像是一弯已经变形的车轱辘。

　　“我不该躺在公子的床上，我这就下来。”陈枕急切的从床榻上下来。

　　王娉婷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按坐在床榻上，“急什么啊，你的伤还没好呢。”

　　陈枕对她的触碰感到毛骨悚然，他慌乱的想逃出门去：“陈枕已经无大碍了，我这就去干活。”

　　谁知王娉婷还是不肯放过他，一把用力地捏住他的下颚，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的脸蛋。

　　“如果不是这块胎记，论五官你也差不到哪里去，算是比满大街的人强多了。”她猥琐地笑道。

　　久经风月场所的陈枕当然明白王娉婷这番动作意味着什么了。

　　他颤抖着声音道：“王小姐，你放过我吧，我相貌丑陋，从来也未曾学过什么男子家的活计，怕污了小姐的眼睛。”